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最终的救赎
——好险。 几辆银白色钢铁摩托车自空中飞驰而下，于高耸的科技大厦前残留道道弧形的尾气痕迹，随后落在地面上，与谢伊相隔不到十米。 好在就近的胡同能隐藏身形，谢伊迅速躲了进去，但这只是缓兵之计，他深知机动队来者不善。 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一袋刚从便利店买来的速食品。但哪怕手里握有枪支，谢伊也不认为凭他能赢过善战的机动队。 “运气真背！” 藏身的胡同是死胡同。 机动队开始盘查附近，谢伊的额间冒起冷汗，手握塑料袋的力气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脑中一片混乱，极力地思考起对策。 他看起来极为普通。只有黑色短发下一双深邃的眼睛称得上出众，身高介于平均值，但体格瘦弱、面色苍白，纤细的四肢撑不起廉价的灰色卫衣和运动裤，是典型的营养不良。 这本不足为奇——但在目前他所处的地盘里，却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毕竟云泽市是东城雅安的第二大城，居住的都是富裕的苏族人，乘肥衣轻，挥金如土，没有谁会像他这般穷酸模样。 因此，一旦在机动队面前暴露，他就少不了被怀疑。 眼见机动队缓缓靠近，谢伊屏气凝神，双手合十地祈祷起来。 “求求你了休梦神啊，救救我吧。” 颤抖的语气十分虔诚。 “过来，出示你的通行证。” 不知是谁赶在了他的前头，祈祷奏效了。 ☆ 谢伊是万洲国的继承者，被尊称为“舜”的存在。 这本该是一个位望通显的身份，事实上他确实过了九年养尊处优的生活，直至五年前发生在王宫的一场政变。 作为万洲国唯二的两个种族，苏族和卡族向来不合，长年战乱不休。 最高统治者“尧”——谢伊的父亲谢温因主张和平被刺杀，为了不让谢伊沦为政治傀儡，谢伊的母亲将他托付给忠臣林夕后独自应对谋反者，最终被逼至自杀。 林夕临危受命，倾尽全力帮助谢伊逃出王城，自家却惨遭灭门，仅剩护送谢伊离开的小女儿林柒独活，与谢伊相依为命。 “堂堂万洲国的舜，却没有容身之所，当时就应该让我也死在王宫，也不至于现在要受这些苦。” 经历这些之后的谢伊，在逃亡的年岁里，时常自怨自艾，但不管抱怨还是责骂，林柒从没有抛弃过他。 此刻藏在死胡同的谢伊，看着他前方被揪住衣领质问通行证的少年，心中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太好了，接下来只要抓住时机，钻到对面去就能跑掉了。” 机动队是苏族的武装部队，他们的目标是卡族人，总会隔三差五地到云泽市来。 表面上是帮助云泽市驱逐卡族人，实则是给暗中帮助卡族的云泽市市长下马威，好让其明白与他们作对的下场。 身为苏族的谢伊之所以躲着机动队，则是因为他们隶属于当下得权的谋反者，如果舜的身份暴露，谢伊将成为害死自己父母的敌人的政治工具。 所以他牢牢地将自己缩在胡同里，等待事情出现转机。 拿不出证明苏族身份的通行证，少年被机械手臂抓住脖子，提在半空中，双脚不停晃动着，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呼救声。 “对不起了，等林柒帮我夺回国家，到时候我给你们卡族特权，再来报答今天你替我挡的一劫吧。” 由于眼前的困境，以及毫无胜算的战斗能力，谢伊不免语气软弱。 在用架在眼前的靛青色一体式眼镜扫描过少年后，机动队夹杂着金属电流的音色毫无情绪起伏。 “卡族，异变者，带走。” 说完这句话后，一名机动队队员朝少年扣动电击枪的扳机，电镖触碰到少年的一瞬间，他便晕厥了过去，被绑在摩托车的尾部。 “赶紧离开吧，不要再到处看了……” 在心中不断催促的谢伊，看着身体被包裹在黑色紧身战服下的机动队队员，抓到人后仍守在各自驾驶的机动车旁，目光扫视各处，也只能继续处于紧绷一根弦的状态。 仔细观察，每个机动队队员除了一身特定的战服外，或多或少都有某一处接受了义体改造，这是专程为了对付卡族的。 “有必要这么恪尽职守吗？” 机动队虽没有继续向谢伊靠近，但也迟迟没有离去，钻不到逃跑空子的谢伊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早知道就不和林柒怄气了，现在面临的局面都是因为她的那张乌鸦嘴。 一个小时前，因为不满时常被叮嘱要待在林柒的视野里，谢伊表示要一个人回到两人的藏身地点，以此证明自己不是窝囊废，却被林柒以“哥哥，要是碰上机动队就糟糕了”这样的理由拒绝。 谢伊听后赌着一口气，借口在便利店门口等林柒，趁机溜之大吉，然而却真如林柒所说碰上了机动队。 回想起这些，谢伊开始责怪起林柒，就算自己任性跑出了她的视野，她也该尽好一个臣子的责任快速地找到他吧。 机动队在扫视完一圈后，没有其他收获，打算就此收队。 “就是这样，快走吧。” 危机逐渐减小，接下来只要沉住气，等待机动队离开就好。 局面如此发展后，谢伊总算松了口气，然而…… “你也是来救维多的吗？” 注意力一直放在机动队上，身后突然从高处跳下一个身影。 “再等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管三七二十一准备开溜的谢伊，肩膀在起身的瞬间被按住，差点要脱过臼去。回头一看，是一个暴着青筋，露着两颗尖锐犬牙的狗头半兽人，神情格外严肃。 见谢伊停下动静，他才将目光对准机动队，眼里藏着尖锐的杀意，谢伊产生不好的预感。 “你……你是？” “太好了，多一个人胜算就大一分，我叫奥尔。你不要着急，让我先上，来的这些都是杂兵，凭我的战斗力应该能和他们打上一两个回合，在我拖住他们的时候你就趁乱带走维多。” 自称奥尔的狗头半兽人自说自话地讲解战术，他的身份已在外形上完全表露，正是卡族中能够动物化且拥有异能的“异变者”。 显然因为鲜有衣衫褴褛的苏族人，奥尔理所当然地将陷入窘境的谢伊也认作卡族的同伴，甚至完全误解了谢伊的想法。 他根本只是想逃跑而已。 ☆ 面对突然出现的奥尔，谢伊只能苦笑着点头。 虽然谢伊想一走了之，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毕竟是“虫化”的卡族人——外貌上呈现部分动物化，这能够强化身体素质。 并且作为异变者的一员，奥尔还拥有着谢伊并不清楚的异能，如果告诉奥尔自己是苏族人，谢伊认为他被杀的概率不会低于从机动队手下逃脱。 既然奥尔有自信能与机动队打上几个回合，那么在那个时间径直离开即可，不用和奥尔起冲突，也不会被机动队发现。 这么一想，谢伊重新燃起的紧张感又褪去了大半。 “就是现在。” 回过神来，谢伊看到奥尔已经向机动队的方向疾速而去，吹着挑衅意味十足的口哨。 “放开维多，不然我奥尔大爷可要好好教训你们这堆破铜烂铁咯！” 他嚣张的语气和华丽的登场如他预料的那般，瞬间吸引了整个机动队。 机动队闻声向他举起电击枪。 奥尔一声冷笑，变化着走位连躲过十几枚带着蓝色光芒的电镖。 双手在靠近最前方几个机动队队员的时候化作两只利爪，自身后猛地挥舞向前，将对此始料未及的敌人撂倒在地，破损的战衣冒着滋滋的青烟。 一连串毫不犹豫的动作很快就让奥尔被彻底注意。 “我可没答应你要上。” 谢伊远远地看着这数秒钟内发生的事，立即撒腿就跑。 而战况也不如奥尔预想的那般顺利。 一束激光从他面前划过，奥尔迅速地抽回身子，利爪与激光擦过，烧焦了一撮黄毛。 尚未加以思考，又一团白色突然在他的头顶，于空中展开成一张大网，向奥尔落去。 “哼，就这玩意儿也想困住我？” 奥尔的自信很快就被他的再一次挥爪消去，大网竟没被撕裂。 他不可思议地又挥了几爪，仍然是无用功。 “喂，兄弟，在这边！你跑错方向了！” 混乱下，奥尔化回了人形，看着谢伊向远处跑去，焦急地大声喊道。 机动队立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谢伊的身形一览无余，其中两人迅速乘上机动车向他驶去，在前方拦住他的去路。 面对机动队手里无情的电击枪枪口，谢伊顾不得怒骂奥尔，当即双膝下跪，额头贴在地面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是苏族人！” 听得出谢伊的语气很是真诚，前来抓捕他的两人也疑惑得互相对视。 他们放下电击枪，向谢伊询问通行证。 “出……出了点事，我的通行证不能使用……” 苏族人出生时左手上就会被存入一枚芯片，每当需要查询时摊开手掌，一个小型屏幕就会出现在左手手掌上，里面记录着每个人自出生起的所有信息。 这便是苏族的通行证。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谢伊和林柒在逃出王城的时候，已经被拆除了通行证。 因此，谢伊只好开始编造起无法使用通行证的理由。 机动队并不吃这套，或许真的有某种原因无法使用通行证，可科技发达的苏族也并不只有这一个方法区分两族。 尤其是对专门抓捕卡族的机动队来说，他们可以通过佩戴的一体式眼镜扫描人体进行分析。是卡族就能直接看出其“虫体”，也就是虫化时的动物本体。 “异变者”无处遁逃。 “进行虫体扫描。” 谢伊面露喜色，只要机动队看到他并没有虫体，就能知道他是苏族，那么他就能够离开。 然而，扫描结果却令他难以置信。 “卡族，虫体不明，带走。” “怎么可能！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苏族人！怎么可能是虫体不明呢？我是舜！让我见安克，我改变主意了，我愿意给他做傀儡！放开我……” 机动队对谢伊的歇斯底里感到聒噪无比，证实谢伊是卡族的身份后，毫不留情地朝他举起了电击枪。 见机动队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语，谢伊开始大声呼救。 “林柒你在哪？快来救我！林柒！林……” 声音在电镖射入身体的瞬间戛然而止。 奥尔皱着眉头看着谢伊的所作所为，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认栽地让听从机动队的命令。 三人被绑在机动车后一路拖行去了监狱，谢伊因逃跑掉在地面的速食品被车子的尾气吹得七零八落。 ☆ 虽然被一起带到监狱，却在审讯的时候被分到三处。 醒来的时候，谢伊孤身处在一个房间，与他相伴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旋转椅，以及墙上挂着的一幅简单壁画。 显然这是一个审讯室，表面上看起来整齐干净，但沉闷中夹杂着浓厚而难以消散的腥气。 谢伊不认为接下来会受到任何礼貌的待遇，第一时间就警惕了起来。 “有……有人吗？” “倒还蛮精神的嘛。” 谢伊试探性的询问后，一个声音随即回复了他。 门被从外面打开，进来一男一女两人，并不是之前参与抓捕的机动队人员。 回复谢伊的是走在前面的女人，她抽着烟，慢慢悠悠地走至椅子旁坐下。跟随的男人则笔直地站在角落，随时为等待命令做准备。 “虫体不明，在云泽市可真是少见啊。” 原本以为会是凶神恶煞的审讯者，但问话的却是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这让谢伊感觉到事情还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于是他迅速跪下哀求，再一次试图说明自己的身份。尊严这种东西，在他的眼里，远不如活命重要。 “我是苏族人！你们的眼镜扫描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哦，是吗？眼镜出错，这种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答对了，我就给你个机会。” “真的吗？” 谢伊欣喜若狂，果然漂亮的女人心地也很善良。 “你的父母是自然相爱吗？” 第一个问题让谢伊心头一惊，但看女人的样子，似乎对他是舜并不知情，于是谢伊如实回答。 “……是。” 女人冷笑一声后，向谢伊询问第二个问题。 “你知道苏族和卡族有什么区别呢？” “从平时的外表上来看没有区别。但是卡族拥有异能，并且能够虫化。苏族没有这些能力，不过科技发达，有能够与卡族抗衡的各类武器，基本上没有穷人。” “很好。那么，卡族和苏族结合生下的孩子会怎么样呢？” 女人凝视着谢伊，目光如水，含情脉脉。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注视的谢伊不由得双耳绯红，将纯情少年的姿态尽数展现。 “这个……拥有无法确定的虫体，但不能虫化也没有异能，和苏族人没有什么区别。” “没错没错，所以你认为自己是苏族人，其实也不无道理呢。” 仍旧是妩媚动人的音色，但语气加重，温柔的表情逐渐狰狞。 这个时候，谢伊才意识到女人的提问只是在捉弄他而已。 “不是的！我真的是苏族！我是……” 滴—— 女人手上的通讯器响起，虽然因为打断了她的娱乐时间而略显不快，但她还是恭敬地点了接听。 “安克大人。” “伍蛛，林柒出现在云泽市是真的吗？” “是的，从监视器中捕捉到一些画面，机械少女，夜间出动，身高体型均与成长五年后的林柒预估相符。属下已确认过并不是机动队的人员，那么可判定的人就只有她了。” “这说明舜也就在云泽市，听我指令，对清除云泽市卡族的任务延后，优先抓捕舜和林柒。我也现在启程赶往云泽市。” “是。属下会做好迎接您的准备。” 又滴了一声，通讯中断。 伍蛛再次将目光放在因听到安克的声音瑟瑟发抖的谢伊。 “好了，虽然被打断了，但那毕竟是无比高贵的安克大人。你等很久了吧？来吧，继续我们爱的交流。” 仿佛很享受谢伊此刻的表情，伍蛛抑制住内心的兴奋，对躲避视线的谢伊开口。 “你说你是什么？我想起来了，听说你被抓的时候，声称自己是舜？” 安克与伍蛛的对话，让谢伊知道林柒正在满世界地找自己——找因为怕死不惜愿意为敌人卖命的自己。 她到底知不知道同样被抓后，他不过是成为政治工具，而她必死无疑啊！ 这个时候抛弃自己，远走高飞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五年逃亡的日子里，捅出篓子林柒解决，被人欺负林柒保护，这样依赖着林柒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涌入脑海。 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逞什么英雄？ 谢伊开始懊悔起自己任性的行为，也明白现在说出自己的身份，就一定会成为他们威胁林柒的把柄。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懦弱如他，也明白至少不能连累林柒。 “不……不是，我是为了活命才这样说的。” “是吗？我倒是反而相信你是舜了呢。毕竟，为了逃亡十分谨慎的林柒，怎么可能会大意到被监控器捕捉呢。” 伍蛛的话字字诛心，听得谢伊额头冒汗。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所保护的人，也就是身为舜的你——不见了。” 紧张的氛围笼罩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谢伊甚至能听到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跳声，他不敢随意开口，生怕暴露什么。 时间分秒流失，谢伊心虚地低着头。 “我不是舜……” 伍蛛叹了一口气，原本兴奋的表情瞬间冷漠了下来。 “唉，胆子这么小，真没意思。” 谢伊不解地抬起头。 “还以为碰上个在我面前也敢有勇气撒谎的家伙呢，结果吓唬两下就原形毕露了。我可是只对撒谎的人有好感呢，你浪费了我的时间。” “你相信我不是舜？” “舜是纯苏族血统的尧和尧后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你这样用一体眼镜只能扫描出一团黑雾的杂种？” 考量到当下的情况，谢伊不再多话，而且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虫体不明。 “虽然你们这些杂种没有异能，可是你们的万能虫素却能让异变者能力大增。这对苏族来说是一个贫穷的不安定因素。所以，即便拥有部分的苏族血脉，就称呼自己是苏族人，你配吗？” “虫素？” “哦？看来你们卡族内部的信息交流还不够完善啊。还是说，纯血统的卡族也对你们这些杂种——有所保留呢？还真是可怜，两边都不受欢迎呢。” 已经不想浪费精力在谢伊身上的伍蛛再次点上烟背过身去。 “要怪就怪你那为了所谓爱情，背叛各自种族的窝囊父母。A7，动手。” 全程站在角落待命的男人听到指令后走上前来，一把抓起谢伊。 脸部猛然受到一记重拳，疼痛迅速顺着肿胀蔓延。 瘦弱的身躯失去重心，倒在地上，并没有因此停止被机械质感的拳头支配。 分不清炙热的血液来自皮rou还是口腔。 头脑晕眩，四肢无力，视野早已变得朦胧，只看到对面墙上挂的壁画因强劲的打击歪斜了右上方的角。 ——我要死了吗？ “如果听小柒的话就好了。” 脑海里走马观花地浮现出这几年逃亡的经历，身躯在地上弯成弓形，试图护住头部，手却没有听从大脑的指挥。 目光看向肩侧，谢伊这才清楚，胳膊早已因外力变形，小臂扭曲地向后搭在背上。 没有叫喊，因为恐惧早已在拳头的重量下变为麻木。 “小柒，对不起……” 艰难地发出最终的呢喃后，意识逐渐消散。 身后的墙上浸满鲜血，A7停下手里的动作。 “死了？” 伍蛛从桌子后的旋转椅上转过身来，吸了一口右手夹着的烟，从容地向外吐出烟圈。她用余光瞥了一眼不禁打的“猎物”，似乎有些不满意。 “还有一口气。” A7如实禀报。 银黑色的机械腿从桌后站起，踩着一字步缓缓走向谢伊，在看过他面目全非的脸庞后，伍蛛将烟蒂熄灭在地上的血迹中。 “注射全类抑制剂，扔到和他同伙的那家伙牢里，听天由命吧。小子，这就是我给你的机会。”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讯室。 “注射全类抑制剂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何况已经受了重伤，说什么听天由命这种漂亮话？果然还是最毒妇人心。” 嘴上应了是，确认伍蛛已经离开，殴打谢伊的A7忍不住背后吐槽。 “但谁让你是虫体不明呢？” 回过头的A7看向谢伊的神情瞬间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