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速之客

    这一觉睡得酣畅，韩施语梦会周公下棋不亦说乎，她找准一个棋眼正欲落子，只觉得额前有些痒，她伸手挠了挠。复欲落子，觉得额前有些痒，她伸手又挠了挠。待她挠完，落子之际，却已然不见先前棋眼，她心中一阵愁肠百结好生懊恼，誓要将断她棋路的罪魁祸首就地正法。遂佯装熟睡，正待罪魁祸首又来拨弄前额之时，猛地伸出手来将那爪子抓住，睁眼却见殷殊半撑着身子侧躺一旁正抚弄她的额前一缕碎发。被她如此一番动作，眼中闪过一分惊，两分羞，三分趣味，还有四分情意绵绵。

    韩施语一时犹如晴天霹雳，瞧着殷殊身上仅着了一身素色亵衣，胸前还隐隐约约露出一些白皙肌肤，是一道不错的风景。韩施语更觉五雷轰顶，脑中嗡地一炸，瞬间外焦内焦，恨不得即可当场掘地遁隐。殷殊一双凤眼含情脉脉看她一阵，如珍珠一般白皙的脖颈泛起一丝不易擦觉的粉色，然后听他体贴开口：“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一语砸下，韩施语登时脑子又嗡了嗡，心中慨叹：昨夜她倒睡得畅快，只是眼前种种境况，她却不晓得殷殊睡得可还舒坦。震惊地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掀开被子一角，怯生生问他：“那个……那个……昨夜我是不是禽兽了？”

    殷殊有些不明就里，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微微偏了偏头，柔顺的头发就滑到一侧，勃颈上不经意露出几处触目惊心的暗红痕迹，无不控诉着韩施语辣手摧花的滔天罪行。

    韩施语咽了咽干干的嗓子，心底一颤，想来昨夜自己恐怕或许当真禽兽不如了……

    正咬唇皱眉琢磨着如何酝酿说辞，宽慰殷殊既然米已成粥，不若便想开一些，她会对他负责任云云，殷殊却指尖在她额头一弹，似笑非笑开口道：“你在想些什么。昨夜你只是喝醉了，见到什么都要烙下印记，屋子里的桌子凳子妆奁矮几都被你烙了个遍……”

    韩施语将屋子里的摆放挨个看了一遍，不自觉地想往被窝里钻，刚钻了一半，便见他眉宇一蹙，顿时凌厉，掀开被子轻柔地覆在她身上，敲门声同时响起。殷殊径自披衣起身将房门敛开一条缝隙，哈尔克立在门外，脸色煞白，神情有些焦急。

    殷殊的出现显然令哈尔克很是吃惊，怔了怔，呆愣不知如何说话。背对韩施语的殷殊风仪玉立，将哈尔克完完全全挡在门外，声色冷淡道：“何事？”

    哈尔克这方回神，只觉殷殊气势骇人，急声应道：“哈尔莎不见了，昨夜宴中就没有人见着她，像是一夜未归，到处都寻不着人。”

    身后帐帘不知何时已然撩开，韩施语坐起来，覆了襦衣在身上，急促询问：“她可有留下书信？”

    哈尔克神色黯淡摇了摇头。

    韩施语心中不安起来，她回忆起哈尔莎昨夜离去的身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房中一时极静。她瞧了殷殊一眼，只见他面色平平看不出什么情绪。韩施语低着头想了想，觉得事有蹊跷。依照哈尔莎的性子，即使送鞶带不成，左不过怄几日的气，回头便还是那个明媚活泼的少女，断不会做出离家出走的举动。

    此时氛围凝重，韩施语穿好鞋子匆忙走向门边，因行得急促，脚下被矮几绊了一下，幸得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殷殊面无表情地垂下眼，替她将身上裹着的襦衣拢紧，轻声道：“莫慌。”然后回头问哈尔克：“哈尔莎平日去的地方都找过了？”

    哈尔克亦点了个头，应道：“她能去的地方都寻了一遍，这才……”他顿了顿，眼睛看了一眼韩施语又急忙移开，接着说：“这才来找施语一起想想办法。”

    “我和你们一起去找！”韩施语拉起殷殊的手，说罢身子就往外探。

    殷殊面色陡然沉凝，眼神深邃得让人无法看懂，冷冽的气势斗涨，四周的空气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危险得令人发寒。

    韩施语心头莫名一颤，溺水般一滞，听得殷殊字字如冰道：“不用找了。”韩施语只看见胸前银光一现，玄冥哨已化作煞龙圣剑握于殷殊掌心，他身形一闪，挡在了韩施语与哈尔克身前。

    目之所及，但见来人背光而立，全身都罩在一件连帽的宽大袍子里，看不清容貌，袍子被风鼓动起来，犹如魍魉魑魅般叫人不寒而栗。他手里拧着一个美貌少女，黛色长裙上有暗红血渍，秀眉紧蹙，面色煞白，已然有些神志不清，正是失踪一宿的哈尔莎。

    在韩施语与隐在斗篷中的人对视那一瞬间，墨绿的瞳孔闪烁着异常雀跃的光芒，他伸手缓缓将遮脸的帽子揭开，俊美妖异的面孔洋溢起诡异的笑容。手中泛着幽蓝的长剑此时似有所感应，光芒敛了一敛。

    “慧妹，到我身边来。”柔声的呼唤却犹如天降惊雷一般狠狠的击打着韩施语，莫名一股寒意从脚底攀升。

    殷殊黑眸深邃阴鹫，脸上并不带什么特别凝重森严的表情，手中圣剑波动着银泽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退避三尺。

    薛卿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殷殊身上，见他风姿翩翩，气度不凡，手持鼎鼎大名的煞龙圣剑，看样子是要同他抢人了。眉梢一挑，冰质长剑已挑指殷殊，沉声问道：“殷家的人？”

    “放开哈尔莎。”殷殊冷声开口，语气中透着杀意，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漠然站在那里，空气骤紧。

    薛卿脸上漾起一抹邪异的笑容，手中长剑一扫，不轻不重地在哈尔莎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触目血痕。

    “不要伤害哈尔莎！求求你！”哈尔克先前都被吓傻了，直到见了哈尔莎手臂上的血痕才反应过来，天真活泼的meimei此时竟这样毫无生气的样子，着实令他慌了神。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何人，也不明白他口中的慧妹又是何人，他只能哀求，哀求他不要伤害哈尔莎。

    薛卿微微侧了侧头，看着一滴殷红的鲜血从剑尖滴落在雪地上，印下一朵血色的花朵。他慢悠悠抬起眼眸，目光越过殷殊，直视面色惨白的韩施语，“慧妹，别让我等太久，你知道我没那么好的耐性。”随着话音一字一句慢吞吞吐出，长剑移至哈尔莎项颈，将她低垂的头稍稍挑起，眼神中掠过一丝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