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遇雨（2）

    凉亭里的人穿着一件淡青色挑银线玉簪花夹衣，衣衫裁剪得很好，正衬得这名少女肩若削成，腰若束帛。

    只是这衣衫略有些单薄，急雨忽至，一阵冷风吹来，少女忍不住瑟缩起身子，抬起脸，焦急地望着凉亭之外。

    她怀中尚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长毛小猫，这名少女只轻轻抚着那只猫油光水滑的皮毛，将那只小猫紧紧拥起，一人一猫，相依在一处，似乎能稍得些暖意。

    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过来，少女转过脸，待见到来人，先是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接着身子往后一撞，似乎很是害怕，在凉亭一角缩成一团，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要朝进来的人行礼。

    “皇上——”那少女颤巍巍地称呼，声音娇柔，低下头去，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

    宇文澈似乎觉得那件衣裳有几分眼熟，在那一瞬间，他似乎能想起已经不在人世的青莺，又记起了初见云暮雪时候的样子。

    “抬起头来！”宇文澈淡淡地吩咐。

    少女依言抬头，只见她眉如春山，眼如秋水，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仇怨，正是沈梦琪。

    宇文澈登时记起，他曾经在武英殿中当众呵斥，亲口说过，绝不会对此人有半点眷顾。

    宇文澈心中便有一点烦躁。

    若是外间雨势尚小，他必拂袖而去。

    可是此刻偏生御花园里风雨大作，凉亭里一阵狂风刮过，卷进不少水滴，尽都洒在沈梦琪身上。

    沈梦琪自然能觉出对面这位龙袍男子的不耐烦，眼中已经略有些泪意，只勉强压抑着说：“启禀皇上，嫔妾，嫔妾原无意打扰，只是因寻找这只黑玉，才来到这御花园中。打扰道了皇上，乞皇上恕罪！”

    她怀中的小黑猫探出脑袋，冲宇文澈“喵”了一声。

    宇文澈淡淡地道：“也没什么！”

    他听得出沈梦琪话语里的委屈，心中稍稍放软。此刻他平心静气地回想，那天在武英殿中，这沈昭仪并未说过皇后一个字的指责，亦无实证，能证明这沈昭仪在自己宫中梁上动过手脚。所以在武英殿中那样说她，固然是因为她是沈太后一味想强压给自己的人，同时也是因为自己当时在气头之上，才将话说得那样决绝。

    这时候宇文澈背着手，面对这样忧郁、这样委屈的沈梦琪，忍不住开口道：“你原也不必太过介意。”

    沈梦琪心中一怔。

    “朕当时在武英殿说那样的话，确实有可能是错怪了你！”

    片刻之间，沈梦琪的俏脸涨得通红。

    她的心好似又活了过来，扑通扑通地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想，难道上天降下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是为了再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么？

    “只是呢，”宇文澈转过身，踏上一步，微微弯腰，凑近沈梦琪说，“只是朕乃是天子，金口玉言，说出的话是不会更改的。只好请你担待一点了。”

    待沈梦琪听明白宇文澈说的是什么意思，登时一屁股坐倒在凉亭的地面上。

    宇文澈抬头望望，觉得雨势渐小，只对黄允说了一个字，“走”，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此间的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