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剑上人间
风起，吹起山巅之上白衣男子的衣衫。还有那迎风飘扬的头发。白衣男子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人睡着了，剑也睡着了。 剑是通体白色，名将雪。这柄剑就像是用雪铸成的一般，洁白无瑕。风又吹了过来，剑锋劈开了凛凛寒风，发出“呜呜”的声音。 天平山是天平山脉的最高峰，山上是终年的白雪，白衣男子就站在这冰雪之巅，鼻尖随着胸膛的起伏冒着团团白气。他就是这雪，雪就是这剑，剑就是这人。 他在等一个人。 从山巅之上往下看去，在视线的尽头，那白雪皑皑的天平山脉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近了些许，依稀可见那在风中舞起的黑色衣角。黑袍人的黑色靴子只是浅浅的浮在雪面上，在他的身后是一片平整的雪地，没有一串脚印。身上披着一件漆黑的斗篷，不带一点花纹和装扮，在加上他那双朴素的黑靴子，整个人在遍地白雪的天平山脉却很是契合。偌大的斗篷将来人团团包裹起来，隐隐露出些许琐碎的胡渣，和剑削的下巴。露出的嘴唇有些干涸起皮，紧紧地抿着。 白衣男子在这黑影到来之时，顿然开眼，双眼被怒火冲的一片血红之色，嘴角因体内那止不住的杀意而紧咬着，“畜生，接剑！” “嗡。”一道剑气自将雪剑荡开，周围的空气顿时被剑气带地混乱了起来，不再有规律。从将雪剑到黑点的这一直线都没有了呼啸，剑气的周围也变得安静了起来。 风，也沾不到这剑气，被切了开来。 明明是接近天空的遥远之巅上发出的一剑，却是瞬间就压了下来。剑压将天平山脉上厚厚的白雪分割了开来，裂缝一直蔓延的视线的尽头。 这没有任何反应的黑点就这样任凭这剑气斩向头顶。这连风都劈开的剑气自黑影上空压了下来，在里黑点还有一拳距离的时候，就这么消散了。 没有预兆，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白衣男子眼见自己一招没有起到作用，面如寒霜，浑身杀意地怒视着黑影。 “你也有脸来到师父坟前。” 黑影终于是来到天平山脚下，那是一个全身缩在斗篷里的一个人。 无形用手将斗篷的帽子拿开，露出一张较为年轻的面容。头上顶着黑色的碎发，眉毛如剑，下面是一双如星空般浩瀚的双眸。 干燥的嘴唇微启，面色却是一脸嘲弄。 “我只是在感慨他的养育之恩，将英雄剑还给他罢了。像他这种人，不配称师傅。”说罢将手中一把古朴的黑色长剑一甩，剑光飞逝，消逝于这茫茫白雪。 无形身边的风开始呼啸起来，像是一个娃娃，听着无形的指示开始绕着无形的右手开始旋转。无形轻轻晃了晃右手，一个由风形成的锥形剑气顺着天平山逆向而上。 锥形剑气前行的速度是缓慢的，每前进一处，连带着那一处的风一起旋转，形成一个更大的锥形。终于是来到了山巅，天上的白云也仿佛受到了影响，开始旋转，凝集成一个大漩涡。 白衣男子愤怒的瞪了一下眼睛，面色的温度堪比这茫茫大雪的天平山脉，右手的剑随着手臂的挥动轻轻的碰到了这巨大的锥形剑气。这锥形剑气就像一块豆腐一样被劈了开来，最终难逃消逝的命运。 那怒火滔天的声音从山巅之上传来，带着剑一样能斩破狂风般的力量，传到了遥远的山脚下。 “住口！” 无形的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山巅之上的那一缕寒光，说：“你根本就不明白他是怎样一个人。” 白衣男子的剑有晃了晃，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到这时候无形还是这样一副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霎时间剑颤不已。 “不明白的是你！” 无形笑了，笑的眼泪直流，笑的撕心裂肺，那一幕让他心寒的情景又重新刺痛了他的内心。 中秋过后的第十五日夜晚，他在一阵剧痛之中醒过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子像是被下了什么禁止一样，不能移动。 “师傅，师傅！” 心急又是慌乱，只得苦苦哀求那床边依稀黑暗的身影。 月光照到师傅脸上，露出一副扭曲的面孔。 突然感到身体一震剧痛，师傅说了些什么，但是因为身子的疼痛他没有听清，疼痛过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师傅一脸诡异的笑容。 “师傅，你！……啊！” 有种什么东西在撕扯着自己的意识，有什么要出来了！ 无形的胸口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黑暗的洞口，一股空间之力从这漆黑的洞口传出，一把剑，就这么缓缓地从自己体内钻出。 “啊！” ……… “呵呵。你根本不懂那种感觉。” 无形手紧紧握住自己心口，当时那种身体被撕裂的疼痛让他现在都有些心悸。 陡然张大眼睛，目光死死的盯着天剑，一想起师傅，他内心就充满恨意！ “他为了得到英雄剑，竟然用我的身体养剑。些份仇恨，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忘却！” 望着下面有些癫狂的无形，天剑愤怒的目光中，突然发现无形竟然是有些可悲！ “师傅他啊，那么慈祥的一个人，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侮辱他！” 话音刚落，将雪剑就飞舞起来，带着凌厉的力量像无形劈去。 无形不慌不忙，右手一伸，空中的风就聚集到无形手心，形成一把剑。两把剑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唯一不同的是随着将雪的每一次出手，无形的剑就被砍出一道口子。但无形的剑每被砍断一次，空气中的风就会自动补充缺口。 天剑的剑气带着狂风呼啸，狂风夹杂着飞雪，整片战场都白茫茫的。“其实，现在我挺可怜你的，你一直生活在阴暗里。但是，你杀了师傅，无论如何我都要杀掉你的。” 终于是安静了下来，两人分别伫立在山脉两面。天剑将剑插在地上，丹田之中一股力量顺着筋脉流向全身。 无形目光一凛，目光凝重起来。 天剑又闭上了眼睛，仿佛这个世界与他无关了。 无形作为他的师弟，自然知道，其实不是这样。天剑真正开始休眠的时候，看似是与世界没有交集了，但其实，天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便是这世界了。 这天，这地，这一切存在的可以观察到的都成了天剑的一部分，都成了他的剑。 包括，这雪。 地上的积雪随着天剑的意念腾空而起，一点一点地在空中凝聚成了一把把白色的剑，由白雪组成的剑。那一把把雪剑，在空中不再受风的约束，随着天剑意念所指在空中飞舞。 无形冷着眼看着这漫天的剑舞，深邃的眼睛一尘不染。 “很好。”无形看着剑舞的数量越来越多，伸出自己的右手，右手的蓝色光芒在白雪皑皑的洁白之中无比璀璨耀眼。空中的风仿佛停止了，没有呼啸声，是听见“唰唰”的剑舞声。 雪剑终于是停止了舞动，纷纷把剑尖对准这无形。 “去黄泉之下向师傅谢罪吧！” “嗖嗖嗖。” 漫天的雪剑终于是朝着无形压了下来。每一根剑上的剑气都足以将一座山峰斩平，而这漫天的雪剑已经无法用很多来形容，数以万计都恐怕不止。幸好是在这座充满结界的神山战斗。若是在国家之中，恐怕这一个国家都要毁在这剑招之上。 无形面对着这无数的雪剑，却闭上了他那星空般浩瀚的眼睛。他伸出去的右手在这一刻握了起来，手上的蓝色光芒开始从他的手中飘散到空气里。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师傅两个字！” 瞬间，所有的雪剑都被瓦解，化成了雪花飘散在空中。 天剑没有丝毫意外，身体强烈地颤抖着，滔天的怒火仿佛要将这片雪山融化。 “我宰了你！” 地上的将雪脱离了地面，漂浮在高空。地上的雪花一点一点，像是被将雪剑吸引了一般，开始往将雪剑身上粘黏。 照在无形身上的阳光已经被头上巨大的剑挡住了，留下了一片阴影。 巨剑就这样悬在无形头顶，巨剑斩下的时候，剑锋出的空间开始裂开，空间裂缝沿着剑锋所指蔓延。能撕裂空间的剑招已经不是人能够抵挡的了。 “那就来吧，你根本不能看清这世界！” 终于，无形一直垂着的左手举了起来。就当无形的左手举起来的时候，阳光像是拥有了实质一样，聚集在无形的手里。 “看来只有先打倒你之后，你才会意识到你口中的师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话落，无形手中那一把闪耀着刺眼光芒的光剑，在无形的手中飞出，和头顶那巨大的雪剑交织在一起。 光芒将这片天空笼罩。 从此，在剑圣之徒天剑和欺师灭祖的魔头无形大战之后，天剑用生命的代价将无形斩于剑下，被世人称作…… 英雄。 而象征着英雄的那把黑色长剑，也随着两人大战消失在了茫茫白雪的天平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