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夜尽天明（1）

    云家二爷云远志，年轻时候生得俊俏风流，即便是人到中年，饱经塞外风霜苦寒，甚至鬓边早生华发，却依旧形相清癯，萧疏轩举。

    他与夫人靳氏，最大的心病便是无子以继。

    不过虽然靳氏无子，却挡不住云远志拳拳爱妻之心，甚至二房曾经被逼娶了一房贵妾，甚至云远志被迫远走西北接手云中骑，他的一颗爱妻之心，却念兹在兹，始终萦绕在靳氏身边。

    如今云远志就站在靳氏产房外，双眼木然，望着产房内灯火通明，望着仆妇下人们来来去去。

    终于，爱女云暮雪赶来他的身边。

    云远志抬起头，望着小小的一片天空，缓缓地开口：“暮雪，我曾被人批过八字，命中无子……”

    “当初接到家书的时候，我确实欣喜若狂，心想或许是我们夫妇一直与人为善，上天垂怜，竟能再赐予我们一个孩子。”

    “可是这一刻，眼睁睁地看着你娘受苦，我恨不能以身代之，所以我才想到，是不是错了，暮雪，是不是我们都错了……”

    “命中注定，非人力能改之。”

    云远志声音沉痛。

    “在你父心中，唯有你母与你，如珍似宝，绝不能有半点闪失……早知有今日，我宁可……不冒这个风险，宁可没有这个孩子……”

    说到这里，云远志声音已经哽了，一身铮铮铁骨，尽化作绕指柔肠，七尺男儿，竟尔默默地落下几点痛泪来。

    命中注定，非人力能改之。

    这几个字，如铁锤一般，重重敲击在云暮雪心上。

    难道她真的错了？

    重生一世，她学起医术，治病救人，她想方设法为靳氏调理身体，想让靳氏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儿，难道这一切，却会换回一个如此不堪的结果？

    如果真的有无法改变的命运，那么，她重活一世，只为了逆天改命，难道竟全是白费功夫？

    想到此处，云暮雪便钻了牛角尖，将靳氏所遭之难当做了自己强行改命的后果，忍不住身子颤抖，轻轻地道：“难道是……是我害了娘？”

    “自然不是——”

    云远志这时转过身来，他双目已略略恢复清明，伸手牵住了女儿，轻轻地道：“暮雪，这不能怪你，这一切都是命数！”

    “李姨娘所做之事，我已查清，这也是早先为父种下的因，才有今日之果。可知世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云远志低低说道，声音里难抑痛楚，亦似乎心灰意冷，难再抱以希望。

    云暮雪伸手轻轻握住了父亲的手，只觉得云远志的手心一片冰冷。

    云暮雪垂首想了想，她还是不甘心啊！

    真的，怎么会有改不了的命呢？

    她不是成了医仙的弟子么？

    而父亲，不也得了前世从未得过的永昌侯爵位了吗？

    想到这里，云暮雪忍不住握紧了手，努力地要给父亲递去一点暖意，她说：“命自我立，福亦自求①。母亲一生，与人为善，我坚信，上天不会亏待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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