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二 一法破，万法破
这一回，圆照的身体不再凭空消失，他稳稳地走到了金恒锽的面前，道： “不想金施主风流一世，今日却落得这个下场。希望你来世能多积功德吧。” 金恒锽捂着咽喉和后背，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浓郁的鲜血正在源源不断地自他的身体各处流溢而出，随着身体内力量的飞速流失，金恒锽的双膝在缓缓弯曲下去，三秒后，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这个曾经让无数人在他面前下跪的男人…… 终于，还是重重地跪在了圆照的面前！ 金恒锽双手捂颈，发出了不屈的怒吼，就犹如受了重伤的狂狮被猿猴欺侮时的愤怒。但是面对金恒锽的怒吼的，却是圆照那古井无波的双目。 就这般，圆照和金恒锽双目对视了数秒，在之后，圆照就对金恒锽再无兴趣，而是转向了正在和云天道人对峙的黑泷堂，道； “黑队长，也请收手吧。金恒锽末日已至，你若是束手就擒，念在我们多年合作的份上，还可以从轻相待。如若不然，可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见到跪在地上的金恒锽，黑泷堂仅剩的一只眼睛略过了一丝的焦切，随即他冷笑道： “从轻相待？看来我们对轻这个字的理解，略有偏差。” 圆照冷淡地道： “既然黑施主如此执迷不悟，那么，就别怪老僧下手过重了……” 可是，就在圆照话音落下之际，黑泷堂却是笑了起来，道： “哦？看来你是胜券在握啊……可是那个流淌着老金血液的小子，似乎……信心在你之上。难道你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你已被包围了么，老头？” 听到黑泷堂的话，圆照徐徐转头，向着我的方向扫了过来。 圆照那永远没有情绪波动的浑浊眼睛沉静地看着我，道： “王施主这是何意？如若你想步金施主后尘，那可别怪贫僧心狠手辣了。虽然贫僧配合你的胆识，但以你的这点本事，还不够格卷入我们的战台。” 但是不等圆照话音落下，我就已徐徐抬起了手中的*手枪，拇指搭着扳机，对准了圆照的面门： “你敢杀了我么？如果我的心跳停止，八十万人就会涌入俄罗斯境内。除此之外，我手中的太空反射镜的全部资料，都会自动送到俄罗斯的高层手中，这东西的威力可是不亚于核武器。你觉得太空反射镜的项目曝光，八十万人被我控制的事实真相又被确认，那么，俄罗斯方面还会不敌视中国么？同时，我的心跳还和玉狐宗的人的心跳连接在一起……如果玉狐宗的人有三分之一的人心脏停止跳动，我也就会死亡……而且很不巧的是，我并不知道玉狐宗的人之中哪些人死了我的心脏会停止跳动。所以……你想赌一把么？” 圆照双手合十，道： “我佛慈悲，这也是贫僧直到现在未曾取王施主你性命的原因。” 顿了顿，圆照继续道： “但是，如今金恒锽已走到末日，若再将王施主你活捉，然后将你亲手送给俄罗斯，自然也可以澄清我们这边并无发动战争之意。” 语毕，圆照缓缓地向前迈出了一步，就要向我走来。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知道，在拿下金恒锽之后，圆照要亲自对我下手了。在圆照和金恒锽对峙期间，我已经极力分析了他的能力机制，但是我的假设是否真的就是他的弱点……这还是一个赌局。 “银狐，金狐，保持位置不要动。所有人，以背靠背的姿势站成内外两圈，视野绝对不要有任何的间隙。” 我极力保持着平静的口吻，对着玉狐宗数十名成员下令，让他们按照我的指示站成固定的队列。 见到我的命令，圆照和云天的弟子都意识到了情况有变，立刻从四面八方涌上了前来，似乎试图打断我的布局。 “拦住他们！” 见到了此状，宋道明当即吼出声，随即一步跨上前，率领着数十名青帮人员组成了人墙，前去阻拦云天和圆照的弟子。 而见到了宋道明的举动，黑泷堂眼睛一亮，也是当机立断地振臂一挥，对着他带来的LDH特种兵道： “都配合这个小子！拦住这些秃子和道士！” 在黑泷堂的指挥之下，LDH特种部队的士兵也迅速切入到了青帮、玉狐宗和佛道军团的对峙当中，这大幅度地减少了青帮那边的压力。而黑泷堂则是冲上前去，和负责指挥的云天纠缠在了一起，试图给我争取时间。 我依然保持着将枪口对准圆照的姿势，圆照双目微眯，就在下一刻，他的身影再次凭空消失了。 “所有人，对所有方向，同时使用妖术！” 在圆照消失的瞬间，我冷声下令！ 在我的指挥之下，所有站成了内外两圈的玉狐宗妖术师，都在第一时间里对着四面八方施展了各自的妖术……所有人的眼睛里仿佛都在释放着异样精光。 随着我一声令下，圆照那凭空消失的身体，居然就这般在人群的中央再次浮现了出来！ 这样的场面不单单是圆照的弟子大为震惊，就连圆照自己，也是满脸错愕，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这……莫非，你……看破了么？” 即便是面对八劫的金恒锽，圆照也是面不改色，可是就在这一刻，这个年逾百岁的老人，脸上却是浮现出了深深的恐惧之色！ “不错，我看破了。”我淡淡地道，“ObserverEffect……或者说，观察者效应。很有趣的能力，让我享受了一下视觉盛宴……然而，也就如此了。再见了，得道高僧。” 面对着满脸震惊与恐惧的圆照，我淡淡地说完了话，然后毅然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前的那一刻，圆照脸上的恐惧终究还是消散了，他似乎是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也不再反抗，只是双目闭合，双手合十，脸上浮现出了安详宁和之色。 然后下一刻，锋利的子弹瞬间贯穿了十米的空间，洞穿了冰冷的时间，穿透了圆照的额头。 从他的后脑穿出。 带出漫天的血花。 “师父！” 见到在漫天血花中轰然坠地的圆照，刹那间，佛门的所有弟子，都发出了崩溃般的绝望嘶吼！ “天啊……”小夭捂着嘴，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圆照的尸体，此刻已是满目震撼，她错愕地看向了我，道，“老、老大……你是怎么做到的？” “理论性的东西一会儿再说明。”我收起了手枪，看向了前方的云天道人。 此刻，云天道人也是满脸错愕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圆照的尸体，仿佛如梦初醒，但是很快，他的面色也是变得沉静了下来，无奈叹息道： “大道缺一，没有十全十美的真仙。若是找到了大道漏处，这局，自然也破了。唉。你我虽然求道之路不一，但也是相识一场，法师，就此走好。” 语毕，云天道人突然跨步上前，一双怒意高盛的老目恶然看向了我，道： “王施主，今日你已犯下了大忌，敢杀我们会内的长老，天下必将共诛你！” 语毕，云天道人放弃了继续和黑泷堂的纠缠，而是转身以他那诡异到让人无法捉摸的步姿，怒然向我冲来！ “王施主，你便在此断魂吧！”云天道人怒啸道。 见到向我急冲而来的云天道人，我心跳开始加速，一股浓烈的危机感迎面而来，我知道，若是和他正面冲突，我是必死无疑！ 但是，在刚才的观察之中，我也已经知道了他的弱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抱歉，云天，你的路数……我也已经看破了！”面对急速而来的云天，我铿然道。 圆照之死显然是刺激到了云天，此刻，云天已经全然没有留手的意思，他想要一击让我毙命！ 银狐仙子见状，迅速地屈膝沉腰，双臂同时前举，两把长管的M500转轮手枪出现在了她的手中，这个女人身上从来都不缺枪械。银狐仙子双手前后交错，两发子弹以直线的姿势向着云天射击而去！ 云天脚步微微放慢，冷哼一声，道： “没用的！” 原本该射中云天面庞的子弹就如同撞到了礁石的激流一般，分成了左右两道，自云天的左右两侧分散开去。 银狐仙子深吸了口气，而就在这时，周围的其他的玉狐宗的弟子们，则是做出了全然不同的举动——她们并没有拿出枪械来射击云天，而是直接将随身携带的*、手枪、弹匣，乃至是地上捡到的石头，都一股脑儿向着云天砸了过去。 这些*的引线甚至都还没有被拉响，丢出去的手枪也都没有填装子弹，理论上来说，哪怕是一只普通的小狗都根本杀不死，跟别提想要杀死云天其人。 见到此状，云天冷笑一声，道： “雕虫小技。” 他甚至都不曾动手，那些砸向他的物件，就纷纷改变了预定的轨迹，向着周围四散纷飞而去。而且极其诡异的是，这些四散开来的物件，在空中绕了几个巨大的弧度之后，居然反向向着它们的投掷者反弹了回去！ 而也就在这一刻，我抓住了机会，冷声下令道； “道明，趁现在！” 宋道明自然是领会了我的意思，就在宋道明向着云天投掷出的石头反向弹回到了宋道明身上之际，宋道明先是向着左侧来了一个巧妙的挪步，闪开了半米的距离，随后，那原本应该袭向他的石块就如回力标一般在他一秒钟前的位置打了个旋，重新向着云天道人的方向而去！ 只不过，当石块飞向了云天道人的方向的同时，宋道明也是紧跟着石头的轨迹，如同狂豹一般，低头一阵猛冲！ 云天道人的大吃一惊，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云天准备闪身之际，宋道明已跟随着石头的轨迹，冲刺到了距离云天道人不足一米之处，宋道明右臂高抬，一根金针在他的两指之间出现，宋道明右臂发力，猛然向前一甩，那金针就跟随在石头的轨迹之后，向着云天道人的面庞而去！ 云天道人大为震惊，情急之下，他的脖颈猛地向右侧偏折了二十度，堪堪躲过了宋道明的金针。但是宋道明也是早有准备，就在云天道人躲过了宋道明金针之际，宋道明左臂突然一抬，一把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在他的手中悄然浮现！ 下一刻，宋道明左臂前伸，手指轻扣，子弹轰然自枪膛内炸射而出，沿着石头和金针所走过的大致相同轨迹，一发洞穿了云天道人的左胸！ “道长！”见到云天中弹，云天的众多弟子都是惊吼出声，一张张血气方刚的脸上写满了震诧与愤怒。 “大胆妖孽，敢伤我师父，我跟你们拼了！”云天与圆照的弟子群情激奋，一个个舞刀弄棍，双目灼灼，就想上来一决生死。 “退下……”云天单膝跪地，缓缓地坐了下去，他一手捂着胸口，喝退了其他想要上前来的弟子，“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白白送死！” “师父！你……”听到云天的喝止声，云天的不少弟子当场红了双目，泪流满面，“我们今天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替你报仇！我们跟随您修炼多年，不就是为了惩jian除恶，斩杀这些祸害人间的妖魔么？！就算了，又有什么遗憾的？！” “抱歉了，云天道长。”我平静地看着云天道人，“我敬你的初心与修为，但是，时势所逼，有些事，身不由己。” 云天道人捂着流血不止的胸口，疲倦而痛苦地抬起头来，看着我，那一缕山羊胡已被嘴角倒溢而出的鲜血所沾染。 “……竟然找到了贫道的破绽……真是年少有为……呵……据传，唯有拥有大智大识的人，才能找到我辈修行者的破绽……没想到，王施主今日……咳咳……能连破两道……” 玉狐仙子也是好奇地问我道： “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看破的？” 我扫了一眼后方的玉狐仙子，又看向了云天，平静地道： “是他们太过自负了，在和金恒锽跟黑泷堂交手的过程中，暴露太多。圆照的能力，你们的这些法术能力，说到底是利用了混元金丹的力量，借用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物理法则，让一定范围内的物理法则作用在你们身上而已。圆照的能力是利用另外一个世界的高能电场，将自己变成量子态的量子人，在这种情况下，圆照的身体就会出现一些量子特有的微观性质，比如说……观察者效应。所谓观察者效应，就是对一个粒子的观察时，需要通过其他的粒子对其进行碰撞才能确定它的物理性质，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又会不可避免地改变被观察的粒子的位置。因为对粒子的观察，本质上是玩乒乓球，用一个球去撞另外一个球，所以，对圆照身体的观察这个行为，本身就会改变圆照的所在位置。圆照永远都会存在于观察者的视野范围之外。此外，更高的维度本该蜷缩在微观空间，但是当另外一个世界的物理法则导入时，圆照身体所在区域的微观空间扩展到了宏观，那么，原本蜷缩在微观的第四维度，也会扩展到宏观，这也是为什么圆照能够把人的大脑活生生从人的头颅里取出却毫无缝隙的原因，因为圆照穿梭在了更高的维度。而当圆照变成‘量子人’时，这个世界的粒子对他的干涉就会变得很弱，我想，这是因为另外一个世界的基本粒子体积极大，而且动能也更大，用这个世界的粒子去观察另外一个世界的粒子，就像用微小的沙粒去撞击保龄球，根本撞不动。所以，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是可以看到量子态之后的圆照的，他们属于‘弱观察者’，但是，对于拥有另外一个世界的高能粒子的妖术师来说，他们的观察反而会改变圆照的所在位置，因为他们是‘强观察着’。” “观察者效应么，呵呵……真是久违了的词啊。”一旁的黑泷堂皱了皱眉，好奇地道； “可是，在现实世界之中对微观粒子的观察，用的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粒子。既然圆照的身体已经承载了其他世界的物理法则，你又是如何观察以确定他的存在呢？” “利用其他妖术师的电子通道。”我说道，“其他的妖术师体内都有灵元金丹，灵元金丹可以打开另外一个世界的电子通道，引入另外一个世界的物理法则。当妖术师对圆照进行观察时，其实就是在用其他世界的基本粒子在对圆照这个‘宏观量子’进行观察，所以可以对圆照的身体产生干涉。只需要让所有的‘强观察者’看向不同的方向，然后只留下一个极小的未观察的死角，那么，无处可逃的圆照，必然只能出现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在捉迷藏游戏中被逼到了墙角的小孩。” 听到我的解释，黑泷堂赞佩地拍了拍手，道： “精彩……那么，云天道人又是如何突破的？” 我看向了坐在地上，已然奄奄一息的云天，道： “云天的能力，说到底，是路径积分的修改。量子力学有不同的表述方法，其中一种就是费曼的路径积分，简单来说，一个光子从A点走直线路径到达B点，是所有可能路线相互抵消的结果。通俗得说，光子可以经历任何可能的路径，但是那些路径都已经相互抵消了，所以只留下了直线这条路径。这就好比一个旅行者从上海去纽约，他可能先坐飞机去了南极，绕过地球到达纽约，也可能直接乘坐游轮从上海直达纽约，甚至可能是先在上海乘坐太空飞船去火星周游了一圈，然后再降落到纽约。虽然从上海到纽约这个结果是不变的，但是旅行者本身却可能选择了不同的路线。云天的能力，是把旅行者走某种对称路线的可能性给剥夺，如此一来，旅行者的整体路线积分就会出现偏差，从而其旅行路线就会偏折。简单来说，云天把绕过南极去纽约的路线的可能性抹除了，如此一来，绕过北极去纽约的这个对称方案就会突现出来。” “利用这种能力，云天可以修改子弹的直线飞行路线，将其变成曲线路线，但是最终的目的地却是不变的，子弹虽然绕了远路，但是最终还是会飞到云天所在的位置，只不过云天可以争取到挪动位置的时间而已。” “而且，云天的能力也有局限性，当他选择了抹除一种路径时，他无法对那条路径进行二次修改，所以，宋道明只要跟在飞行的石头后面，就可以直达云天的面前，因为云天已经无法修改他已经改变过的路线了。这一点，是我之前利用玉狐宗和青帮人开枪射出的子弹轨迹所确认的。” 墨隆推了推眼镜架，道： “原来如此……一法破，万法破。看来这所谓佛道协会，虽然看着神秘玄奥，但是一旦找到了窍门，甚至……不如狗啊。真是学好数理化，妖魔鬼怪都害怕。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