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 春夏秋冬

    “那些离去的老人，就好像向往夏季的寒雪，却永远无法活过春季。人生，就像出生在春，成长在夏，衰弱在秋，病死在冬。每一个人，都逃不过春夏秋冬。”喃喃之声从他嘴里传出，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抬起右手擦去，那眼泪还散发着热温。

    躺在床上的陈文宇，似乎听到了陈羽涛的话，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挣扎的睁开自己许久没有睁开的眼，看着陈羽涛的背影。有叹息之声，从他嘴里传出。

    这一天，陈文宇躺在陈羽涛的怀里，他的嘴角挂着微笑。他不害怕死亡，更不怕面临死亡，因为自己儿子的怀抱，是温暖的。自己，是躺在儿子的怀里，睡着的。

    他很想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娶个妻子生个儿子。他一直努力的，想要看到这一幕。但是，他就像寒冬的飞雪，向往着夏季，却永远无法活过夏季。

    陈文宇一直想要渡过这个冬季，但是他知道，自己无法渡过这个冬季。他可以感觉到，他的日子，不多了。或许这只有面临死亡的人，才能感觉得到的吧。

    龙梦坐在一旁，默默的流着泪，她的眼睛红肿，哭了很久了。似乎她也能感觉到陪伴了她一生的丈夫快离开了吧。

    陈羽涛的眼泪，滴落到了陈文宇的脸颊上，使得陈文宇笑容中艰难的抬起头，颤抖着抬起右头，擦掉陈羽涛的眼泪。“羽涛......不哭，爸...只是累了，想要睡一会。”

    听到这话，陈羽涛的眼泪更多了。他点了点头，但是眼泪却无法停止，低落在陈文宇的脸颊上。他想起了梦中一个名为陈文东的男子，他梦中的义父。他更是想起了他义父，也是躺在他的怀抱里，微笑离去的。

    “爸爸曾经听你说过一句话......人生，就像出生在春，成长在夏，衰弱在秋，病死在冬。每一个人，都逃不过春夏秋冬......爸爸，也是在这冰冷的冬季里挣扎的寒雪吧......”

    陈羽涛看着陈文宇，眼中露出悲伤，他紧紧的握着陈文宇的手，两鬓花白的他，此刻看起来，有些无助。“不，不是的......爸你别担心了，没事的......”

    “爸，有我在，别怕。”

    “把，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买的面具吗，我找出来了，跟以前一个样。”

    “我还找到了以前你给我买的小木马，只是现在有点小了，坐不下去了。”听着陈羽涛的话，陈文宇笑了，他的脸上有了知足。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紧握着陈羽涛的手，滑落。

    他这一次的闭眼，再也无法睁开了。屋外的一株枯树上，掉落了几片树叶，那村叶都被风带走了。只是还有一片挂在那里，似总也不愿离去，在那风中摇晃，晃着晃着，它似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从树上飞下，绕着圈，画出一个弧形。围绕着陈羽涛的屋子绕了一圈，最后落到了，窗户边上。

    陈羽涛轻轻的拍着陈文宇的背，看着陈文宇那带着微笑离去的脸皮，他淡淡一笑，只是这一笑，他流下了眼泪。

    那窗户边的树叶，似乎有了魂，再次飞起，远远地随着风，远去了......

    两年后的冬季，陈羽涛的母亲含笑中也离去了。她在陈羽涛的目视下，带着对陈羽涛的不舍和愧疚，带着对丈夫在那个世界的孤独，她，离去了。

    龙梦的离去，留下了陈羽涛一个人。陈羽涛的整个世界，在龙梦的离去，奔溃了。

    陈羽涛把龙梦安葬在了陈文宇墓旁，这是她的请求，陈羽涛也答应了这个请求。此刻的他，坐在在父母的墓前，留着眼泪，笑着，哭着。那一幕幕父母的回忆，如同影片一般放映着，让他钻心让他难忘。

    这一刻的他，没有喝酒，但是却醉了。他醉在了自己的梦中，醉在了自己的回忆当中。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在他的梦中，那另外一个自己的人生，有着一个实力强悍的老爸，可以维护他的一切。可那却不是自己的人生，自己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很平凡的一个人。

    在这一生中，他，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人。

    若一个人有妻子，有孩子，那么在父母死后，或许他的悲伤同样浓，但同样刻骨，是他还有可以依托之人。可若一个人，在这一世中没有妻子，没有孩子，那么他的悲伤，足以遮盖天地。

    从此之后，他的心，是冰冷的，再没有一个怀抱，可以让他在疲惫的时候温暖心灵。

    从此之后，他再不会快乐的微笑，更没有一个微笑，可以让他在孤独之寄，感到心暖。

    从此之后，天地之间，天涯海角尽头中，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默默地望着日出日落，其背影，带着孤独。

    守了五年的墓，陈羽涛的头发，再也没有黑色。雪白色的头发被风一吹，飘忽着。他的身子不在壮实，背脊有些弯曲了。他的脸上，有了皱纹。在他的身上，透出沧桑与岁月的痕迹。

    “五十一岁了......”陈羽涛垂着眼眸，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窗帘他没有拉，可以看见旁边树上，一只停留的白色飞鸟。

    看了一眼，他闭上了眼睛躺在床上，傍晚的晚霞照耀天际艳红，陈羽涛幽幽睁开了双眼。“我可以感觉到，您......快来了吧......”

    喃喃着，陈羽涛站起身子，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白酒喝了起来。他的样子，更加苍老了。看着窗外那随风飘舞，看着那株枯树上，还残存的几片树叶在寒风中挣扎。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令无数人震惊的事情。遍布了几乎整个山头市的旅游公司仙梦而逝，一日直接解散，仙梦而逝的全部资产，在身为总裁的陈羽涛宣布下，捐给了慈善机构。

    而身为总裁的陈羽涛本人，却没有拿一分一毛。更是独自一人离开了生他养他的地方，去旅游的世界。

    他的离去，没有人知道。但是流传陈羽涛的传说，却无人可以销毁，这个事迹，一直流传于整个山头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