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基因工程
尼克勒斯没有留下自己生命末期的影像记录，他只在留声机中放入了自己身体还能行动时的影像。 那时候他还在学校学习生物学与医学方面的知识，知识深度接近于地球上曾经的博士阶段。 以李恒捏造的爱格伯特的审美观，那是一个身体瘦弱，缺乏锻炼，看上去就很软乎乎的年轻雄性瓦尼特人。 相较于爱格伯特充满主观艺术加工的传奇传记，这个名为尼克勒斯的瓦尼特人在叙述时使用的语句明显更为冷静。 留声机中储存的音频信息也证明了这一点。 瓦尼特人的声音比起智人的发声频率更高，介于300赫兹至1500赫兹之间。 因此他们的声音听上去相对尖细，成年个体的说话声听上去很像是人类幼儿的声音。 爱格伯特在留声机中录入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狂妄自大的臭屁小孩，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在胡乱吹牛，相当惹人厌烦。 尼克勒斯的声音则沉稳平静得多，很像是小学时班级里最文静认真，经常受到老师表扬的那个模范好学生。 在留声机的存储装置旁边，存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盒子，内部是三颗未经切割打磨的钻石。 这就是尼克勒斯一家三人留下的骨灰残骸，做工与地球上曾经的那些骨灰钻石相差无几。 除了骨灰钻石之外，尼克勒斯还在这个盒子中留下了完整的基因组序列，这让李恒得以从基因与细胞层面重新塑造自己那具虚有其表的身躯。 体表的红色鳞片飞快褪去，整个身体像是缩水一样变得瘦弱了一大圈，这具身体变成了一具更为矮小的瓦尼特人身躯。 比起身高足有1.15米，高大威猛的爱格伯特，尼克勒斯的身高勉强达到1米，身长也短了一大截。 放在瓦尼特人的成年雄性之中，绝对算是矮小瘦弱的行列。 捏着留声机漆黑外壳的四根手指放松脱力，在宇宙中前后晃动的两条后肢也有了些微的不协调与停顿。 “嗯？这是尼克勒斯自己的基因序列。” 捏出这具新身体的瞬间李恒就发现了某些不协调之处，这具身体的神经元受损了。 这是那份基因蓝图本身具有的缺陷，很显然这就是尼克勒斯瘫痪的原因。 与渐冻症极其相似的一种病症，因为基因缺陷而引起的运动神经元损害。 这种基因缺陷只是个小问题，迟钝的身体下一刻就又恢复了正常。 李恒直接从分子层面修改了那些有问题的缺陷基因和细胞，将这具与尼克勒斯外貌一致的身体变成了一具健康的身躯。 有了尼克勒斯提供的这份基因序列，李恒能直接从基因分子的层面理解这些瓦尼特人的身体。 这让他得到了远超之前的信息，不再是只能通过爱格伯特那些浮夸的描述，从表面上了解这个外星智慧种族的各种特性。 不过，无论是爱格伯特还是尼克勒斯，竟然都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体疾病。 一个天生有着鳞片病变，身体表面长满了红色的块状鳞片。 另一个天生基因缺陷，从中年开始就因为运动神经元损坏失去了行走能力，晚年更是只能在病床上度过。 “两个留声机都是这样的人，难不成还真有运气守恒，让这种倒霉蛋的运气比起其他身体正常的人更好一些？” 李恒心里转过了这个想法，不过很快就又将它扔掉了。 爱格伯特的鳞片异变顶多也就是有些奇怪罢了，算不上什么异常。 以瓦尼特人的科技，在基因层面改动或许力有未逮，但仅仅做一些身体表面的修饰并不困难。 爱格伯特有着奇葩的自恋性格，他完全将这些红色鳞片视作自己的荣耀，整天向别人炫耀脑袋上的那块红色鳞片。 至于尼克勒斯，基因缺陷导致的运动神经元损伤确实算是不幸，但他本人的大脑却是天生就极其聪明。 普通的瓦尼特人，平均智力水平比起地球智人要更低一些。 尼克勒斯却算得上是瓦尼特人中的天才，本身的智力完全可以媲美21世纪人类中的天才人物。 因此尼克勒斯也算不上是什么倒霉蛋，超常的天分与天生的基因缺陷，运气依旧是在正常水平。 心中转动着这些想法，李恒继续浏览尼克勒斯留下的其他信息。 这个瓦尼特人对自己一生的故事没有多少描写。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得了这种有遗传可能的基因病症，因此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组建家庭，生育后代。 在他完成了学业离开学校之后，他就一直和父母生活在家中，通过网络进行工作，很少与外界的人有什么现实中的接触。 用常人的视角来看，尼克勒斯的生活相当枯燥乏味，完全谈不上精彩。 不过这是以普通的故事传记角度来看。 换一个角度，以文明灭亡后最后的历史记录而言，尼克勒斯留下的信息就有用多了。 这位卧病在床的聪明瓦尼特人在生命的后半段都致力于解决自己的基因病症。 他加入了一项基因工程项目之中，从事基因治疗与基因编辑的研究。 这项工程是由瓦尼特人的统一政府推动的一项浩大工程，尼克勒斯后半生获得的金钱大部分都来源于此。 在尼克勒斯诞生之前，瓦尼特人的文明就完成了统一。 全新的统一文明经过了数十年的平稳运行，逐渐抵达了一个看不见、但却真实存在的瓶颈，许多科技的进度都几乎停滞。 陷入这种停滞的主要原因还是瓦尼特人的寿命。 地球智人进入生命2.0文化阶段不过区区万年，如此短暂的时间在动辄以百万年计的演化史上仅仅是短暂一瞬，智人的身体在基因与细胞层面发生的改变非常之小。 但地球上的现代文明在这一阶段取得了远超过往几百万年的成就，进步的速度远远超过自然演化。 拥有语言和文字的文化阶段，知识能够以全新的方式积累和传承，地球人产生的信息每年以爆炸式的方式增长。 但这种知识与信息的爆炸也有其极限所在。 人类创造的知识越来越多，知识体系愈发庞大繁杂，单单学习精通一门学科就需要耗去一个人半生的时间。 如此巨大的时间成本、金钱成本，注定最尖端的知识只能由少部分人掌握。 到了最后，全人类中仅仅只有少数天才人物才有能力跟上科学发展的最新进度，抵达人类的知识前沿。 缓慢的自然演化拖累了文明的发展进程，人类的大脑确实比起其他动物聪明得多，但却还不够聪明。 相比起地球人理论极限的120岁寿命，瓦尼特人的理论极限寿命仅有65年。 55岁的瓦尼特人，换算成地球人的年龄，那就是100岁高龄的老人。 这个寿命已经是他们那时的科技能做到的极限，想要再往上提升，那除非能从基因层面改变瓦尼特人的身体。 21世纪中期的地球，一个博士完成全部学业毕业，平均年龄接近了40岁，大约是平均寿命的一半。 瓦尼特人的科技水平比那时候的地球人更高，知识体系更为繁杂。 但偏偏他们的自然寿命比起人类短得多，平均智力水平也略微逊色于智人。 即使医疗水平更高，极限寿命也比人类短了整整三十年。 仅仅完成一门学科的基本知识学习，抵达文明的知识前沿，所需的时间就能消耗掉一个瓦尼特人八成的寿命。 真正能用于开拓性质研究的时间不足十个地球年。 再加上前沿的科学理论又往往是交叉型学科，所需的知识并非单一学科就能满足。 最终的结果就是，一个智力处于平均值的瓦尼特人，即使耗尽一生的时间去努力学习，也只能成为一个在研究所里打下手的辅助人员。 唯有尼克勒斯这样天生的聪明人，才能成为领导者，有余裕拓展文明的知识前沿。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一个选项是增长寿命，这就要对基因动手。 另一个选项是增强智力，让人能在更短的时间内学习完所需的前置知识。 这个选项既可以选择对基因动手，比如通过调控新生儿的基因，人为加快智慧生命的演化。 也可以通过大脑和计算机结合的方式，变相提高个体智能。 但脑机结合说起来简单，这一技术本身就涉及神经生物学、物理学、计算科学、信息科学等多种交叉学科。 真要做起来，未必比直接对基因动手容易。 两个选项，用“基因飞升”和“机械飞升”来形容相当贴切，都是生命3.0这一概念的一部分。 地球人本来也会遇到这个问题，但智人的自然寿命更为长久，所以可能是在几百年后的23世纪。 李恒的存在让地球人直接蛮横地跨过了这个障碍，在短短几年内就直接进入了生命3.0时代。 拥有了随意更改身体硬件的能力，地球人不再受制于天生的智人身躯，不需要忍受自然演化的缓慢速度。 瓦尼特人当时遇到的就是这一道从生命2.0到生命3.0的门槛，这个基因工程就是他们的统一政府做出的努力。 他们希望突破这一道关隘，让所有人都变得更聪明、拥有更长久的寿命，以此让文明再一次向前大跨步迈进。 从这项基因工程的浩大规模来看，脑机结合的那条道路显然因为种种原因走得不太顺利，瓦尼特人将大部分的力量都投入了基因工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