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无处不在的恐怖（十五）
就在曹德磊与女鬼并肩的一刹那，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它真有异动，我跳不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的同时，他甚至觉得有些隐隐的可笑！生死攸关之际居然还能分心他顾，这种事放眼全世界恐怕也只有自己能办得出来了。 一瞬间的分神后，曹德磊旋即将全部的注意力再度集中到了女鬼身上，此时他与女鬼已错身而过。然而就在此时，耳轮中只听得“咔”的一声，曹德磊忽觉身后一空，来不及回身查看便已向后仰去！好在他精力集中时刻预防着突发事件，慌乱中忙以右脚为轴，左脚迅疾向身体右侧跨出一步，右臂伸展到最大限度去够远处的护栏，同时竭尽全力将身体顺时针旋转起来，在左脚落地的一瞬间再以之为轴实现了一百八十度旋转！好在远端的护栏完好无损，曹德磊这才堪堪破掉仰躺之力实现自救！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杂乱的摩擦与撞击声，显然是重物坠楼时产生的。 这次的护栏破裂事件虽然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两秒的时间却是让曹德磊从头顶直凉到了脚尖！ 站定后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曹德磊无法思考，甚至已经忘记了现在的处境，气喘如牛的同时四肢拼命地抖动着，冷汗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在地。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满脑子都被愤怒所占据，一句“cao他妈的豆腐渣工程”的怒骂声脱口而出，心道要不是自己反应迅速不及死在鬼手就先被自己人给坑死了！ 等等……刚才那段护栏掉下去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听见落地的声音？ 也直至此时方才忆起一旁的女鬼，慌忙转头看去，虽然隔着头发看不见脸但曹德磊还是凭直觉感到，女鬼的目光集中在了刚刚产生的缺口上！ 这叫什么事儿？！莫非连女鬼也知道豆腐渣的含义？念头未及想完，忽闻一阵诡异的冷笑声从女鬼口中传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德磊闻声如坠冰窖！依旧是那种尖锐、诡异的声调，初闻之下便使人浑身颤抖惊慌失措，细听时其中竟似多了几分鄙夷与嘲笑？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货嘲笑我不成？曹德磊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明明应该怕的连站立都费劲的场面却因为女鬼的这一笑闹的隐隐有些尴尬，额头上的冷汗确实有很大一部分是被吓出来的，可另外的一些谁又能肯定不是被囧出来的呢？ 想想也难怪它会有此一笑，此楼尚未交付使用便发生如此严重的质量问题，可想而知，一旦住户大批入住不知还要暴出多少更加匪夷所思的问题！在房价居高不下的现今社会，有多少人能够全款趸交一次性付清所有费用？又有多少人为了能有个属于自己的“窝”而劳苦奔波一辈子，一背就是十几甚至几十年的债？用贷款、按揭、支付高额利息乃至牺牲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生活质量的代价所换来的却是隐患满布、价格虚高的住房，等住户发现后要么开发商不知换到何处去修理地球了要么物业被迫出面敷衍，反应来解决去口水费了几桶问题依旧如故。最后事情搞大见诸媒体，又是百姓热议又是专家解读，形式上高开高涨，本质上一切照旧，于rou体疲惫不堪，于精神日渐麻木，终逃不离两种结果：一是一方扛不住作出妥协，是住户退让忍气吞声也好，是开发商认错道歉解决问题也罢，让事件得以平息；再一种结果就是不了了之，事态进展迟缓日久天长公众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再过一段时间自然而然便会淡忘，类似现象在时下已形成趋势。 由于大众的自我保护意识日渐增强，对于侵权事件的容忍度就越来越低，因此催生了“见光死”一族。表面上看受害人通过将事件始末公诸于众以求得他人声援、社会关注的做法反应了当今大众迫切渴求公平、公正的自我负责态度，是人民向往平等人权，追求幸福生活的体现，可若深究起来这种做法不但不能实际有效地解决问题，反而有可能会滋生更多、更恶劣的问题。 为了不使利益受损而息事宁人，侵权一方会想法设法地阻止事件公开，有背景做支撑的往往会“玩儿硬的”，仅以暴力拆迁为例：全国每年有多少人死于暴拆事件？有多少家庭能够最终保护住自己的家园免遭破坏？有多少是见报上电视尽人皆知的？有多少是只有当地一部分人知道的？又有多少是被公开后也不了了之的？姑且不论双方各自的立场、利益，光是看那些类似“屋在人在，屋亡人亡”的标语就很是让人触目惊心了，矛盾之深冲突之剧可见一斑。此类事件不管曝光与否其结果多数不会以和平方式收场，可即便是死了人启动事后追责机制，试问，“混乱”的现场中如何判定每个在场人员的行为？没有确切的证据佐证，公、检机关就无法做出正确判决。除此之外，取证方面也存在极大的困难，光是口供印证方面便有着大空子可钻，真正的“幕后黑手”完全可以买通一干人等作伪证，加之没有实时取证工具，即使最终判定为违法行为罪名也不会重量刑也不会高，如此势必会造成受害人一方对真凶逍遥法外的不满，时间长了他们会把这种不满转嫁到法律乃至社会上形成新的矛盾，更可怕的是，当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以极端形态爆发，从而引发新的问题和矛盾，如此恶性循环下去。 当然，并不是所有敢于横行的组织或个人都是有深厚背景的，不过即使没有背景也不要紧，等到出现问题的时候可以采用“先拖后贿”的方法来应付。顾名思义，“拖”即是拖延时间，这样做的好处是无需付出太多成本或可达到预期目的，说白了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思，比如修路扰民问题，施工方在被扰居民找来时只需要派出一两位所谓的“负责人”告知大家工程即将竣工请再行忍耐下就好，如此过程反复若干次后，那些维权意识稍差的被扰居民大多会选择隐忍，因为他们知道即使再一次找过去人家也还是那套说辞，与其多费唇舌自找无趣不如装聋作哑忍耐一时，兴许真像他们说的工程将要竣工也未可知。若居民们普遍反应强烈揪住此事不放，施工方就会转变策略，以“贿”代“衍”：工程是万万不能停的，对于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为了补偿各位，工地决定逢年过节挨家挨户派发慰问品以示诚意，同时缩短夜间施工时间云云。事情到这一步往往便有所缓和，喜欢占便宜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补偿”本就是应该拿的，心理上的认同感增强以后行为会更加理直气壮。正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既然人家已经有所表示了忍忍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晚上关紧窗户开大电视音量就是了。因此双方一拍即合，问题得以解决，没有问题了自然就不会发生新的摩擦，相比于前者的恶性循环，这样和平收场的方式当属幸运，不过若效仿者甚则必会助长社会不良风气，催生所谓的行、受贿问题，更间接为“关系社会”、“人情社会”添砖加瓦，其后果之恶不能不令人侧目！ 不过对于现在的曹德磊而言社会风气如何他已经无暇顾及了，因为他很可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逃！逃！再不逃就真的要死了！ 一步跨下四级台阶，再一跃翻过楼梯扶手来到下一层的对应位置，可以说此刻的曹德磊要拼命了！他十分清楚现在的形势，在女鬼杀死刘拴住后，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成为它的下一个玩物！ 来不及多想，脚刚落地尚未站稳的他惊恐地发现那女鬼居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映入眼帘的是被浓密头发包裹住的头颅！那头颅在近观之下竟是恐怖异常，直将曹德磊吓得跌倒在地！ 一瞬间，曹德磊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幸免，之前被压抑的所有恐惧顷刻间全部爆发，冲破心防的同时更让他感到了绝望！彻底的绝望！ 他努力想抬起手去阻止女鬼的接近，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彷佛被全部抽走了一般，竟是不能行动分毫，就连闭眼都成了一种奢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鬼一点点地贴近自己，然后，缓慢地，拨开了遮挡住面容的头发！ “啊啊啊啊啊……” 瞪大的双眼中充满着不可思议，微弱的声音更蕴含着惊恐、不甘，这些是他存在于世界上的最后一丝凭证，下一刻楼梯间再次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