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圣女、改心人（下）

    龙星羽沉默着看着她，看着一直给他冷漠自大印象的少女在他面前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或许，是他一直没有真正看到这个少女内心的脆弱，才一直对她抱有敌意，此刻看着她哭泣着诉说自己的悲惨经历，心中竟然产生了同情。

    夜夕颜眼角的肌rou仿佛抽搐了一下，在这个埋葬着那个人的地方，她竟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怀，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朦胧与空洞。

    “水改心……连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亲人都能背叛你，这世界还有谁可以相信？还有谁是该信的？或许你听了会很吃惊，但水雾村的传统就是这样，在每一代圣女长到十三岁的时候，改心人都会带他们去改心塔，在那里告诉圣女一件事，那件事就是……”

    她此刻仿佛已完全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眼神直望着前方，空空洞洞，一如她说话的语气，平淡而空洞，带着最深的痛楚：

    “改心人之所以从小对就对圣女百般呵护，并不是真心的爱她，只是为了提前培养圣女的爱之心，然后在那一天，将这拥有着亲情、友情、爱情等等人类能够产生的所有情意，全部从圣女体内剥夺出来，封在这改心塔之内，然后当场死在失去了爱之心的圣女面前……”

    “失去了爱之心，再加上至亲之人的背叛，圣女心中自然会产生怨恨，然后村子就会将圣女关在这改心塔中，关在这她们至亲之人的死亡之地，让她们的心逐渐被怨气侵蚀，从而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全心全意的为村子做事。”

    “……”

    夜夕颜缓缓转过头，看着龙星羽，龙星羽被她的眼神望到，忍不住一阵心寒，“你知道为什么这塔叫改心塔吗？这里的怨气都是哪里来的吗？你知道那些怨灵都是谁吗？”

    龙星羽身子抖了一下，嘴巴张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夜夕颜沉默了，龙星羽却连大气也不敢喘，终于，她像是从梦中醒来，却又似将醒未醒，恍惚中又说了下去：“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经历过背叛之后，这份感情、这份依赖，就会变成刻骨铭心的仇恨，这道会永远的烙印在我内心深处，让我每一次想起都会痛不欲生。这话，我承认你说对了，我的确很恨他，恨不得他永世不能超生……”

    “从一开始，他就在骗我，对他而言，我只是个被村子培养起来的工具罢了，就算是为了村子，我也绝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原谅他……”

    夜夕颜不再说了，身子靠在墙壁上，眼睛闭了起来，但却有两道泪痕缓缓流落……

    龙星羽心中默叹，了解着事情的经过，他的心中也不知为何有种沉甸甸的感觉，索性也闭上了眼睛，想着自己的事。

    当夜（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夜晚，但龙星羽直觉是晚上），龙星羽打坐着睡觉的时候，忽然被一声声低声的呢喃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感觉似乎是有人在说梦话。

    他把头扫向一处，那边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夜夕颜正躺在地上抱成了一团，最终不断的说着一些听不懂是什么的话。

    龙星羽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是夜夕颜深心处一个极痛的往事，让她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稳，看她突然发出的一声声惊叫以及偶然的低低哭泣，就知道，这个少女冷漠的背后，是藏着怎样的伤心往事。

    由于他们都消耗了极大的灵力，所以都没有在夜里修炼，而是找个地方靠着睡了起来。蜡烛自然也没有点亮，周围黑漆漆的，显得有点阴森。

    黑暗中，夜夕颜蜷缩在地上，孤单的身影让人怜惜不已。

    ……

    “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女孩歇斯底里的道，眼里是愤恨、不解、以及痛彻心扉的伤。

    男子无力地站在她面前，鲜血流满地，染红了他和女孩的衣服。身后，有一只将他的身体贯穿，染满鲜血的手臂。

    他咳出一口鲜血，居然还阴阴一笑，嘴角流下一道鲜血，道“为什么？因为……这就是命运啊，这就是圣女和改心人的命运，从你被选中的那一刻，这一天就已经注定了。你，就是孤单的一个人。”

    “什么命运……什么改心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孩脸色惨白的摇着头，那只贯穿了男子身体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着，她不敢将手臂抽出来，怕一下子断绝了男子的生机。

    “哈哈，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吧，反正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知道那注定的命运……”

    ……

    “明白了吗？这就是你我的命运……”

    女孩眼中是不可置信，小小的身躯在剧烈的颤抖着，下唇被细牙咬破，留着殷殷的鲜血，她面无人色，看着男子喃喃地道：“不，不……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信，我才不信呢……”

    男子冷冷一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个不再会有爱的冷血之人，也是一个真正合格的水雾圣女了。”

    女孩全身猛地一怔，道：“合格的水雾圣女……原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让我成为合格的圣女？……所以，你早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对么？从我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你就准备好了，然后到了我的身边，对么……”

    “没错，我都是在骗你，知道么你以为我真愿意对你这个怪物那么好？要不是为了村子，我根本不会接近你！我看到你就恶心知道吗？你以为真会有人对你那么好？你错了，这个世界，根本就不会有人爱你！”男子仰天大笑了起来，只是一下子又被口中的鲜血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但是随着一片血花飞溅，他的咳嗽声顿时停止了，双眼死死的瞪了起来，缓缓的扫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只剩下一个血rou模糊的大洞。

    女孩抽出了血淋淋的手臂，用满是恨意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道：“去死吧！”

    男子目光呆滞，脸上的表情都在这一刻被定格。看着前方，他喃喃的说道：“你……合格了……”

    四个字落下，他的身躯无力的倒下，瞳孔中倒映的，是女孩那冰冷的面容。

    ……

    “啊！”

    夜夕颜猛地叫了出来，然后坐了起来，全身冷汗。

    “又梦到了……”她低声道了一句，看了看不远处睡着的龙星羽，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便轻轻擦去了额头的冷汗。

    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三次因做这个梦而被惊醒的，梦中的情景与当年发生的完全一样。或许这不是梦，而是一副被她深深的烙印在了心底的让她终生难忘的画面。

    她不敢再睡了，于是干脆开始打坐练功，没有管自己灵力还是枯竭的，径直开始了修炼。

    不知过去了几天，在这密闭的塔中，时间的流逝让人无法察觉，龙星羽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体内那空竭的灵力渐渐多了起来，隐隐的还有一种更加充沛的错觉，似乎是快突破了。

    对此龙星羽大喜不已，每日便在那打坐修炼，连小银都没怎么理会，弄得小银无聊之极，也只好每天趴着打瞌睡了。

    而夜夕颜则是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发呆，呆呆的看着女鬼送她的令牌一句话都不说。

    随着每天单调的修炼，龙星羽也发现，自己怎么也冲不到感身境，对此，他推测出，是因为感身境的变化乃是精神之力，要比巨力境的复杂许多，想要突破，便只能在精神力上突破，亦或者，夺取水心厉的灵力强行提升。

    可是，他不知道怎样夺取，只能将水心厉的尸体一直保存在天极落星书中，他眼下能做的，便是想办法提升自己的精神力。

    后来他发现这座改心塔中的怨气可以让他锻炼精神力，于是每天要求夜夕颜用灵魂之力与自己交手，以此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夜夕颜见自己除了修炼也是无事可做，便答应了他的要求，顺便也可以锻炼下自己的精神力。

    于是，二人便在塔中开始了灵魂之力的修炼，却不知外界，已经发生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水雾村，水家。

    “混账！找了七天了，连个人都找不到！你们干什么吃的！”一声巨大的咆哮从府中传来，然后便是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

    水玉空喘着粗气，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掀翻之后，冲上去对着台下跪着的几人就是一顿狠踹，边踹边骂：“就这么一座水雾村，村子里百来个人一起搜都搜不到，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被踹的几人惨叫着道：“老爷，我们真的已经找遍了所有的地方，连所有的山沟都派人下去找了，从水雾山找到一直找到白云村和天水村的地界，但就是没找个人啊，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或许那人已经不在水雾山中了也不一定啊。”

    “放屁！”水玉空大怒道，“不在水雾村他还能在哪，村子里有天雾长老设下的水雾结界，如果有外人进入一定会被感知到，他不可能会躲到了村子里，所以他只能是藏在水雾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