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防贼
“诶，那个谁！”唐轩出了偏房逮着个小厮问，“这府中宵食几时？” “回公子，府中宵食待世子吩咐，现世子出门去了，待世子回来便可开餐。”小厮如实回答。 “世子何时出的门？又何时回来？” “这小的也不知道，主子的事自然只有主子知道。” 唐轩气的太阳xue直突突，出去也不说一声，这人不回来，连晚饭都没得吃？要不要这么惨？再说，一路上舟车劳顿这么久，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倒好，还有力气出门，世子不用吃饭的？说归这么说，还是乖乖回到偏房等主子回来安排晚膳吧。唐轩回到房间一头栽到床上，饿的实在太难受了，肚子咕噜咕噜叫，想着以前逃命的时候，在小院大家都好吃好喝地喂着，在哥哥府里也是山珍海味地供着，饶是在牢里也是有饭可吃的，倒是到了这世子府，还得忍饥挨饿？这像话吗？ 翻来翻去，此刻的唐轩觉得自己就像一煎蛋，双面煎更美味，想着想着就更饿了。终于，一小厮来敲门，说是世子回来了，可以用晚宴了。 唐轩是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因是饿的没了力气，脚下颤了一下，赶忙扶住桌角撑起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小厮，切声问道:“当真回来了？可以用膳了？” 小厮作出“请”状，引领唐轩前往用膳。入座的除唐轩和世子外还有桓芫和一公子。桓芫，唐轩早已见怪不怪，倒是那公子，一副少颜却是一袭白发，愣是看不出年岁，难道世子好这一口？这小子看着倒是清秀，与那些个狐媚子大不同，虽是个男人，却生了副女人都嫉妒的皮囊，轻抬眼皮望了望唐轩，点了点头似是问候，便没了多余的动作。世子状似也不打算解释，执筷，夹起一块被切的整齐的豆腐放入口中细嚼。唐轩见主人家都动了筷，自己早就忍不住了，跟着拿起筷子，眼前的两人吃饭细啄，一派温文尔雅的作风，倒是自己，再怎么克制都像狼豺虎豹猎食，心里默默地细数着一二三四，她还在估摸着嚼多少下咽下，这俩人在旁边吃饭着实没食欲，桓芫也不怎么吃，许是桓芫待她还算亲切况且人救过她，所以也还能忍，吃相大概是斯文了些，但旁边的大佛在，她定是吃不下饭的，苦恼地吧啦了两口饭菜就下席了。 “这便是那唐家二爷。”白发少年待唐轩一走，轻启唇瓣，询问。 “自是。”世子也没多大动作，继续夹着菜，甚是连头都没抬。 “这唐家二爷于世子何意？” “无意，暂且留在府中。”世子顿了顿。 “可知他是何许人也？” “只知唐家二爷，唐清风胞弟，除此再无，来吾身边数日，未见其异常，倒是……”世子放下筷子。 “倒是何事？” “倒是这人来历不明，在江南一场厮杀中识得，于他口中而言，乃追杀至此，但我总觉得有玄机，遇到的刺客像是有两波，莫不是两路贼心撞到了一起。”世子望向白发少年，陷入沉思，“这唐家二爷定也不是省油的灯，总之，遇事避着他些。” “听来也是，对了，宋家遭灭门了。”白发少年缓缓道，“江枫派人在追查逃走的遗孤，这事闹的沸沸扬扬。” “可是因江南一案？” “正是，宋喆齐贪污大量关税，被朝廷查封后带走审问，誓死不认罪行，说是在牢狱中咬舌自尽。”白发少年也放下了筷子，“听当地百姓说，这宋喆齐虽是身居相位，但平日里也不端架子，不摆谱子，乐善好施，家里想来也是清白人家，自夫人前些年去世后再未婚娶，怎知这左丞相竟也是贪官腐败之人。” “知人知面……江南一案还未结？” “算是结了，家眷奴才说是遣散尽了，但落在江枫手里的怕是都杀绝了，唯宋喆齐之女，宋清梦还在追查……” “这便怪了，听闻宋清梦前些日子便被抓了，依江枫的习性怎的不灭口？莫不是……”桓芫突然间被点醒般望着世子。 “罢了，此事从长计议，对了，我让你查的鸿禧苑可有结果？” “嗯，你们此番大张旗鼓地去了鸿禧苑，想是招来了不少眼目，我暗中观察到鸿禧苑当家的老鸨除挣钱外好似并无太大的动静，倒是太子那边，听闻世子来了鸿禧苑，派人潜入其中观察你们的动向。”白发少年缓缓道，端起酒杯，细酌杯中酒水，“看来鸿禧苑安插了太子眼线，但并不是太子本家，所以上次的接头应是机缘巧合。” “不是，太子这番计策绝不会随意找块地就打发了，定是于他信任的地界方可行事。 “那…依世子所见？” “继续盯着鸿禧苑，密切关注太子去向，若有所动，立即汇报。” “嗯，那这…唐家二爷你打算怎么处理？” “养着。” “那……万一……” “先观察，有异心就不必留。” 白发少年嘴角一挑，摇了摇头:“见他也不像太子的人，你当真狠得下心呐。” “知人知面不知心”，世子筷子重拍于桌上，“罢了，我会叫人盯着他，他的来历也不清不楚，若不是有异心就是有他意。” 桓芫只在默默吃菜，不作言论，听到哪似是在想些什么，眉头微颦，浅浅地抿着唇，过一会儿又嚼起嘴里的菜段。 见世子好似不爱搭理，白发少年也没多问，浅浅地吃了两口就道了别。 唐轩回到房里愤愤地将自己甩在床上，饿了这么久说是能吃饭了，这饭是人吃的吗，倒人胃口。摸摸自己未及饱食的小腹，轻叹口气。过阵，想起那白发少年，生的好生俊俏，清秀倒不是女子家般的妩媚，却一副道不出的精秀，天煞的，同是一副皮囊，莫不是他是女娲手中捏的泥人，唐轩是鞭子甩的泥点？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也对，世子身边能有平平之辈？倒是他，顶着唐家二爷的名号跟着混进府，却处处不自在。哥哥说世子与太子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互不对付，但不可直言是宋家遗女，且不说世子会不会护她，若是被小人听了去，那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瑾国朝廷大体可分为两个派别，一是向着太子，二是向着世子，太子自是储君之后，这天下皆为他所掌握，为何会有世子来权分一份？这还得从老皇帝一代说起，世子父亲晋王陪着老皇帝一手兴建起如今的瑾国，老皇帝立誓宣告晋王为诸侯之首，先前还好，老皇帝还会念旧情，资源和名利还会分一杯羹于晋王，后来，便开始变相打压晋王，早年篡夺上位，自是对他人起疑心的，尤其年纪越发地大了，对权位更加重视，终是起了杀心。晋王也不傻，朝廷上处处安插眼线，倒不是为了篡位，且为了保全家儿老小，在老皇帝前攻守有防，手握有兵权，又深得民心，皇帝不可擅自屠，但不除此人心中不快，于是处处较劲，想着予其安个罪名，杀之。但晋王太过圆滑，且手段惊人，控制了皇帝左膀右臂，当今圣上自己却成了笼中鸟，成了挂名皇上。自太子上位后，忌恨晋王，不愿自己权力受到拘束，开始拉拢群臣，其中就包括宋清梦的父亲，右丞相宋喆齐，他手执先帝遗诏，若是流传出去，自是对他父亲和他皇位的不利，于是处处讨好，殊不知这宋喆齐不仅不买账还拒绝对付晋王一策，说是两方当互敬互谦，共同治理国家。这太子能忍？逼迫宋喆齐交出遗诏无果，于是便起了杀心，动不了晋王，除一个丞相那还是有法的，江南一案设局让宋喆齐锒铛入狱，借机灭了家门，宋家就这样上下百来口皆成了地下魂。独是这宋清梦逃了出来，成了宋家唯一的遗女，江南一案犯案的定夺。唐清风本就不被世人知道，只知其是唐家家主，早时由唐家主母带大，无人探究他从何而来，只当他是唐家子嗣，幸而免于一难。也不知是宋喆齐早有先见之明还是怎的，这大儿子虽不随父母亲长大，却也让他成了安稳的唐家家主。如今宋清梦虽不得不以男儿身得世于人，但终归是寻到兄长，算是有了依靠，现在世子府中也不敢有太大动静，世子防备心也极其重，成了互相防贼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