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终结悲剧
“什么？”我大吃一惊。 但是魔物们真的是开始反抗魔王了，它们源源不断地吞噬着魔王身上的力量，一些魔物在吞食了魔王身上的黑雾变得强大了之后，它们立刻就开始振翅逃跑，显然是打算玩持久战了！ “他们要跑……阻止他们……咳咳！”阎王心急如焚地催道，但是他心头一急，顿时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咳嗽了起来，看来阎王身上魔力还没有恢复的确是真的。“公主殿下，让他们逃了，他们肯定会隐没不出，那上帝游戏的攻略，可就……” 我也是心头大急，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双手，我愕然地转头，却看到婵正微笑着站在我的身边，她的身上散发着温柔而暖人的光芒。 “不要怕。”婵轻柔地对我笑着说，“你现在领悟了爱神的力量了。虽然不是完全的爱神，但是，你已不再需要畏惧它们！” “婵……” 我怔怔地凝望着婵，然后，婵握着我的手臂，就像是胜利女神一样，高高地将我的手臂抬了起来！ 刹那间，我身上散发出来的圣光，就向着天空中的魔物们追寻而去。周围的魔物们奋不顾身地拦在半空，想要保护那些吸取了魔王力量变得强大的魔物们，可是，在我的圣光面前，它们却已经没有了阻挡之力。 我的圣光轻松地就穿透了想要化为人墙掩护同胞的魔物们…… “来吧，女神之舞，还有……女神之歌。”婵静静地闭上眼睛，然后，又缓缓地睁开，“让爱神的力量，重新……降临这个世界吧……” 温暖而白皙的光芒从我头顶上的天空中亮了起来，就像是舞台上落下的镁光灯。美丽而神圣的光辉笼罩着我周围的世界，我又看到了一道道金色的长虹从天而降，落在了一个个饱受经霜的难民的身上，一开始，只是一束、两束，但是很快，从天而降的长虹，就化为了无数的光雨，笼罩了我周围的世界！ 伴随着从天洒落的光雨，我开始舞蹈，也开始唱歌。 整个世界，是我的舞台，从天而降的圣光，是我的镁光灯。 “好美啊……”望着那漫天洒下的光雨，我忍不住轻轻呼喊。 万千洒落的光雨之中，我看到了一道道金光落在一张张痛苦而挣扎的脸，每当金光落在一个人身上时，我就能够看到他头顶上浮现出的天使光环，在那光环之中，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是只属于那个苦难者的美好世界…… 在那些世界中，他们的人生故事，有了截然不同的改变…… 光雨中，我看到了孔明心中向往的结局，在那个结局里，孔明没有星落五丈原，他率兵北上，打败了魏国，统一了天下…… …… 是夜，孔明在帐中祈禳已及六夜，见主灯明亮，心中甚喜。姜维入帐，正见孔明披发仗剑，踏罡步斗，压镇将星。忽听得寨外呐喊，方欲令人出问，魏延飞步入告曰：“魏兵至矣！”延脚步急，竟险将主灯扑灭。孔明大惊，险丢其剑，但见主灯闪忽如跳豆，却终未曾灭。 孔明扬剑而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不亡我蜀也！今七星不灭，我北定中原之日可期也！”魏延大喜，出言相贺。 是夜，孔明大摆庆宴，银河耿耿，旌旗猎舞，雅歌漫漫，军鼓如雷。 后杜工部有诗叹曰：“先生长星照前营，先生命灯坚不倾。虎帐喜闻施号令，麟台永记著勋名。威武门下三千客，不负胸中十万兵。长败顾狼中原定，北归蜀道满歌声！” ——诸葛亮心世界《三国志》去悲剧化…… …… 虞姬：汉兵将吾困，四下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怎聊生！大王休要把锐气败，还须早早作安排。大王还要早作良图，杀出重围，恢复霸业才是正理。 项羽：嗳吓，美人呐，那汉兵虽有百万之众，何足惧哉！只是行军之际，交锋对垒，怎能带得你行走？也罢，闻得汉王乃好色之徒。你可以前去伏侍于他去罢！ 虞姬：大王说哪里话来？自古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大王欲图天下大事，岂可以妾身为累？贱妾情愿尽节以报大王宠爱之恩便了！ 自古常言道得好： 烈女不侍二夫男。 愿借大王青锋剑， 情愿尽节在君前。 项羽：好吓！虞姬果肯身殉难，到叫孤家心痛酸。嗳呀美人，你果有此心？ 虞姬：果有此心。 项羽：实有此意？ 虞姬：实有此意。 项羽：罢罢罢，我项羽纵死九泉也得瞑目！但是一件…… 虞姬：哪一件？ 项羽：只是你我恩爱一场，叫孤家怎能舍得？ 虞姬：大王力图霸业，前程万里；妾身一命，轻如鸿毛。望大王勿以妾身为念！ 项羽：只是孤家实实难舍。 虞姬：呀！ 大王他把妾身恋， 难舍难分泪涟涟。 走向前抽出了青锋剑， 顷刻一命染黄泉。 （虞姬自刎，却剑断。） 项羽：美人呐！你一心寻短见，剑却断去，这是天意使然，看来孤家大势未去！ 内侍：启千岁：汉兵杀到营门来了！ 项羽：天意助我，带马！让孤家杀他一条血路！ （项羽上马，四将上，起打。项羽大胜。） ——项羽心世界《霸王别姬》去悲剧化 埃达·玛丽·韦斯特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我们是第一批离开这艘船的乘客。亚瑟帮孩子们系好安全带并把她们带到了甲板上。看到我们安全地上了救生船，亚瑟返回轮船上去取了瓶热牛奶。当他回来发现救生艇已经被降下，就借助绳子爬到了艇上，把那瓶牛奶交给我们。他本来还想返回船上跟我们永别，但是我拉住了他，不让他，于是，他就和我上了船。之后，我们到了美国继续做生意，我们后来有了三个孩子。” ——泰坦尼克号幸存者埃达·玛丽·韦斯特心世界《泰坦尼克号回忆录》去悲剧化 是梦吗？ 还是真实的呢？ 在一个又一个人的心房之中，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属于他们人生故事美好结局的世界。那些世界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梦幻，如此的美好，看起来，并不像是真的。 曾经抱憾而终的人们，在这一场漫天的光雨之中，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归宿，都重拾了生命中的那些美好，就好像历史走向了一条截然不同的方向，每一个曾经是悲剧的故事，最后，都变成了美好的喜剧…… “这就……是爱神的力量啊。”阎王跪在地上，已是热泪盈眶。他张开了双臂，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沐浴着从天而降的圣光，感受着属于他的美好，就像是沉浸在爱河中的少年。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我呆呆地问道。 “是的……公主殿下，是真实的。您创造的每一个世界，都是真实的世界啊……是货真价实的，而不单单是假象。”阎王喜极而泣，“这就是您的力量，为每一个人创造一个他们喜欢的世界的力量……化解每一个人心中的遗憾，让他们活在自己的爱的世界之中……从此再也没有悲剧，没有纷争，没有痛苦……这是……创造天堂的力量！” “无论种族，无论贵贱，无论过去，无论身份，无论美还是丑，无论健康还是残疾，曾经活在痛苦中的人，都迎来了最后的美好……爱人，爱世界，爱世人……这就是爱神啊……” 阎王已是泣不成声。 此时此刻，所有沐浴在圣光之中的人们，都已经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再也没有了痛苦、愤怒和恐惧的表情，每一个人都前往了属于自己的美好世界，每一个人，都在拥抱着自己的爱人、友人、亲人，每一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曾经得不到的东西……欲求不满的人们得到了无限的欲望，贪得无厌的人满足了自己的贪婪，就连冷漠的人都过上了心满意足的个人生活……这是一场不分善恶、不分性情、不分本质的救赎之雨…… 随着光雨的继续落下，这个曾经饱受摧残的战场，也开始渐渐消去了战意，每一个角落，我都能够看到一张张幸福而美丽的脸庞，每一个曾经痛苦失落过的人，都露出了微笑。 那些曾经恨过我的人，那些扬言要杀死我的人，在此时此刻，却都一个个扑通跪地，泣不成声。 婵轻轻地用她那纤细的手指划过了我的刘海，道： “这一世的我啊，现在你明白歌的意义了吗？每一个人，总有一首属于自己的歌，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一首歌。你的歌，是属于大家的，你能够唱出他们的心声，让他们随着音乐，寻找自己心灵的故土。只要歌声不停，他们，就可以一直找到自己的天堂之路。” “魔物们能够寄宿在人身上，是因为人心中有着负面的能量，有着走向毁灭的本能。可是，当歌声响起的那一刻，每个沐浴在歌声中的人，都得到了幸福，他们的内心都被净化了，魔物就这样消散了。”婵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在一首歌中，项羽不曾与虞姬离别。 在一首歌中，苏格拉底没有喝下毒酒。 在一首歌中，孔明不曾憾终五丈原。 在一首歌中，拿破仑没有遭遇滑铁卢。 在一首歌中，泰坦尼克号不曾沉没。 在一首歌中，世界上没有白血病。 在一首歌中，二战没有发生…… 我轻轻地迈步在这片荒芜的战场上，歌声经过的地方，魔物们的黑雾大片大片地消散着，所有的人类都已不再对我有任何的敌意。 扑通、扑通、扑通…… 一个又一个人类跪在了我的面前，每一次迈步，就会有一片人类跪在地上，掩面痛哭，然后，脸上渐渐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就好像婴儿一般。 “对不起……”不知道唱了多久，终于有暴徒跪在了地上，抱头向我懊恼地忏悔，“女神大人，对不起！” “对不起，女神大人！” “我们错了！” “我们不该对你无礼！” “请您宽恕我们！” 恍如一梦醒来，那些曾经被仇恨充斥了内心的人，终于在这一刻，消释了心中的怨念与仇恨，开始称呼我为女神，开始向着磕头道歉。 我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笑着，穿过了一片又一片顶礼膜拜的人群，歌声所过的地方，春暖花开，那是笑靥如花。 每一个旋律，每一个停顿，每一个节拍，每一秒钟，魔物都在溃散着，我脸上保持着微笑，轻轻踢腿，脚尖轻落，手臂徐抬，腰肢慢转，发丝飘扬间，我就像是一条灵活的小鱼，穿过了人缝。 没有鬼左在身旁，可是我自己却飞了起来，背后没有长出天使的翅膀，歌声化为了我的翅膀，我是在乘着歌声飞舞，就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彩蝶，飞过花丛，越过草原，穿过森林，跨过河流，绕过山川…… 歌声过处，所有的人类都纷纷下跪，而狂躁疯癫的魔物们则是一个个摔倒在地，化为黑雾，永远消散，仿佛被北风吹散的轻灰…… 歌声飘扬了一天一夜，人们顶礼膜拜了一天一夜。 那天，世界是和平的，没有纷扰，没有争吵，也没有悲伤。有的，只是轻灵而美妙的歌声，那是梵音般的声音。 在一条河边，我停了下来，世界上最后一个魔物，终于也被彻底净化了。 而站在我面前的，是一道我无比熟悉的身影。 他拿着镰刀，穿着黑色的西装，有着一双呆滞而又冷峻的眼神。 站在河上的一座小石桥上。 “鬼左。” 漫天光雨中，鬼左回过头，他飘荡在河边，静静地看着我，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的情感。 “公主殿下，你的使命完成了。”鬼左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恭喜你。”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而下。 “小鬼左……”凝望着鬼左那完好的脸，我的声音哽咽了。“你真傻……你明明可以逃走的……” 鬼左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中渐渐停下的光雨，又看向我，说： “保护你，是我的使命。可是我给不了你幸福，因为我是没有感情的。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不……”我摇了摇头，道，“你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你……绝对有感情的，鬼左！” “我真的没有任何的感情。就像我没有性别。”鬼左说道，“我对你说的很多话，都是我背后的控制团队的人让我说的，甚至包括我之前死时的话，还有现在说的这些话。我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我只是在执行其他人给我的指令。” “不……你有，你绝对有！”我含着泪，拼命摇头道。 鬼左微微一笑，道： “我现在学会了怎么模仿人类去笑了。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能够拥有人类的感情吧。再见了，公主殿下，祝你赢得最后的胜利。” 灿烂的光雨之中，鬼左的身体渐渐消失了。 我扑上前去，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最后，却是抓了一把空。 我再次张开手掌，掌心里，有点点的光斑飞舞着，就像是夏日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