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皮影手法

    吴韬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陈亚兵并没有说实话，但是医馆之内和家中奴仆具能证明他的不在场，便也直接放弃了对陈亚兵的怀疑，继续往嘴里送了一颗唇齿留香的马桥馄饨。

    正当四人大快朵颐之时，紧张而又刺激的乐声传入众人耳中。

    循声望去，不远处，正在上映一场皮影大戏《草船借箭》。

    一个小戏台，一块白色的幕布，加上投射的灯光，一个神秘的木箱，几个艺人，演绎出了一场穿越古今、精彩绝伦的智斗大戏。

    造雕翎分明是暗藏匕首，

    三日限必笑我自吞鱼钩。

    怎知我测天文早已料就，

    自有那送箭人一礼全收……

    激昂的台词在四人耳边环绕，配以美味佳肴，却也是人间美事一桩。

    伶人出身的吴韬甚至跟在后面小声的吟唱了起来，感慨着小时候的学艺生涯，怀念着与师姐之间的点点滴滴：“想当初，师姐也从师傅哪里习得这皮影的手法，他在前面cao纵表演，我在后面掐嗓演唱，现在想来，倒也是极快活的。”

    皮影？“一口叙还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水仙儿看着不远处的皮影表演，一个大胆的想法闪现在脑海之中。

    待众人吃完，水仙儿便直接喊上吴韬和王玉奔向了停尸房。

    幽暗的过道里，水仙儿直奔尽头的窗户而去，仔细的打量着窗户的边缘。

    由于这里鲜有人来，很少打扫，窗台之上早已积下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在窗台的中央，水仙儿敏锐的发现了几处极细的划痕。水仙儿会心一笑，知晓了这第一张阎王帖发布之后，自己前来停尸房查验钱楚轩尸体之时黑影的消失之谜。

    水仙儿没有逗留，直接奔向了万昌斌的家中。

    果然，在万昌斌房中的窗台上，同样发现了几处极细的划痕。

    钱楚轩和华天易的裁决现场，阎王现身之谜俨然告破。

    真凶是谁？

    华天易为何顶罪，为何身死？

    万昌斌所犯何事，为何裁决？

    水仙儿不得而知。

    但是吴韬的话却也隐约让水仙儿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万昌斌的履历之中，籍贯一栏，锡州宜城四个字样坚定了水仙儿的猜想，但是，身为典狱长的万昌斌居然是医者出身，且和陈亚兵师出同门，却也是水仙儿没有想到的。

    “陈夫人，你与万昌斌可是旧识？”大牢之内，水仙儿和王钰直接找上了叶舒涵。

    “嗯，是奴家的义兄。”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万家与我叶家本是世交，万昌斌自幼丧父，母子二人便被家父接到了家中，并将其收为义子。”

    “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叶舒涵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惊恐，转瞬即逝，“我与他并无你想的那种关系。”

    “可是当时已有心仪之人？”

    叶舒涵面露羞涩，并没有直接答复。

    “哦，对了，夫人，今年可是本命年？”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叶舒涵也让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莞尔一笑道：“后年。”

    水仙儿转身离开，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韬哥，问个事，你可能是整个案件的关键所在。”

    正坐在案前查阅卷宗的吴韬看到水仙儿也是一头的雾水：“什么？”

    “这个，是你的吧？”

    水仙儿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尖刃处有些磨损，木制的柄筒体发黑，似乎常年把玩的缘故，已经出现了包浆，上刻一只栩栩如生的奶狗。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看到匕首，吴韬激动得直接冲了过来，一把夺过了水仙儿手中的匕首，仔细的抚摸着，仿佛在抚摸自己的心爱之人一般。

    水仙儿并没有开口，默默的等在了一旁，他知道，吴韬明白他所问之事。

    “二十五年前，我拜入师傅门下，也是那时候认识了师姐。嗯，全天下最好的师姐，也是最美的师姐。”虽然时隔多年，忆往昔，吴韬的脸上依旧洋溢着幸福：“这是我送与师姐的。真的好怀念那段时光啊。我和师姐两情相悦的时光。可是，好景不长，师傅知晓了我与师姐的心意后，很是愤怒，为了彻底斩断这段情愫，师傅更是将我逐出了师门。”

    “为什么呢？”

    吴韬放下了匕首，重又坐回到了案前，眼神有些空洞：“当时师傅执意将师姐嫁给万昌斌。”

    水仙儿也大致猜出了其中缘由，也没有继续追问二人的陈年往事，话锋一转道：“那后来又怎么会嫁与陈亚兵的呢？”

    “当时我已经离开了师傅一手打造的梨园，只知道那万昌斌与陈亚兵师出同门，习得一手好医术。陈亚兵私下游学之时，途经锡州宜城之时，到梨园拜访了多年同窗，也对国色天香的师姐一见钟情，不久之后便嫁入了涵州，其中具体情况如何我也就无从得知了。”

    说起往昔，看着手中的匕首，吴韬竟眼含泪花，黯然伤神。

    “天性浪荡不羁的陈亚兵并不是一个好丈夫，婚后二人过得也并不美满，虽然二人育有一双儿女，但是师姐却形同丧偶一般。这万昌斌后来我也失去了联系，不曾想，他居然在这姜城当上了典狱长，现在也是生死客乡，二十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啊！”

    曾经的过往从吴韬口中说出，陈亚兵、叶舒涵、万昌斌三人情感纠纷也浮出了水面。

    可是，现在的问题却是陈亚兵夫妇二人全无作案时间，杀害万昌斌的凶手又会是谁呢？

    案件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停尸房内，出现了三个人影。

    吴韬、王钰水仙儿正在忙碌着。

    冰冷的铁床之上，紧紧的躺着钱楚轩、华天易和万昌斌的三具尸体。

    一具死后被毁容毁胸，一具毫无征兆的在狱中暴毙身亡，一具被直接削去了头颅。

    不会说话的尸体往往是最诚实的，尸语永远都不会骗人。

    钱楚轩虽然双乳在死后又被划上了多处刀伤，又是长时间冰冻的缘故，其身前所中第一刀的刀口边缘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分差，仿佛在叶舒涵刺入第一刀离开现场之后有人照着第一次刺入后所留下的伤口重新补了一刀一般。

    而在华天易的左胸口出现了一处类似蚊虫叮咬后留下的红疹。伤口的周边还出现了已经凝冻成冰的组织液和血水的混合晶状体，只不过，颜色要稍微浅得多。

    “快喊仵作！”水仙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冲着一旁的王宇喊道。

    果不其然，在仵作开膛破肚，一番检查之后，发现了华天易的真正死因。

    仵作从华天易胸口处的红疹之下，取出了一根血水凝结而成的冰针。

    细长的冰针像极了华天易身前引以为傲的银针。

    只不过，他是施针救人，凶手是施针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