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难忘的事
天幕一落，我们几个人就匆匆进了山。 没有想象中的清冷，山里人声鼎沸。 因着凤凰花十年一开，前来等花开的人是络绎不绝。边上甚至还停了一部马车，也不知道如此颠簸的山路他是怎么过来的。 凤凰花开前，树干乌黑丑陋，树枝上也没有半片绿叶，混着山色灰蒙，就跟矗立在旁的恶鬼一样长牙五爪的注视着众人，毫无观赏性可言。 那些人等着也无聊，就一堆堆的生了火，盘坐树下，喝酒聊天，各玩各的打发时间。 看着边上人喝酒吃rou，梅傲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一指我：“崔小姐，你也给我们跳个舞看看吧。” 我心说：你小子这胆儿怎么跟山匪一样肥呢？可是忘了当初喊我奶奶的情形了嘛？ 却听边上一个声音弱弱道：“如果各位不嫌弃，江灵给大家献丑一个吧？” 楚江灵站起来，款款走到我们前面空地上。 火光橙黄映照着她的五官，娇羞，柔美。 她轻轻开口唱歌，曲调婉转，温柔如梦，身段微微摆动，居然是说不出的美好。 小狐狸见状，眼珠一转，撇见边上有人带了琴，便去借来，只是撩拨几根琴弦就跟上了楚江灵的歌声。 两人一唱一奏，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被抢了去。 我也是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天作之合，江灵歌声动人，狐狸琴技如仙，他们不管是从外貌，才华都如此匹配，简直天赐良缘。 想到这里，我不由偷偷看向身边的秦牧良。 秦牧良即刻发现我的目光，也低头看我，许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他忽然缓缓道：“琴我也会。” 言下之意，你会唱吗？你会唱我也能给你弹琴。 哎，可惜，我不会。 一曲毕，周遭掌声热烈，美人儿羞红着脸回到小狐狸身边，小狐狸亲昵的搂着她的腰将甜言蜜语都悄悄送进她的耳朵里，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楚江灵此刻的甜蜜。 “你们喜欢看舞剑吗？”突然我哥说。 他是将军，有随身带剑的习惯，话音刚落就长剑出鞘，“叮！”的一声吓坏周遭看客。 我拽拽他的衣袖：“哥，哥，咱是来看花的，斯文点，斯文点。” 我哥不懂：“舞剑不斯文吗？那我给你们表演一个别的。”说着，他一指边上的凤凰树，“我给你们表演个徒手倒拔凤凰树！” 众人连忙阻拦：“千万别！” 梅傲霜也是为了不让我哥搞破坏，提议大家聚在火堆旁，每人讲一件自己经历过的最难忘的事情。 说罢，他自己先开头：“我最难忘的是在三年前，我花了一千两买了明月楼芸汐姑娘的第一夜！” 我“咦！”了一声，将嫌弃全都写在脸上。 可他却不管不顾：“那一夜啊，真是我人生中美好的一夜。我们共饮酒，同……” “行了，你闭嘴吧，这种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我在他将话题转向不可描述之前提前捂住他的嘴。 “我最难忘的，当然是我十二岁那年第一次遇到江灵的情形……”没人催，小狐狸自己先开口，他笑眯眯的看着楚江灵，“那一次很凶险，谁也没想到皇家狩猎场上，会有一匹未经驯服的烈马直冲而来。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若不是江灵在关键时刻推我一把，我可能也没有机会坐在这里和大家一起等凤凰花开。”他说就说，还轻轻捏住了楚江灵的手，看得我很不舒服。 “江灵，我要还你一条命。”他说，“我的命都给你。” 美人的脸红的不行，她低着头不敢看，只是轻轻问一句：“都十年了，殿下怎么还说这个” “若没有十年前，又怎么会又今天的你我？我当然要记着，一辈子都记着！” 我哥摸着脑袋问：“十年前的皇家狩猎场？你确定？” “当然，这种事情怎么会错！”狐狸回答的斩钉截铁。 可我哥却又问：“有一匹未经驯服的烈马撞了你？” “是。也不知道为何，会混入一匹烈马，但好在有惊无险。” “是楚小姐救得你？”他再次询问。 小狐狸都不耐烦了：“崔将军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哥却又闭了嘴，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看楚江灵又看看我。 我说：“我最难忘的是来福小馆的焗盐烧鸡！我跟你们说，那烧鸡外脆内酥，香甜软糯，配上孜然那叫一个……” “我们在说的是令人难忘的一件事，不是一道菜！”小狐狸给我一个白眼，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在心里骂我傻子。 我不甘示弱也还他一眼，我痴傻十年，十年前的事情早就记不清楚，到目前为止最难忘的也就是跟他一起掉陷阱里，他差点被穿成串的事情，但倘若我真说了，岂不就真成了傻子？ “哥。”我拿哥哥做挡箭牌，“还是你说吧。” 我哥低着头没反应。 我又推推他：“哥，到你说了！” 我哥这才茫然的“啊？”了一下，然后又想了想道，“我最难忘的事情不久远，就是土布族一战回来的路上……” 土布族擅长骑射，又不像我们中原人有固定城池，他们随草而走，很难寻觅。我哥这一战打的很难，但也好歹咬紧牙关赢了，可谁能想到胜利并不是最后的关卡，回家才是最难的事情。 “我们打赢了仗，却找不到回家的路，在草原上盘桓数日，食物消耗殆尽，挖草根充饥却不想很多人都患了痢疾，每天都有人死去，整个军营都被一股无形的诅咒压制住，所有人都在静默中等着一个可怕的结局。” 若是敌人，他可以挥剑一战，大不了以死报效国家，可那是饥饿，是疾病，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费尽心思抓到一个当地人，好不容易联系上了粮草官！”崔风眠到这里忽然又顿住了。 还是小狐狸开口：“没有粮草是吗？” 崔风眠苦笑一声：“离着无双国还有数十天的路程，而粮草官说皇都什么都没有发过来，吃的，穿的，乃至医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