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主
衡鉴五年冬, 燕京,城北,摘星楼。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族一向都是一个爱凑热闹的的族群。天性使然,如之奈何?白凤麟无可奈何,便只能听之任之。 数千战兵出动,而且还是在闹市之中,这动静,想不让人家知道都不可能。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来看白凤麟制裁杀手工会的人不知怎么的就挤满了大街小巷。 人群熙熙攘攘,皆为看戏而往—— 逼得白凤麟不得不下令再度清场。 战兵们在附近拉出了一条警戒线,以防人群中有敌党的死士趁乱行刺铁鹰公爵,花祁雪挤在人群里,心急如焚的看着白凤麟和兄长一问一答: “生意是谁接的?” “主事堂。” “主事堂又是个什么地方?” “禀长官,那是本会的一个部门,负责着联系雇主和接取生意。” 花祁落站在距白凤麟十步开外的地方,态度不卑不亢,白凤麟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了一个地方: “主事堂的人出来,到一边站着去——任务又是谁发的?” 花祁落:“禀长官,是执行司。” 白凤麟:“详细解释。” “执行司亦是本会的一个部门,下有天地人三字杀手,主管任务的筹划与执行—— 任务都是由执行司的主事发布的。” “主事是谁?” “是老宋。” “嗯?”白凤麟闻言转头,然后朝向了宋仁同:“宋会长还真是多才多艺,胆大包天,行刺王爷的任务你都敢发——你也站过去。” “啊……这都是误会。” “误会?那我能不能一刀捅死你,然后也推说这是个误会,毛病真特么的多。”白凤麟说。 宋仁同:“这……” “这什么这!站过去!” 永远都不要和有兵权在手的白凤麟讲道理,因为这时候的他从来不讲道理,宋仁同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去行刺颜王的又是哪个杀手?” 花祁落:“……” “怎么不说话了?” 白凤麟问。 花祁落:“禀长官,是舍妹……” “人呢?” 白凤麟又问。 花祁落的心里五味杂陈:“人……” “我在这里。”人群当中忽然传来了花祁雪的声音。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人群呼啦一下子地全散开了——看热闹固然重要,但是身家性命更为要紧,人们忙不迭地同她保持着距离,导致了花祁雪的周围出现了一大片的空地。 “我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任务是我领的,人也是我行刺的,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就不要管了。” “你是不是傻?”花祁落恼火地骂,“我说话就没见你认真听过,你到底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花祁雪回话,“只是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生活在你的羽翼之下。” 人,总是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付出代价。 “打扰一下,你们还要聊多久?”白凤麟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花祁落闻言,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就见他“扑通”一声地给白凤麟跪下了。 “你这又是干嘛?” 花祁落边说边叩头:“小妹颟顸莽撞,都是我这做兄长的教导无方,她的事情我扛了,要杀要剐,长官自便。” 花祁雪听完了之后不干了:“你凭什么替我扛?” “长兄如父,子债父偿!” 花祁雪无言以对:“……” “花祁落你放肆!” 不远外,两手抱头的宋仁同被一个缇衣人给用弩箭指着,动弹不得地蹲着,只见他一脸忿忿不平地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鹰爵讨价还价?” “你又算什么东西,我让你说话了吗?” ——白凤麟忽然说道,把宋仁同给吓了一跳: “鹰爵您……” “我怎么了?” “您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你的意思是,我不讲道理了?” “没有没有。”宋仁同连连摆手,心里哪怕是有再多的抱怨,他都不敢说出口。否则一旦惹到了铁鹰公爵不高兴,一刀把他给咔嚓了让他找谁说理去? 白凤麟斜着眼睛瞥了他一下,宋仁同则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这时候白凤麟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就转头看向花祁落: “把你们的账本拿给我,我到要看看,是哪个狗东西敢动我的学生。” “抱歉长官,杀手也有杀手的规矩,做我们这一行的从来不记雇主的账。” “是没有账本还是不想给?”白凤麟冷冷地问。 “禀长官,是真的没有账本。” “那雇主是谁你总该知道吧?”白凤麟又问。 “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白凤麟问:“为何?” 花祁落说:“因为原则,我是杀手工会的会长,工会的形象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白凤麟闻言冷笑:“你考虑的还挺周到。” 只见他边说边拿起了一支手弩,拉开了弓弦,弦挂钩心,然后将其顶在了花祁落的头上,手指却没有贴紧扳机: “说的可真高尚,做的还不是是下三滥的勾当,就你们这帮人还用得着经营形象?搞笑!” “您教训的是。” “雇主的名字。” 花祁落:“我不能说——” “别这么着急回答。”白凤麟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好好想想,我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花祁落:“我不能说。” “很好!”白凤麟点了点头,然后屈指将扳机一叩,只听“嘭”的一声响—— 不远外,一个跪在地上听候发落的杀手应声而倒。 此举引起了一阵小规模的恐慌, 花祁落见状,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摆出来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现在能说了吗?” 白凤麟问。 花祁落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很好!”白凤麟又点头,然后屈指将扳机复叩,然后又是“嘭”的一声…… “够了!”宋仁同霍然起身。 白凤麟讶异地抬眉, 他本以为那家伙是要冲自己来几句豪言壮语…… 可谁曾想,对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指着花祁落就骂: “你作为会长,能不能有点担当?!” 而花祁落也是不甘示弱,只听他理直气壮地反驳:“你行你上啊!” “我上?我要是能上的话还要你干嘛?” “那你就给我把嘴闭上,别一天天的就知道叭叭。” “反了你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宋仁同喝骂——很显然,他又把白凤麟之前的警告给忘了…… 花祁雪听不下去了:
“你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副会长吗,我哥怎么就说不得你了?” 不料,花祁雪的话刚说完,宋仁同就把矛头指向了她: “你怎么还有脸说话?这事说到底,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闻言,花祁雪怒了: “我说你这人还要不要脸了?!合着任务不是你发给我的?这事和你没关系是吧?” “我发给你你就接啊?你可以拒绝的嘛。”宋仁同有理有据的说道。 ——他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人一旦恶心起来,就没有飞禽走兽什么事了。 花祁雪让他给恶心坏了:“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幕主给你这个生意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拒绝?” “咔哒!” ——白凤麟往弩机的机身上装了一个箭匣。他先前之所以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他正忙着将一把箭矢往箭匣里面压。 这种由军械司设计研发的新式连弩射起来很方便,可装填起来很麻烦,以至于白凤麟方才一直没有来得及找宋仁同的麻烦。 可当他听到了花祁雪的话后,仔细一思忖…… 嗯……合着自己竟是被那姓宋的给耍了。 “生意是你接的?” 白凤麟盯着宋仁同的眼睛,冷冰冰地问他。 “不是,没有,不是我……” “就是他!”花祁雪接话。 白凤麟:“先前的话也是骗我的咯?” 宋仁同语无伦次地说:“不是,没有,我不敢……” 花祁雪:“全会上下都是你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敢?” 跪在一旁的花祁落听得直冒冷汗,好家伙,看这架势,小妹是打算把那姓宋的往死里逼啊。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活动了一下膝盖,然后偷眼看了一眼白凤麟—— 白凤麟面色不善: “接生意的是你,发任务的是你,让你回答我个问题你却跟我说不知道? 怎么,觉得我很好糊弄是么?” “我有话说!”花祁雪举手。 “有话直讲。”白凤麟挥手。 “这几年他为了把我哥架空,一直在往主事堂里面安插自己的心腹。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就相当于主事堂的堂主…… 所以将军你要是想问谁是雇主的话,找他最合适不过了。” “是吗?” “是的。” “雇主是谁?”白凤麟问。 宋仁同战战栗栗地说:“我不敢说……” “嘭!” 白凤麟一叩扳机,随便射死了一个杀手,然后他将弩机指向了宋仁同的头,杀鸡儆猴: “别让我问第二遍!” “是……是朝中的一位大人。” “嘭!” 白凤麟又叩扳机,又射死了一个杀手: “说清楚,姓甚名谁,官居何职,还朝中的一位大人?你特么的糊弄鬼啊!” “是仇……仇……” 宋仁同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发弩箭给射穿了头。 一旁的沐离看傻了,还以为这是幕主怕暴露了自己而杀人灭口;花祁落也起身,一把拉过来了花祁雪,然后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战兵们如临大敌,四处寻觅着射箭者的踪迹,唯恐其对铁鹰公爵不利……只有白凤麟他不以为意,默默地说了一句:“稍安勿躁,走火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