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高原反应
陶姜对于郭戈铭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他从来都没听说过。 “陶总所在的是一家机械制造公司,前年上市,我们善成是在B轮进去的,收益就不提了。我能投,一是看中了他们公司的发展前景,二就是看中了陶姜这个人。” “他是创始人吗?”郭戈铭问。 “不,他是集团的副总裁,跟你一样,分管整个公司的市场与营销系统,是销售领域非常难得的战略人才。” “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郭戈铭又问。 “期权兑现实现了财富自由以后,他辞职爬珠穆朗玛去了。” “我靠,这哥们会玩啊!” “确实,差点没玩死。” “那现在还在呢,继续爬呢,还是已经爬回来了?” “没再沟通过,不了解近况,但他现在还是闲人一个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傅叔,他是个卖机械的,也没在软件行业干过,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跨越这么大,他能行吗?”郭戈铭有些担心的问。 “你现在扔一个软件市场让他做,他恐怕确实是不行。但给精兵强将,让他排兵布阵全国软件市场,他是可以的。”傅善成对他推荐人的能力非常认可。 “那他对软件技术不了解,这可是个大短板。” 傅善成听完反问郭戈铭:“你怎么知道他对你们软件技术不了解,陶姜是B大的高材生,学的是电器工程及其自动化专业,论专业技能,虽然没你那么强,但也不会比你差多少。” 竟然是这么牛逼个专业!郭戈铭激动地问傅善成:“傅叔,那我怎么找他?” “我给你搭条线。”说完傅善成拿起手机起身走了出去。 傅善成一走,郭戈铭就把话递到了齐权那:“权叔,这人你熟吗?” “不熟。”齐权说。 郭戈铭细细的打量齐权那对自己似有深仇大恨的表情:“权叔,你怎么了,我最近是做错什么了吗?我这刚飞来,不可能惹到你啊。” 齐权一改往日的儒雅大度,忽悠一下就爆发了:“你有事找傅善成你打个电话不就得了,往这奔什么啊?你早在公司上市前就应该有取舍了吧,结果你竟然傻了吧唧的拖到现在才琢磨给自己找接班人选的事!戈铭老总啊,你最近的表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董事会的时候我不让你生吞下三吨沙子我都不姓齐。” 郭戈铭听完恨不得直接抱住齐权的大腿跪地痛哭:“权叔……亲叔,要不是你在马来西亚,我能顺便再过来看看你,你说我就问个人名,犯得着飞这么远吗,我这孝心天地可鉴啊权叔。” “别在这跟我贫了,陶姜还在XZ耗着呢,等善成搭好线你就抓紧奔XZ吧。”齐权说。 “啊????”目瞪口呆的郭戈铭怎么都想不到,他有一天会为了追一个陌生人,一追追到大XZ。 被打击的几乎一夜无眠,郭戈铭第二天无精打采的飞回帝都,稍停半日跟季明锐汇报了一下陶姜的情况,就带着陆里飞去XZ。 这片神圣的土地好像并不欢迎花花公子郭戈铭的踏访,他下了飞机就开始高原反应,好在陆里准备充分,带了好几个便携氧气瓶,郭戈铭就靠吸氧续命,病病殃殃的找到了傅善成给他的地址,是一个纯纯的藏民家。 陆里走上前去敲门:“有人在家吗?” “来了。”门打开,走出一个穿着藏袍,跟郭戈铭看着年纪相仿的男人。 郭戈铭举起手机,看了看傅善成发给他的,陶姜的照片,他面前这人除了皮肤黑且糙还多了两坨高原红,其他都对得上。于是郭戈铭晃晃荡荡的走向前,伸着手说:“我是……是……” 还没是完呢,人就侧歪到陶姜怀里了。 陶姜把郭戈铭整个抱到床上,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后问陆里:“你怎么称呼?” “我是戈铭总的助理,叫我陆助理就行。”陆里说。 陶姜一边给郭戈铭套上他屋的医用吸氧机,一边吩咐陆里:“去洗手间打盆凉水,再从架子上拿两个手巾过来。” 陆里进去打水,陶姜给郭戈铭在腋下塞了一个体温计,再拿出来时40度。 “陶总,我们戈铭总不会有事吧?”陆里一脸担忧的问。 “死不了。”陶姜说。 陶姜把毛巾放水里浸湿放到郭戈铭的额头上,又用酒精给郭戈铭擦拭身体。郭戈铭应该是不愿意让人碰他,始终哼哼唧唧,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之前干什么去了,晒的跟我有一拼?”陶姜喂郭戈铭吃完退烧药以后问陆里。 “马代度假,回来以后感觉换了个种族。”陆里说。 “你们公司的情况善成大致跟我说了说,以前没关注过软件行业,了解的不多,陆助理,你来给我介绍介绍。”陶姜道。 这些原应由郭戈铭本人向陶姜亲述的情况,此刻不得不改为陆里代述。陆里介绍的绝对比郭戈铭说的更专业更具体更有条理性,但他知道,他说出来的话绝对没有郭戈铭说出来的话那么能打动人。 陆里将四季科技和四洲科技的关系及情况全都跟陶姜介绍了一遍,他始终在观察陶姜的反应,却发现陶姜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反应,除了在郭戈铭偶尔哼哼的时候回头瞅两眼。 “陶总,郭总生病可能也跟他这几日过度奔波有关系,周三从帝都飞马来,周四从马来飞帝都,周五又从帝飞到了XZ,下了飞机饿着肚子就往你这赶,说要留着肚子和您一起吃饭。” 陶姜听完给陆里续了杯奶茶:“我又不跑,他这么急干什么。” “他就这脾气,想干什么马上就得干,一分钟都等不了。尤其在求贤上,郭戈铭总生怕自己晚半分钟,您都会被别人给抢走。” “是吗,我在这住小半年了,从来不知道我竟然这么抢手。” 沉沉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郭戈铭终于退烧了,他睁开眼睛张开嘴第一句话就是“好饿”。 “好饿就起来吃饭。”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进了郭戈铭的耳朵里,然后是陆里从厨房钻出来问郭戈铭,“感觉怎么样?” “还成,厕所在哪?”郭戈铭问。 “右拐那个门就是,郭总您这出来咱们就开饭。”陆里说。 第一次跟陶姜见面竟然如此狼狈,饶是郭戈铭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坐在人家身边吃饭的时候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填了一下肚子,然后慢吞吞地说:“陶总,见笑了。” “没事,见的多了,都习惯了,不过你是目前躺我家这床上烧的度数最高的一个。” “你在这做的什么买卖,家里总接客啊?”郭戈铭迷迷糊糊的说。 这话从郭戈铭嘴里说出来,多少有那么一点不太正经,于是陆里马上把话岔过去:“郭总这个是牦牛奶,你多喝点。” 郭戈铭停顿了一下,可能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跟着补充道:“哦,患者,我是说患者,你在这开医院了啊陶总。” 低头吃饭的陶姜抬头意味深长地瞅了郭戈铭一眼,好像在说:脑子没烧坏吧。 缺氧加高烧烧的身体极度疲乏,尚处混沌中的郭戈铭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开口说话了,大脑现在可能已经不受控制的自动驾驶了,于是他专心的低头吃饭,把自己面前的食物一扫而光。 四天后,身体和大脑都彻底康复的郭戈铭被陶姜拉去了跑马场,陶姜牵的一看就是藏民自己家里养的参赛骏马,跟景区里骑一圈100块的马完全不是同一种生物。
虽有陶姜牵着,郭戈铭还是非常犹豫:“我不敢骑这玩意,真的。” “怕什么啊,来趟XZ马都没骑过,回去是会让人耻笑的,你看陆助理,人家都上马跑一圈了,你也可以的戈铭老总。”陶姜鼓励道。 “他是他,我是我,我不怕人耻笑,我就怕它把我摔下来。”郭戈铭说。 看这人死活不听劝,陶姜便不再勉强:“行吧,那我跟陆助理一起跑一圈去。” 郭戈铭愉悦地挥手,一脸的迫不及待:“去吧去吧快去吧。” 陆里和陶姜骑马一走,郭戈铭便躺在了这片广袤的草地上,看着比帝都蓝的天,比帝都白的云,比帝都悠闲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时光,别说让陶姜跟他走了,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想走了。 纨绔啊,郭戈铭笑话自己,到底是打了个纨绔的底子,长了颗纨绔的心。 “哎,想什么呢?”陶姜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马腿就停在郭戈铭的身子旁边。 “哎妈呀!”郭戈铭吓的连打了三个滚,一直滚到离马腿十米远的地方,“我别没被马给摔死,结果被马给踩死了。” “戈铭总怎么这么怕死?”陶姜微微附身望着郭戈铭问。 “废话,你不怕死。”郭戈铭坐起来说。 “怕过。我第一次登山的时候,登到山腰时遇到了风暴,我当时怕极了,我觉得我一定是要交代到这了,我就想,我是有多贱啊,好不容易套现了3000万,在帝都买了房置了地,不抓紧享受生活也就罢了,还颠颠地跑到这来送死。我一无儿无女的光棍,死了巨额遗产都不知道留给谁。” “然后呢?”郭戈铭问。 “然后是我的向导阿图救了我,我俩走下山的时候我让他把银行卡号给我,等我回了帝都,我会打给他100万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然后呢?”郭戈铭又问。 “我以为他会很高兴、很兴奋,100万啊,放到谁身上谁能不激动?可是我错了,他用他那无比清澈的眼睛望着我说,我是你的向导,不能带你走出去便是我的失职,我会一辈子都在痛苦中。你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郭戈铭听完,肃然起敬地问:“然后呢?” “就因为他这句话,我爱上了XZ,爱上了那些思想容不下一粒污垢泥沙的朴实藏民。回到他家,他热情的招待了我,我俩成了兄弟,我还认了他的儿子做我的干儿子,我给了他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以后需要用钱就打这个电话找干爹,干爹罩他。” “那他打了吗?”郭戈铭问。 “打了,半年前打的,不过不是为了要钱,他在电话里说,他阿爸又带人上山了,他阿爸带上去的人在他阿爸的掩护下得救了,他阿爸却永远都回不来了。这就是我现在还在XZ的原因,我来看我的阿图兄弟,我现在骑的这匹马,就是我兄弟的马。” 郭戈铭站起身,往马前凑了凑,嘚嘚瑟瑟的伸手摸了摸马脖子:“要不,我骑一下试试?” 陶姜一拉缰绳,那马顿时后退了几步:“算了,看你也有一颗撒野的心,若爱上了纵情驰骋的感觉,心里难免要惦记,帝都的跑马场太小了。” 郭戈铭站在那里,目光炯炯的盯着陶姜:“陶总,虽然帝都的跑马场小,但是四季集团的马场却不小,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疆域,都是你跑马的天下。要去吗?” “你让我考虑考虑。”陶姜说。 郭戈铭靠近了一步,上手摸了摸马毛,然后抬眼望着陶姜跟自己一样被晒雀黑的脸说:“不,你已经考虑整整一周了,该有答案了,最多再给你两分钟,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