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施敬的坚持（二）
赵德方的神情变化，被施敬尽收眼底，不过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也没有说什么，似乎是在等赵德方恢复平静。 良久， “唉，两年了，我之前都以为司正大人您已经不会来找老奴了！”赵德方坐回椅子上，长叹一声。 施敬眉头一挑，因为从对方的语气中，他听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难道他赵德方一直在等着我上门不成？！ 只见赵德方神情转为郑重，抬起头看着施敬的双眼沉声说道: “司正大人应该是为三年前，公冶鸿之事而来吧？” “不错！”施敬点了点头。 “果然，老奴就知道，就算司正大人您已经放弃了追查公冶鸿的事，那么外面传言的出现，也必会让您再次上心！”赵德方顿了一下， “想来司正大人您已经去过录库房了，不错，两年前在我离开肃正司之前，确实在公冶鸿之事的记录上又添上了几句话！” “为什么？”施敬淡淡的问道，但一股无形的气息，已经悄然锁定了赵德方。 “司正大人一定觉得这样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吧，呵呵，事实上，这是老奴故意为之，因为老奴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司正大人的注意！” “这是你个人行为？！”施敬听出了话中意味，略感惊讶。 “司正大人是怀疑有人指使老奴吗？”赵德方道。 “我确有这样的怀疑，不过……如今看来，一切都说的通了！只是，你为何要这样做？还有，千针封魔环的事就连我都不知道，你又是从何得知？”施敬问道。 赵德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司正大人以为如今的肃正司如何？” “此言何意？” 只见赵德方神情变得复杂起来，长叹一声说道: “自圣剑王朝成立以来，肃正司便已存在了。想当年，肃正司之名是何等的荣耀，五大家族也是鼎力支持，清肃匡正之名威震整个王朝！”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和王朝的日益昌盛，如今的肃正司……已经再也不是原来的肃正司了！” 赵德方的语气听起来很落寞、很失望！ 不过施敬的脸色却一直都很平静，他自然听懂了赵德方的话，而且对此他也看的清楚明白。即使是身为七位司正之一，也无力去改变肃正司内，这长达快两千年的现状！ 因此，只要自己心中一直都有坚持，那肃正司……就还是肃正司！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老奴就有意离开肃正司了！”赵德方的声音越加低沉， “录库房管事之职虽然算不得什么重要职位，但老奴却是也已经干了一辈子了，而且每日里整理一些肃正司内的相关记录，长久下来，老奴也看到了许多外人无法得知的隐秘！” 说到这里，赵德方自嘲了一声， “其实那些所谓的隐秘也没什么，无非是某个家族中人授意了什么;或者肃正司有哪位人徇私枉正，就比如三年前公冶鸿的事！”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施敬忽然问道。 赵德方看向施敬，此时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面对司正时的惶恐，反而更多了几分世事沧桑、看破世情的睿智！ “这三年来司正大人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公冶鸿的事，想来一定也有了一些发现，只是……”赵德方眼中闪过一道凌厉之色， “只是不知道，司正大人是否发现，在三年前公冶鸿这件事的背后，隐隐有蚩魔人的影子！” 此言一出，一直神色平静的施敬，终于忍不住大惊失色。 所谓的蚩魔人，便是被噬心魔入体的人。但施敬知道，赵德方所说的蚩魔人，指的是那些被噬心魔入体，却没有被发现的蚩魔人。 也就是说，这些蚩魔人最低也是高等蚩魔人，甚至于是变异蚩魔人！ 而他们，一直悄无声息的隐藏在人们当中，伺机破坏人们的安定，以让蚩魔有机会反击！ 事实上，肃正司成立的初衷便是专门针对这些蚩魔人的，只是正如赵德方所言，现在的肃正司早已不是原来的肃正司了！ 公冶鸿的事，背后竟然牵连到那些隐藏的蚩魔人？！这样的消息，顿时让施敬的心沉了下来。 因为如此一来，就不可能单单只是为了陷害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天才这么简单了！ 其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你能确定？”施敬沉声问道。 却见赵德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见施敬眉头紧皱，赵德方随即说道:“大概也是在三年前吧，就是公冶鸿出事前两个月左右，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陈洛陈司正在审问一个犯人时，用出了一些诡异的手段！” “但是我仅仅只是一个录库房的管事而已，也拿不准他所用的手段，到底和蚩魔人有没有关系，所以对此我并不确定！” “那你点头是什么意思？”施敬问道。 赵德方找了张嘴，神色很是迟疑。 施敬静静的看着他，也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赵德方一定会说的。 良久，只见赵德方苦笑一声道:“我点头，是因为……我也是蚩魔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 是的，这不可能！ 因为如果赵德方也是蚩魔人的话，那他绝不会主动暴露身份，更不会辞去录库房管事之职！ 要知道，录库房的管事虽然看起来不是什么重要职位，但却能够直接接触到肃正司内的所有记录。也就是说，这个职位上的人，能够了解到肃正司的一切！ 所以若赵德方真的是蚩魔人，又怎会弃此职位而不顾呢？ “三年前，还有两年前，我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出现过和蚩魔人发狂时一模一样的疯狂表现！”赵德方说道。 听闻此言，施敬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呵呵，司正大人是不是觉得，我和公冶鸿的情况很类似？”赵德方道。 不等施敬说话，他又接着说道:“三年前当我了解到公冶鸿的情况后，我便立刻发现，他和我是一样的！并没有被噬心魔入体，但是却表现出了和初等蚩魔人一模一样的疯狂！” “为什么会这样？”施敬赶紧问道。 “具体的原因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是和一种叫做紫藤木的东西有关，而且……让我因紫藤木而陷入疯狂的，正是七位司正之一的陈洛！”赵德方说道。 “难道他……” “如果不出意外，陈洛陈司正，就是一位隐藏的蚩魔人！也正是因为我偶然发现了他的异常，所以才会对我下手！” 肃正司一位司正，竟然是一个蚩魔人？ 这如果是真的话，那对于肃正司，乃至对于整个圣剑王朝来说，都是一个极坏极坏的消息！ “既然当年你就有此判断，而且也不是真的被噬心魔入体，那你为何不直接向上禀报！”施敬忽然问道。 赵德方苦笑一声，“我……我不敢！” 施敬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 身为当时录库房管事的赵德方，对于肃正司的手段可谓是非常清楚。所以他明白，如果真禀报了此事，那最后就算能够证明他的清白，但在这中间也必然少不了一番刻骨铭心的折磨！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两点： 其一，连陈洛陈司正都是一个隐藏的蚩魔人，那敢保证肃正司内，没有其他隐藏的蚩魔人吗？ 其二，赵德方禀报之后，必然瞒不过陈洛这个司正的眼睛，所以，事后赵德方一定会遭到蚩魔人的报复！ 因此，赵德方怕了。 对此，施敬无话可说，也不想再去指责这位已经离开肃正司的老管事什么了。 “据我所知，紫藤木有一种非常奇特的香味儿，你的发狂是不是和这种香味儿有关？还有，陈洛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能从赵德方这里知道紫藤木的秘密，那么也就能知道公冶鸿两次发狂的原因所在了。 然而，赵德方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我只知道，当我发狂的时候，会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而且这种异香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自己体内！” “自己体内？什么意思？”施敬问道。 赵德方无奈的摇了摇头。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赵德方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施敬面前。 “施司正，老奴当年胆小怕死、隐瞒内情实属大罪，三年来，老奴从来没有一天睡的安稳！今日，施司正能够亲临，能让老奴一吐为快，老奴……虽死无憾了！” 说完，便拜倒在地。 看着跪在身前的赵德方，施敬也有些无言。 良久之后轻声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起来吧！” “老奴……” “起来吧，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详详细细的告诉我！” “……是……” 当施敬离开赵德方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走出绿柳巷，施敬驻足回头看向赵德方的住处。 之前，在赵德方跪下的时候，施敬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死志，也因此并不打算追究他的罪过。 因为如果不出意外，此时的赵德方，恐怕已经以死谢罪了！ 不过，从赵德方处得来的消息，再加上自己这三年来的一些调查，让施敬得出了一个令人恐怖的结果！ 而现在，他必须立刻返回内城，验证自己所想的同时，也必须得采取一些扼制，或者说……预防措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