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故友终见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很快便到了夜晚。月色也明亮了起来，集市中的人也少了许多。降下绵绵的薄雾，月亮又被遮挡了起来。

    钟离晟睿一个人独自走在客栈附近的草地上，他是瞒着那两位出来的，不然，恐怕以后就不知道什么叫新鲜的空气了。

    其实心中也是有隐隐的不安。从自己失忆之后就一直住在白府，这还是第一次到村子外面住，总觉得要有什么事会发生。

    “你就是钟离晟睿？”

    身后忽然传来一句询问。声音似乎很熟悉却又感到无比的陌生。

    缓缓的转过了身子，看向叫住自己的人。身穿夜行衣，手提银色长剑，腰间别着乳白色的玉萧，冷眸黑瞳，期待又有些落魄。

    “正是在下，不知公子叫住我所为何事？”钟离晟睿稍微向他作了个揖，以此来表示礼貌。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请恕在下直言，你戴个面巾，恐怕就是你的家人也认不出来吧。”

    “哦，不好意思，忘记了。那，现在呢？”此人摘下了蒙住脸的面巾，一张熟悉的不可在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筱...筱...筱...！”钟离晟睿呆呆的僵在那里。此人根本没有见过，为何他的名字就是呼之欲出？

    钟离晟睿瞪大了眼睛在他身上轮番扫视，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生怕由于一些精细的瑕疵，而犯了一个偌大的错误。

    “筱雨！”远处有一人御风而来，站到了钟离晟睿的身后，一掌打晕他将他抱入怀里。

    “筱雨，若你想见他，像以前一样偷偷的遥望就可，你不必来他面前。若再有一次，不要怪我不顾往日情分！”楚云眼神中燃烧着无尽的愤怒，瞪着眼睛看着筱雨，欲要将他焚化。头一转，抱着钟离晟睿回到客栈。

    “楚云...戍封...”

    “怎么回事，将他放出去一会，这是怎么了？”凋零靠着客栈大门看着从眼前空中飞来的楚云和钟离晟睿。

    “跟你没什么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楚云不屑于回答，架着他的胳臂进到了屋内。

    将被平铺在榻上，把钟离晟睿放在靠着墙角的凳子上，欲要给他传功，却不知为何，他一直排斥着自己的真气，再传多少，也只是浪费而已。

    气沉丹田，收起了内力，又用秘魂之术进入他的意识，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转瞬，睁开眼，自己已身陷一片火海。烈火灼心，痛苦无比。

    不远处走来一道人影，身影是无比的熟悉，正是钟离晟睿，可临近一看，那不是他。

    即使样貌身影是一样的，但他的神情绝计不是他。反而像是上一世被天罚时的——仇戍封。

    “戍封，是你吗。”泪水沾湿了楚云的眼眶，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只是碰到了一片虚无。

    “原来你知道，仇戍封的存在，那你为何不告诉钟离晟睿。”“你真的在意过他吗。”“你为何一直骗着他。”

    三道仇戍封的幻影围绕着楚云，不断的折磨着，考验着她的底线。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告诉钟离，是有我的苦衷的。”楚云泪如泉涌，挥洒漫天，却迅速蒸发变为咸咸的空气。

    “钟离他，钟离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孩子而已，他没有必要承担你的一切，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那我呢？”仇戍封猛然向前，双目瞪着她的双眼。楚云欲要摆脱他的眼光，却竟然动都不能动。

    “对他不公平，那我呢！我一直活在他的意识中，即使这样，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块。每日每夜要告诉，不能睡，不能晕，不然，我拿什么来复仇！”

    现在的仇戍封让楚云感到陌生。

    即使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他心里有爱，分得清是非。虽然对敌人冷血残酷，但是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温文儒雅，礼让有加的。

    这个样子的他，不是楚云心心念念的仇戍封，而是一个忘记爱，心中只有恨与无尽杀戮的噩梦。

    “东皇钟将我的魂魄搅碎的时候，那时，有何人想过公平？他们认为我是恶魔，是六界的败类，根本不配存在。若不是破晓神剑亦能明辨是非，保留了我这一分魄灵，使我再次转世成灵，恐怕就再也没有人记住仇戍封这个人了。”

    “但转世了又如何，我只靠这一丝魄灵潜在此人的意识中，没有人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如今，我想死，却根本没有这个权利！”

    “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没有人认为你很坏，就算六界的人都唾弃你，至少还有筱雨，还有我。不要再被仇恨所蒙蔽了好吗？”即使他变得如此陌生，楚云也从来没怪过他，怪只怪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当初，若冲到邢台之下去与仙兵拼个你死我活，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至少，他们可以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不会孤独。

    但没有。每夜她都一次次会梦到仇戍封被裁决时的情景。灵力四溢，魂魄湮灭。这确实是她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噩梦。

    “你放心，我现在只是钟离晟睿识海里的一块残缺的魂魄，我对他也够不成任何的威胁。”仇戍封背过身去，向前方的火焰中走去。

    储运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脚硬是僵在了那里，不会移动。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似乎是做了一个春秋大梦。

    “以后你还是不要再来了，让我独自在这里享受这一片的寂静吧。”

    火焰包裹着楚云，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只有停下了脚步的仇戍封，微微扭过头来，眼眶中晶莹的液体是什么，像是在诉说无尽的想念与可悲。

    知道爱，不敢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不是心酸，不是悲痛，只是痛而已。也许，除了痛，他什么都没有了。

    百年的寂寥，千年的寻觅，如今终于相见，他却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眼前的钟离晟睿与仇戍封即是一人，也为不同的两人。怕是，每年的中元节他发狂的原因就是潜意识里透着一股杀戮的气息吧。

    她不想在错过了，永远也不在想了。

    “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