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线生机

    惊讶、愤怒与杀意，在那一刻全都涌上了心头。

    他攥住了拳头，却表现得尤为冷静。

    男人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尽是些污言秽语。

    其实只有短短的一瞬，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万种折磨人的法子。

    也有一万种夺人性命的手段。

    可刘缨知道自己的能力，赤手空拳的争斗，对方一拳就能叫他立即晕过去。

    他唯一有利的优势就是他对“人”清晰的认识，他知道人身上每一条脉络的走向，知道有哪些地方是不可触碰的死xue，能叫人如被毒蛇咬一般当场闭气。

    先前担心会被乱枪打死，他在人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这处只有他们两个。

    他只有短短一瞬，在男人的喟叹声传来，扣住他脑袋的五指转为摩挲，摩挲他的发顶之际。

    黑暗中，刘缨伸出手，像摘下对方身上一片叶子那般按在了他肋下的一处。

    “唔！”男人打了个颤。被人捂住嘴猛砸了一拳似的，登时一口气憋在肚里，痛得跪倒在地。

    刘缨的力气不够，不能叫他当场毙命。

    阵阵笑声传来，夹杂着男人间的笑骂调侃。刘缨弯腰扑了过去，从男人的身上搜到一把短枪。

    枪身很重，他两只手都用上，举起短枪左右微微摇摆着枪口。犹豫了不知有多久，身后忽地伸出来一只手按在了刘缨的手上。

    “别开枪。”陆维羽的声音低沉。

    刘缨松手，任由陆维羽从自己的手中将短枪收走。摸了摸保险栓，确定短枪不会走火后，陆维羽一只手搂住刘缨的肩膀，将他从地上带了起来。

    “别害怕。”陆维羽抽空安慰了他一句，将他带着往另一条洞道的方向走。走了有几步，刘缨果然没再打颤了。陆维羽这才松开胳膊，转为牵住了刘缨的手。

    他们手牵着手，沿着洞道的墙壁往黑暗深处走去。

    哄笑打骂声越来越远，微弱灯光也在退去，转为彻底的黑暗。

    刘缨却享受这黑暗。

    走了大概有五分钟，陆维羽寻到一处洞壁上的窄缝，让瘦小的刘缨先暂时缩起身子躲进去。

    刘缨很听话，让他躲着就躲着，多余的话也没有问。他能感受到陆维羽最后握住他胳膊时刻意施加的力气，这是想让他安心。

    陆维羽还想回去，却在松手之际被刘缨握住了手腕。

    “别去……”刘缨感觉自己的舌头有些打结。他话也说不完整，只能又重复了一句道：“别去。”

    陆维羽沉默了。

    顿了有片刻，刘缨感觉自己抓握住的那只手动了。紧接着，陆维羽也挤了进来。

    窄缝很深，刘缨往里又挪了挪。挪了有几米的距离，窄缝忽然变宽，竟是到了另一处洞道里。

    陆维羽仿佛是生长于黑暗的猎手，在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辨明了方向。

    刘缨并不清楚陆维羽辨别的依据是什么，在往洞道深处撤退的时候，路上的大部分标识都被毁坏了。这伙人又在没有标识的洞道口故作疑影，让人一时间分辨不出来哪条路是正确的。

    陆维羽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他的呢？

    牵着刘缨的手，充当人形灯塔的陆维羽最后成功找到了跟进洞道的大部队。这其中的过程虽然称得上神奇，但一直默默跟着的刘缨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当刘钰看到自己的这位幼弟时，惊心于他身上青紫的伤痕。还有他乍然见到光芒，而显得湿润的双眼。他的脸庞上沾带了洞道深处的灰尘，黑软的额发紧贴在额头上，越发显得他双眼亮亮的，好似有碎冰在浮动。

    刘缨也看到了人群中心的刘钰，只可惜他笑不出来。

    松开牵着刘缨的手，陆维羽快步走到刘钰的跟前，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开会是必不可免的，刘缨被暂时交给了队里的人。

    跟着在洞道的一侧软垫上坐下，刘缨神情木木的，软面包送到跟前了也不知道接着。

    “吃吧。”身旁的人又往前送了送，歪过头仔细打量着他。

    “怎么了？那群狗东西欺负你了？”

    刘缨摇了摇头，仍是没有接吃的。

    事实上，他现在缓下来了，就感觉胃里一股恶心，就跟吃了发酸发臭的腐rou一样。

    “不舒服就靠着休息会儿吧，没事的。”

    刘缨低声道了句谢，也不管刘钰接下来的打算是如何，决定先把这要命的恶心感给压下去再说。

    他靠着洞道的石壁闭眼假寐，隐隐约约能听到另一头说话的声音。那些人一人一句，规划并决定了未来的去向。

    倦意沉沉，刘缨感觉自己的身子重得很，好像是生病了。

    他转了身，将眼睛睁开，目光暂时投落在不远处的一盏营地灯上。

    “睡不着？”身边的人笑问了一句，起身为他拿了瓶水。

    他们这回进来的匆忙，很多东西都还留在别墅的地下室里带不走。刘缨道了句谢，目光扫视一圈后发现周围人都在默默打量着他。

    这些目光有的是关心，有的是怀疑。

    他们中有些人并不了解陆维羽，不知道这样一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能从容行走在暗处。他对洞道的熟悉程度，让刘缨怀疑他先前是不是在这里模拟演练过。

    一口气喝完了半瓶水的刘缨感觉自己的体温似乎是降下去了，他不敢在这时候生病，也不敢在这时候真正的睡着。他盘腿坐起，背靠石壁尝试着吸纳吐气。

    渐渐地，他入定了。

    实际上，刘缨是睡着了。

    睡着的刘缨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避让，是跟同龄人一样的沉浸与无知。他这时候才真正像个十四岁的孩子，脸颊软软的，盛放着两排眼睫狭长的影子。

    身边的人将外套脱下为他披上，在他睡醒之前，周围原本几个爱笑爱闹的人都得到了提醒。

    洞道之内不方便垒砌火堆，众人怕刘缨会冷，便都默契的坐在了洞道风口上。

    这地方也有风，是从洞道深处刮过来的冷风，带着一股苔藓的潮湿味道。

    刘缨睡了将近一个小时，在刘钰开完会过来看他的时候睁开了眼睛，懵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