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混沌初开

    刘缨这一路睡的并不安稳，抛开路上的颠簸不言，就是四周清浊两股气息的纠缠拉扯就已让他胸闷气短。他的这具身子实在太弱了，不仅没有灵根，就连最基础的灵韵也无。要不是被宁归真一行人及时从医院里救出，昔日逢仙老祖就要彻底玩完，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醒了？”

    敏锐察觉到身旁人细微的动作，宁归真摆首，垂下目光重新打量了一遍刘缨。

    作为好友刘念祖跟白灵清最小的一个孩子，孱弱痴傻的刘缨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聪慧与锋芒。

    若是在以前，刘缨或许会以闲人的身份被养在疗养院，纵是能力不足，但也有衣有食，断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而今异乱纷起，面对着车窗外的尸山血海，哪怕是宁归真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存身于世。

    接走刘缨的命令虽然是老爷子亲自下的，但紧跟着的第二道命令就是让他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充当刽子手，亲手将刘缨给解决了。

    刘缨自是没做过什么错事儿，但作为刘家的孩子，天生痴愚就是他的原罪。

    看着身旁人病恹恹垂下的眼睫，宁归真收回目光看了眼窗外，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

    一路咆哮的悍马在此时缓了下来，跟随着车流一起缓慢的挪动在出鸣玉市的高速上。

    尸群不远不近的就缀在后方，可除了拿着防爆盾牌的警察外，此时没有人有勇气敢打开车门走出去。甚至连车喇叭声都很少响起，偶尔响起的几声，伴随着枪声一起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刘缨的指尖动了动，终于在快要排到他们时清醒了过来。

    “有吃的吗？”这是他苏醒后开口说的第二句话。

    “有压缩饼干。”前排闲着没事的冯天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在宁归真的注视下，从车斗里翻出半包拆开了来的压缩饼干递了过去。所幸矿泉水还存了几瓶，冯天成体贴的给刘缨扭到半开，眼瞧着他就着矿泉水直接将压缩饼干吞嚼至腹中，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一副想笑没敢笑的样子。

    刘缨是鸽子胃，加之还病着，没吃两口就饱了。宁归真在旁边替他将喝了半瓶的矿泉水拧好，继而放到了他们中间的座位上。

    李乔这时候醒了，有些起床气的她扯下眼罩后闷了好一会儿，直到冯天成开了车窗，转过身跟外头做检查的人说起话来。

    “从哪儿来的？”

    “青山区。”

    “车上有没有受伤的？”

    “受伤倒没有，就是有个孩子晕车。”冯天成说着，摇下了宁归真那边的车窗。

    检查的人走到后面看了一眼，在发现确实没什么异样后，便摆摆手放他们过去了。

    “谢谢啊，辛苦了！”冯天成带笑感谢了两声，升起车窗后就发动车子往规定的第二个检查点开过去。

    说是检查点，其实就是几个军用帐篷临时搭建起来的小规模营地。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护人员穿梭在几个帐篷之间，虽然看不清楚神情，但给人的并非安全感，而是一种风雨欲来的焦急情绪。

    冯天成才把车停下，就有拿着警棍的警察走了过来，招呼他们立即下车。宁归真伸出手，也不管刘缨是否需要搀扶，直接将人半架着带到了车外。

    甫一出车，刘缨就感受到一股恶浊之气扑面而来，冲得他险些晕过去。抬头看了眼天，发现黑云密布，已然不见天日。星辰隐匿，浊气自地心深处涌出，似乎无穷无尽。刘缨低咳了两声，随即便在警察的催促下往检查点走去。

    到了检查点，首先要做的就是脱光了衣服一排站着给人检查。

    男女各有一个检查室，分开来看。刘缨发育不良的身子委实没什么好看的，跟一旁的宁归真比起来，妥妥的老鹰跟小鸡。

    为了节约时间，检查是分批次进行的。刘缨的运气好，跟他们一起的十多个人都没有受伤，因此也就没有耽搁，在疫苗点接种了疫苗后就被允许离开了，好脾气到让人怀疑自己先前看到的场景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恐怖？

    事实上，他们在等待检查的时候，从鸣玉市传来的枪炮声响就没有停止过。进城的高速上，一辆又一辆的军用大卡车开过，在急着出城车流的对比下，这些车子就是神圣与希望。

    作为一名退伍军官，宁归真默默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看得出来他在为自己不能出一份力而懊恼着，刘缨精神不济，懒得去照顾他的情绪。各怀心思的几人离开检查点后重又汇入了车流之中，不过速度多少还是有了些提升，不再是慢吞吞挪动的龟速。

    天色此时已然黑了下来，在无边的夜色中仍闪耀着光芒的，除了银河似的车灯，就只有被他们抛弃的鸣玉市。刘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好几声爆炸声响，等到他不知道第几次睡醒了，攒了点精神往车窗外望过去时，发现他们此时的位置在鸣玉市附近的渡灵山山道上。

    如堕阿鼻地狱，血色的焰火在鸣玉市接连炸开。从前的高楼大厦已然倾倒，就连鸣玉市的地标建筑都没能幸免。

    望着眼前这个即将湮灭于火海中的城市，刘缨脸上的神情古井无波，似乎并不为所动。

    李乔有些怕冷似的抱紧了双臂，留有一丝缝隙的车窗外，血气跟着风一起挤了进来。她哆嗦着，哪怕幅度很小，还是被车里的几人察觉到了。

    “冷就把窗子关上吧。”冯天成说着，不等李乔有所动作，直接cao控着关上了车窗。

    寂静的车子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打破这沉默。闭目养神的刘缨尝试着调和自身气力，但在多次受阻后放弃了。他现在这副身子百无一用，是个经脉不通、灵根没有的废体。

    以废体之躯重登天途，委实是痴心妄想了些。不过刘缨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埋怨天道不公。

    他心中明了，眼下虽说浊气四溢，可跟着出来的还有磅礴的灵气。可以说这是最坏的时候，但也可以说这是最好的时候。

    夏历2026年6月7日，混沌世界的人们将永远记住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