第一百八十八章 证据
蓝玲在演播厅与廖致知侃侃而谈，灯光师把打光板举得高高的，在光线的衬托下，她知性美丽，柔弱自强，她皎洁的脸在镜头中微微晃动，如同满漾着月光。 导播厅死气沉沉的，众人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工作椅上。技术科人员欢快地推动房门，把同期的网评数据递过来，交给李为迎，赞道：“比预期好多了！同期热度降低不超过2%，我们也预料到崔白夜住院会降低收视率，可从目前讨论度看，还是挺正能量的！” 李为迎扫了一眼，气度还很稳，语气略平淡地说：“才刚开始，随时监督情况，等片子播完再说！” 说完这话，他拉开门，出门遛弯子。 唯有导播厅内的人面面相觑，佩服不已，说道：“难怪呢！不愧是大导演，看人这气魄，一点都不担忧！” “可我忽然觉得，就算被骂两句也没什么不好！”有个小眼镜神情沮丧地说，“只有我一个人不喜欢蓝玲吗？前天她指挥我们彩排的气势，太趾高气扬了！” 他絮絮叨叨说自身的委屈，满怀怨念，想着如果这一期栏目出意外，连累蓝玲倒大霉，那就好了！ “唉，谨言！”有员工道，“她还在台里，少说闲话，免得被人抓到把柄！”他朝门外看看，偷偷摸摸凑到小眼镜旁边，压低声音道：“人心隔肚皮，别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众人都三缄其口，可从各位面上看，他们对蓝玲都很不满。这种情绪一直到达直播结束，各人收拾东西回家，他们的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不知是为了能暂时得到休息而高兴，还是为自身的宽宏大量。 蓝玲曾经的冒失傲慢让他们添加了临时加班的任务，而他们又不得不原谅她，无视这一切。 众人从导播厅鱼贯而出，走廊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蓝玲的经纪人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他正和李为迎打招呼，蓝玲站在一旁，嘴角含着笑，眼睛与耳环相类似，仿佛闪着星星……我偷偷溜出后门，耳边还传来人多嘴杂的寒暄声。 “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啊！”蓝玲的经纪人背对着我。 “好说好说！” “这次多亏你们，辛苦了！” 双方都笑了几声，各自分开，心中想法谁也不知道，自然是有人欢快，有人埋怨。我无视要越过他们才能够到的电梯，拐到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去。 我决定透透气。冬日的光芒让走廊明亮一片，我在大厦边端的窗子口停下，撑着窗台往外看。有一棵白杨树在其他植物的簇拥下摇摆它削尖的脑袋，细密的枝条在风中哗哗作响。 我推开窗子，外面的阳光让我暖和一会儿，有一只画眉站在树杪上歌唱。它如同戴了副白框眼镜的黑眼珠儿对准我，似乎被吓了一跳，它忽然停止叫声，棕色的身躯轻轻地晃动，接着猛地一回头，掉转个方向，一头扎进更深的枝叶中，随着嘎地一叫，顷刻间更加轻松愉悦的歌声再次响起。 我凝神观望窗外，屋内那一朵朵插在瓶内的人造花足够让我败坏兴头，而窗外清新的空气能使我心旷神怡。忽然，“吱呀——”一声响，隔壁办公室房门被推开，一个头发飘彩的小流氓探头出来，我闻声回头，双方都很尴尬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不认识这个人，总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像小流氓就提着屠龙宝刀把他灭了！ 小流氓打扮的人见也是个陌生人，弯腰把身体往回缩，原本他要退回去了，恐怕就没有后续事了。 可忽然，楼梯口传来咚咚咚高跟鞋踩地的声响，蓝玲那清冷又缥缈的声音穿过来，她呼唤道：“谭扬！” “师姐！” 那两人相会，含情脉脉，喜上眉梢。可也在这千奇百怪、九转十回的相认过程中，忽然来了点不和谐的音符。蓝玲看到我，面色瞬间冷下来了。她快步走上楼，来到谭扬身边，用油汪汪的蓝指甲狠狠掐在他的手臂上，看得我一阵rou疼。 谭扬脸色瞬间变化，辅以佐证我的看法。他疑惑地看向蓝玲，只见蓝玲把下巴一抬，点点我：“这就是你上次说的……” 我心想，不至于吧？如果说今天我得罪你，那也是今天的事呀，怎么上次就编排我了！ 谭扬也面露疑惑，显然脑子不好使，回忆不起来。可接下来蓝玲的话让他一下子惊醒了！同时也提点我。 “你忘了啊……吴曼琳！”蓝玲狠狠踢了谭扬一脚，谭扬恍然大悟。 而我也瞬间阴沉着脸。我忽然想起是从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了。春节前我和同辈亲眷在一起吃饭，听到了某些造谣消息。我堂姐说，她在谭扬那里听说，我和吴曼琳有一腿，此是无中生有的行径，极度无耻。 两厢仇敌相见，各自心中不爽。 谭扬一点儿也没有造谣无耻的想法，只有满心恶意，以及败了面子的痛感。他白白净净的脸如同浮肿般，眼睛也挤成小小的，眯成一条缝。他模仿电视剧反派中的态势，招摇地迎上来，嘴里念叨着“好哇好哇！” 我心里揣摩着等会怎样格挡回击。 他套着朋克装，踏着钉子靴，我忖度着等会要么先把他一瞬间放倒，要么躲开远远的，尽量避免被他外套上的金属刮伤。 早知道，我也寻一把武器来防身了，穿这种衣服，太具有杀伤力。 “就是他！没错！”蓝玲在一旁咬牙切齿。 她跳了起来，嚷道：“你打他！” 她闪闪发亮的衣服不住起伏，亮晶晶的首饰也大幅度摇摆，头发更像是疯子般散乱。她捏紧拳头道：“不要怕打错！就是他！” 谭扬胆子显然不如她意料中的大，他有点狐假虎威，虚张声势。 “没有弄错人？”谭扬问。 “当然不会有错！你看呀！你看他反应就知道了！”蓝玲蹦蹦跳跳，声音又尖细又疯狂，“我在休息室就奇怪，这么大的年龄，对我又不恭恭敬敬的，还包庇他们的员工。那个贱货，还说是什么编剧，一看就是装可怜获得男人心的！我趁录节目时就打听了——” “哈哈，那个贱货正巧落在你手里头了，师姐！娱乐圈有比你更会装软弱来攥取男人心的吗？”谭扬哈哈大笑。 如果不是他要替蓝玲出头，我大概会以为他和蓝玲私底下有什么仇。 果然，蓝玲尖叫：“你说什么啊！” 这两人如此sao动大作，惹来隔壁办公室砰砰几声。 葛君探头探脑，扒着门框张望：“出什么事了？” 他看到我，就知道不是好事，刚想把脑袋缩回去，唐仲夕却喊了我一声，这样葛君才不情不愿的，露齿笑着地一路小跑出来。 我再一看，原来他手下的那四名艺人都在呢！唐仲夕、夏侯古玺、孙哲和朱杰然。 小朱看到我后，怪不好意思的。他母亲去世时，剧组对他挺关照，加之以前不懂事惹出的许多麻烦。朱杰然有一份得天独厚的愧疚。 “她们还在里面，你是来看望的吗？”唐仲夕问道。 我愣了两秒，想着“她们”？“她们”是谁？！ 夏侯见我迟疑，迅速让开一条道，招呼那两女的出来，等她们一冒头，我忽然醒悟过来了。原来就是节目组的编辑和灯光师小李。 “你们还没回去啊？”我问。 “我今天还要值班。”灯光师李莉道。 “那你呢？”我问女编剧。 “我和李莉一起走！”女编剧说。 我和两人对话，旁人见到了，全都把盛气凌人的气势收了一收，两边人都互相打量着。TEE组合成员死死盯着蓝玲和谭扬，那一男一女，也不免其俗。 走廊两端的人，分属不同的公司，这就是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了。 不同公司的艺人总带着点针尖对麦芒的气势，所以即使男女有别，唐仲夕等人对蓝玲的态度谈不上太友好。 金唱这几年逐渐开拓市场，挤压他们公司的生存空间，他们也不是没看到！ 唯有葛君，像是没事人般，笑容像蜜一般快溢出来，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蓝玲和谭扬不说话。 葛君把疑惑的目光转向我。 “大概是想找我打架吧？”我有点儿迟疑，含糊道。接着挺客气地回头，对那两人粲然一笑：“是吧？” 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默在空气中荡漾，葛君摆出一副恨不得打自个耳光的神情，仿佛在自责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要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现在我们人多势众，谭扬也有点丧胆，眼睛转啊转地不敢看我。 蓝玲忽然跳了起来，问道：“你有证据吗？” 你有证据吗？ 这是个好问题！ 在多数人对这种情况哑口无言的时候，我默默伸出手，指向屋顶的一端。众人全部沉默了，他们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指向上滑动，只见天花板上悬挂着个闭路监控摄像头，昭然若揭地强调存在感。 玩霸凌这一套，好歹要选个好地点啊！ 蓝玲也毫无疑问望见了这一切，她瞬间面如死灰。 谭扬则心不甘情不愿极了，眼里喷火般望着我。忽然，他重重跳起来，直接奔向他原先钻出的办公室，喊道：“方怡师姐！请您快出来呀！有人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