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挺不招待见的正式见面
尽管飘雪保证过清风jiejie是绝对不会私逃的，但靖刚压根就不相信，刚到京城第一天就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直接消失到晚间才现身！于是不论飘雪说什么，都坚持要“护送”二人到了荣王爷面前才罢休。 于是清风有幸沿途受到了各种形形**的人们的好奇观望。飘雪笑嘻嘻地抱着清风的一条手臂，很是享受众人投来的目光。 进得西角门，拐了一个弯就是一条平坦的甬道----直通西位各宫室与顶头偌大一个浆洗染织作坊。前面领路的公公年纪不大，每每于各宫门口碰上所属院落的宫女太监皆低眉笑脸，冲人打声招呼以保平安；遇上主子们出行，则立刻伸手把清风三人拦下，不敢吱一声便就近退到墙角行跪拜大礼，久久不敢抬头。要不是靖刚实在没什么耐性，总是伸腿踹他催促，这一路行来怕是要到晌午了。 清风也不知道此行到底要去哪儿，见什么人，只是跟着三人一路的走。就在他们刚过一扇石砌的圆门，迎面就走来一位迈着皂靴身着红袍的白胡子老大人，看上去年纪已经一大把了。清风听到靖刚暗哼了一声，而身旁飘雪则是冲着大人福了一福，口中甜甜地唤道：“炎大人好。” “嗯~”受用的绿豆小眼笑得半眯起来，摸着花白的胡须赞：“还是飘雪姑娘这张嘴儿甜......嗯？”一双豆眼瞄向站在一旁安静的清风，“她是谁？”嶙峋略有些发抖的斑斑鹤皮爪子就朝清风那张细嫩的脸颊上摸去。 清风无神的眼色忽然变得凌厉，头后仰着让对方的手摸了个空。紧接着反手擒拿，奇准地扣在了炎大人脉门之上，立时痛得他嚎声呼叫。“啊啊唷！大、大胆，松手！我叫你松手......”越是叫得大声，清风越是充耳不闻。 靖刚惟恐天下不乱的哈哈大笑声中，惊魂未定的飘雪赶紧双手扯在清风手臂上，“jiejie快放手！他是大人，不得胡来。” 清风这才松了力道，软弱的炎大人当时就摔坐在了白玉石阶上，揉着手腕大口喘着粗气。“哪来的乡野村姑不要命啦！” “大人息怒，这是今日才从外地赶回来的同门姐妹。第一次来，不识宫中规矩，这就领着去面见王爷了。” 怎料炎大人怒冲理智，“那就是还没受封的么。本官堂堂兵部尚书，见了本官不知道行礼跪拜反而冲撞朝廷命官！如此危险刁民，要是让她见着了王爷那还了得？” 眼看不能善了，飘雪赶紧跪下扯了扯清风衣袖，“jiejie你还没有官衔，按规矩要跪下给这位大人行礼问安的。”清风不懂，为什么要下跪？任由她拉着就是不动。 看着荣王爷门下的“雪堂主”都下跪了，炎大人心里美滋滋的，就仿佛是荣王爷亲自捧了自己面子。可这个长相清秀却毫不懂规矩的乡下女却依然冥顽不灵！若是就这样放过，他以后还不得被其他同僚戳脊梁骨么！决不能，于是“哼”了一声，抬脚便踹在了飘雪肩膀之上。原本体质就差的飘雪连气都没呼出一声，立刻仰面躺倒下去。 这可把清风吓坏了，来到京城的这一路上，无论大小事宜皆是飘雪在办。虽然清风内心冷硬，但也多多少少对飘雪有着不同他人的印象。双眼瞪着炎大人没有再出手，在瞪着他的时间里不发一言，犹如沉沉重担般左腿跪了下去，右腿也随之跪下。为什么罚她跪的人会伤害一旁无辜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清风想不明白。 “我想你没听明白，刚才我们说了马上要见的王爷不是齐王爷......”双手抱臂在一旁仿若路人的靖刚忽然脸面伸向炎大人，怪声怪调着看他：“是荣、王、爷。”得罪了荣王爷的人，会有什么下场自己掂量。 “啊哈哈这才对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就算是给你们长长记性。”炎大人恍若未闻，嶙峋的颧骨却红的耀眼，他重新迈起大步尽快地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靖刚拉了清风上臂起身，顺势拽着她就往荣王爷辅助太子监国议事的大殿走去。 “你不管她？你们不是同门？”清风回头，发现早有两个太监匆匆将飘雪抬走，奈何拽着自己的有力铁手丝毫不见松开。 “你不该给她添麻烦的，管好你自己。” 没有了飘雪从旁的温和相助，清风踏入阴冷深进的屋子听凭靖刚指示跪下来等待。跪在深红色的波斯地毯上，望望雕梁画栋的屋顶有那么高，难怪外面春暖花开屋内却还能这么阴凉。到了夏天，这里可算是重臣们议事后休憩贪凉的好地方。 不一会儿，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靖刚无声的抱拳，向荣王爷行了个深礼。尔荣看了他一眼，继而大踏步越过清风后并不停留，端坐在上首位整了整朝袍，接过宫人奉上的茶盅这才抬眼看向地上跪着的人。“你叫清风？” 清风看着他，双腿跪的有些麻木，“是。” “呵，”荣王爷双眼中添上一抹笑意，良久良久只是看她，并不说话。 清风不喜欢他这种盯视，目光落下，看着他袍子下摆处七色绣线的云纹，不再看他。 好像容貌变了不少，个头高了，唯一不变的是当初眉宇间那令人讨厌的戾气。尔荣不露声色地嘬着温热的茶水，透过眼前氤氲而生的袅袅热气观察着。他想知道，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值得玉儿舍了性命也要相护安好？ 相较于清风不喜欢他而言，他看清风也很不顺眼。面面相觑，相看两相厌是这个意思吧！生性不浪费一时一刻的荣王爷终于放弃了对她的探视，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距离清风足够近的位置，近到清风满眼都是他暗紫色丝绸朝袍的下摆才开口，“你在外多年，并非我荣王府门下正规弟子，该修习的课程你不会，你有多少斤两我也不清楚。所以不能赐你执掌令牌，”他伸手翻了翻宫女托盘里盛放着盈玉流光的晶石令牌，明灭间映出“风”字的印信；顺手丢开，令人撤下去，“听闻你会雕刻？起居就安排在‘青谷寺’吧；至于平日里......本王的徒弟们都有自己肩负的职责，你不用跟着。先去训习所报到，会有人安排你该做什么。” 训习所？一旁的宫人皆死命绷住笑意生怕触怒荣王爷遭受杀身之祸，反而靖刚自由得多，“那不就是新招入宫的训习生们修习的地方吗？师父安排她去那里做什么？” “不该多嘴的就不要多嘴，回你的兵营领二十军杖。” “是。”靖刚不服气，却也立即行礼退下。 “走吧~”上首发话，清风抬头看着那不怒自威的荣王爷依然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还得我请你不成？”于是清风眼光立刻离开那人，学着靖刚的模样退出偏殿。 青谷寺位于宫城东北角，曾经是前朝皇室礼佛之所，供奉了三尊菩萨香火鼎盛。如今僧侣尽去，无人朝拜；除过年年飘落累积的枯叶之外，这里也算是个极好的清静之所。寺院墙面涂了浅淡的青绿、灰白，遍植翠竹，这一小方天地虽不及“竹林风”林密悠远，却也远离众宫室繁华，颇俱幽意。 今日将院外厚厚的枯枝扫净，送饭的嬷嬷派给她一个馒头和一碗稀粥，送嬷嬷回去的路上认清了两处的路线；明日起就要自行到训习所与众人一同学习一同领饭。 包袱里带来的两三件布衣和几柄刻刀都被承若那日夺了去，因此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领了宫服之后便回到住所洗漱早早休息。夜间青谷寺里安静无声，清风睁开眼睛看着房顶，双手就放在被沿上；她什么也不想，就那样看着，不后悔过去也不期待未来，像一具纯粹而简单的幽灵一般平静安详。听着屋外唯一与皇城有所联系的鼓声，忽然把眼睛闭上，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