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钱佳老师
老王如此叙说,我也无法。 他一路跟我絮叨,直到回到公司。 讨论的问题都是很实际,也很无奈的。两人谈论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得出结论,双方都很疲惫。 杜亚并不知我们公司内部风波。 他甚为开朗,购买了一大堆宣传,在网络上肆意宣扬。 原先的网民已然听到他造假的流言,反而把那些营销号奉为真谛——上当者非一两人也,加之互联网以年轻人居多,事情持续时间长,流传范围广,超过想象。那些“明智”的年轻人,也与“愚昧”的老年人差异不大。 互联网本身就有一定的荒诞性。 蒋文龙事件未解决,杜亚和我合作拍电影的热度就炒起来。 网民们神经绷得紧紧的,各种猜疑声四起,有怀疑蒋文龙拜托我的,有怀疑蒋文龙的是假故事的,甚至还有怀疑营销号恰黑钱给蒋文龙转移热点的——搞得我差点以为蒋文龙是杜亚的老板了…… “还以为是十年前吗?” “蒋文龙十年前从中诚跳槽,就能看出他不是个好人!当初中诚电视台在节目里说过,今后前程走着瞧!” “听说当年蒋文龙叛逃中诚,首要目标是去东风电视台,温琼老师听了,和东风的领导说,要我没他……温琼老师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不愧是温琼老师!” “你们怎么都骂蒋文龙?十年前祁向东背着发妻和一个小姑娘搞到一起的事怎么不说了?” “靠!两件事,别提在一起说,行不行?” “你懂?!恩?蒋文龙不是一个人跳槽的,他是带着一批人跳槽的,懂?他一个人跳槽,不会那么针对他!他带那么多人走,对中诚伤害多大?不打击报复他,活该当圣母?自己跳槽前不先掂量几下,以卵击石,怪得了谁?” “祁向东是老艺术家,虽然私德有亏,可蒋文龙算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艺术成果,就是个卖笑的!而且十年前的事也拿出来说?十年前出轨很常见好不好?我邻居中就有,亲戚中也有,扳着手指头都不够数的,你们两眼摸黑,不关心周围的事,现在一看到名人出事了,就个个嫉妒,拿起键盘了!” “……” 我看到评论,大感惊诧,怀疑这十年前我是白活了。 他们讨论十年前的娱乐圈,与我所了解的,大不一样。 对比我刚刚进圈的日子,更是犹如钟馗捉鬼、太乙炼丹,荒诞得宛若发高烧!高烧中说胡话——现在荒诞的不是人,这些有问题的人,过去也存在。 只是现在很多不是靠狗仔队爆出来的。 许多丑闻绯闻,是当事人自曝实锤出来的。 各路嫂子小嫂子表嫂子亲亲嫂子占据网络半壁江山。各种照片也如江河大海。 蒋文龙此事爆出来,倒是因为庞德的活跃,中诚电视台内部正经历换届的大混乱,审核的又学识尚浅、两眼昏花,借故溜出去接送孙子去了。因此,这类本该在网络上发酵的桃色新闻,却上了传统电视台的版块。 “打击报复!绝对是打击报复!”有人愤怒。 “但照片这么清晰,总不过是造谣!”有人疑惑。 “我是从事新闻行业的内部人员,我敢打赌,中诚要受上级批评了……”还有人叹息。 网民们大多对蒋文龙当年跳槽的事心知肚明,他为患癌老婆拼命的事尽人皆知,即使是在中诚,除去少数给增加工作量的老员工,大多数都挺同情他。 毕竟规章在那,人命却那样,各方又不通人情,那就要把人往绝路上推。 如今,十年一过,又非血海深仇,稍许仇恨早已经淡了! 杜亚要拍电影的热搜下一片赞歌。 蒋文龙的热点下则是吵闹不休。 如此荒诞,娱乐圈的人都有玲珑心窍,没有人说话。 可就在这时候,钱佳老师却出乎意料多了些发言。 她曾在百盛和蒋文龙合作过节目,因而看不太过眼网络上的这些胡说八道,就帮衬着辩解几句。 殊不知,这本来热度就要消散的话题再一次燃爆起来。 网民们集体攻击钱佳老师。 她丈夫赚钱没她多,被攻击。 她演艺生涯盛年时回去照顾孩子,也成了被攻击的理由……她拿了许多奖项,曾经赚过很多钱,在网络上放与儿子的合影——网民们切入点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找不到的。 我看到后,也觉莫名其妙,惶恐异常。 这场言论盛宴下,钱佳老师哭了又哭,她儿子怕她想不开,把他老妈的手机给收了,按着电话簿一个个给他老妈的熟人打电话,让大伙儿劝劝她。 我也接到电话。钱佳老师以前对我很好,这时候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那未免太不友善。 “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方便我去看望!”我琢磨一下,钱佳老师的儿子商议拜访。她儿子姓傅,名石,取得是憨厚端庄,稳如磐石的意思。 傅石说:“什么时间都可以,她现在没接活,成天在家。” 因而我略一踌躇,便答应了。 我辗转反侧想着,我一人过去,口拙嘴笨,说了不该说的话,反而得罪人,因而拉着廖致知过去。 他和圈内大半人都认识,傅石也一定私下找他。 廖致知听了我的意思,倒不含糊,旋即答应了。我们约好那天下午,先到他家汇合。 廖致知工作多年,住处仍然狭窄。 他住在一处老租屋,见我过来,简单地收拾了几下屋内的杂物,可单身汉与有家庭的人,毕竟有些区别。有小孩人家虽然乱,但茫然天理之中,必然有迹可循,单身汉就是不饿死就了事了。 廖致知收拾两下,面色尴尬。 他随便拿起顶帽子,戴在头上,对我道:“走!我们去看望钱佳老师!” 他丝毫不提蒋文龙。这两人以往关系不错,忽然闹出这事,着实令他吃了一惊,现在多说无益,只怕还会卷入其中,是以他只装作不知道因缘。 我们俩出了租屋,去了钱佳住的小区。她住的地方倒很好找,因之前下过的小雨,天空很是湛蓝,仿佛能够望见头般,悠远得如同破碎的岁月。 几声鸟鸣,循声望去,清风微拂,树影婆娑,再往地上一瞅,混合着蚯蚓粪便的泥土俨然是大地特有的知觉。刚刚翻过的土壤,生长着绚烂的花。
我们踏进小区,按响门铃,开门的是钱佳的儿子。这小子虎头虎脑,张头望了一下,神情怪异,廖致知看他这神情,显然好笑,忍不住抬手轻打了他一下:“你妈呢?” “对,我妈呢?”傅石往楼下一望。 “你问我呀!” “你们在楼下没看到她?” “她在楼下?” “哦,她出去买菜了!”傅石老老实实回答,“我估摸她应该这时候回来,可惜,你们在楼下没见着面!” 傅石又解释道:“到时候你们见到她,可千万别说是我叫你们来。” 廖致知这么一听,哭笑不得:“这么一说……我是那种人吗?” “我当然知道您不是……可您不有时候忽然一疏忽,就把实话说出来的情况吗?”傅石鬼鬼祟祟,“我只不过跟您提个醒……” 廖致知一下子哑口无言。 “唉!唉……你这小子……”廖致知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支支吾吾的,瞪大着眼睛。 傅石看到后,倒是急了,他对廖致知说:“快点进来!不然被我妈发现了……” “被我发现了什么?” 一道身影从我们身后传来,阴测测的,毛骨悚然,令我不由打了个寒噤。 回头一望,只见钱佳老师挎着个菜篮子从楼梯道口走来。她旁边还跟着个男的,干瘪瘪的,一张苦相,那是她老公。 傅老先生原先也是圈子内的,看到我们,泛着苦涩的脸上一下子挤出笑容:“没吃饭啊?要不留我们这吃?” 这时候已经下午了。 廖致知忙伸手:“别!别!” 钱佳老师颇有兴头,斜过篮子给我们看:“看这瓜,香甜甜,水润润,多嫩啊!”说罢,捻起一根芹菜:“看!多好!” 接着翻找篮子:“还有这瓠子,刚刚好,也挺新鲜,你看这根蒂上还有毛呢!这个黄瓜,还带着刺,瞧瞧着上面的黄花……” 廖致知满头大汗。他是个单身汉,何况电视台有食堂,对烹饪做菜类恐怕还没有我熟悉。 傅石心思缜密,看到后怕他妈得罪人,就嚷:“好啦,快别说了!一直在外头讲话,也不把人请进来,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钱佳老师慌忙把菜一放,这才醒悟过来,抱怨道:“那你怎么不把人请进去?” “这不刚要让吗?你就回来了!” “哦。”钱佳老师应一声,“那你刚刚说,如果被我发现了什么……” “我是说,如果被我妈发现了,没让廖老师他们进门,我会挨你的骂!”傅石没好气地说。 他拿着两眼珠子瞟着他老妈,钱佳老师没好气,可也不便反驳他,只好大着嗓门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傅石不能答,钱佳又笑了几声,面上柔和许多,她深深望自家儿子两眼,请众人一并入屋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