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惊变（二）

    三月军士至少也是曲长级别，个个都是武者中的佼佼者，刷刷几刀就将酒楼的武者砍得屁滚尿流，朝罗成几人追来。

    皮雅查个头小，在人群中钻得飞快，罗成猫着腰顺着挤出来的路紧随其后，场面混乱嘈杂，只片刻之间，温纳和良马都不知去向了。

    皮雅查和罗成一前一后跑出后门，往小巷里乱窜。王佐领追着罗成也出了后门，只见对方刚好钻到巷子里。天色渐暗，这区都是民居，巷子纵横交错，大同小异，又难以提起速度，稍不留意就会让人跑掉，心中着急，催动灵气就到了巷口，看到对方又转进另一个巷子。

    罗成回头一看那领头的军士越追越近，刚转过一个巷口，突然手臂一紧被人拉住，急得就要大叫，却被对方捂住嘴，死搂在怀里，鼻中传来淡淡的香气，耳边传来轻呼道：“别动！”

    罗成听出是小青的声音，便忍住声不动弹，只是一颗心咚咚直跳。

    王佐领追到巷口，突见一对小情侣搂在一起，那女子正回头观看，惊得失了颜色，以为撞上小青年约会，便不在意，见皮雅查又要转弯，快速赶上，一刀把重重地磕在其后脑上，皮雅查扑倒在地。王佐领又找了十多个巷子，不见高个子罗成，猛然悟道：“这小乱党骗我！”急忙转回原地，哪里还有那两个小青年的影子？就连刚才磕倒的小子也不见了。

    王佐领一跃上了房顶，四下游动察看，昏暗中看到远处两个身影正向桥边跑去，过了桥就是山林了，急忙飞奔而去，踏得瓦片哗哗作响。

    罗成背了昏迷不醒的皮雅查与小青并肩飞跑，刚刚过桥，就听到一声“跑得了吗？”紧接着身旁刮过一阵风，那领头的军士已站在前面，挡住了去路。罗成连忙放下皮雅查，小青手上则拿着一根木棍隐隐与罗成成包围之势，警惕地盯着对方。

    王佐领收刀入鞘，嘴角微微冷笑，哼了一声，仗着实力伸手来抓罗成。

    前面就是山林，只要进了山林，逃跑的希望就大了很多，但是不打倒对方，即使逃进去也会被追上，也不能被对方拖住，免得增援赶来，必须速战速决。

    罗成运起数月所练的凝元之法，调动全身灵气聚于双拳，不顾对方来抓，低吼一声一拳朝对方胸膛击去，想趁对方大意之时一招制敌。

    王佐领见来势凶悍，不由神色一凝，运足十成劲力拨得罗成胸腹大开，也是一拳打出。身后风声响动，料想一个丫头力气有限，便将劲力凝在后背，准备硬吃一棍。

    王佐领一拳正中罗成胸口后，看也不看，矮身一个后踢，没料到后背巨震，向前一个踉跄，胸中一口气竟然提不上来，接着后脑一痛，耳边就像敲响了一个大锣，眼前顿时黑了，失去意识前想到：“这女子也是个武者！”

    王佐领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剧痛，眼前发黑，闭眼片刻忍住眩晕，再睁眼时见到谢厅长，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头油灯晃动，挣扎着坐起问道：“人抓到了？”

    谢强摇摇头：“还没有，先别急，我已调检察厅的人手搜山去了。”

    “我昏迷了多久？”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

    自己傍晚被袭，已经过去八九个小时，检察厅仍然没有找到人，恐怕罗成早不知躲到哪个山凹里去了，想了想又问道：“城外的各条道路是否已安排人手？”

    “已经安排了。”谢强答到：“只要他们还在月来水镜，就绝对跑不掉！”

    不说王佐领忧心忡忡，罗成、小青他们确实已经逃出了月来水镜城。小青敲晕王佐领后，取了佩刀，并没有躲到山林中去，而是在桥下发现一艘破旧的小木船，三人堪堪一坐，斩断绳索顺着激流一路向东而去。

    木船原本就破烂不堪，船舱几乎一半都浸在水里，众人在东江支流中漂流，河水又冰又冷，小青冻得浑身颤抖，罗成伤了心肺，不时吐血，脸色早已是铁青一片，皮雅查也被冷水激醒了，却是浑身发烫，烧得胡言乱语起来。

    清晨时候，木船到了一处平缓河面，三人湿漉漉地拖携着上了南岸，把木船顺河推走，和罗成扶了皮雅查往深山走去。不知道翻了几座山头，万幸在天黑前遇到一户山民，谎称在山中迷了路，讨了一锅热姜汤喝了，方才缓过神来。

    山民在自家土灶下埋了些山药，三人就着取暖歇息。皮雅查直勾勾地盯着山药，还没等熟透，就迫不及待地连皮带灰塞往嘴里塞。小青从皮雅查手里夺过半生不熟的山药扔到柴灰里继续烤，皮雅查咧嘴干号起来。

    小青安慰片刻，待山药熟了，剥了一个给皮雅查，皮雅查满脸堆笑地吃着香喷喷的山药，小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皮雅查锤了锤头道：“忘记了。”小青叹了口气说道：“你是皮三少爷，记住了吗？”

    “记住了。”皮雅查使劲点点头，吃完后蜷紧身子就睡，片刻了又坐起身来练功，练了一会又睡去了。

    罗成看着火光发呆，小青递过来一个剥干净的山药，罗成接了过来，小青低头捡了个山药继续剥着，一边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罗成又将目光移到土灶，轻轻说道：“我想回家。”

    小青犹豫了一下道：“回家怕也不好。”

    罗成心中明白那些军士不惜杀人也要抓捕自己，一定不是谢富乐的原因。即使谢富乐对自己有怨，但远不至于要致自己于死地，心中早已经有了更加不祥的预感。

    罗成将山药慢慢吞下去，缓缓说道：“我知道，我还是要回家看看。小青，你不要跟我们走了吧。”

    小青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佐领认得我，回去还会连累小红月，我还能上哪里去？我知道你受伤不轻，皮少爷看起来似乎……我本来也是流浪，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谢谢你……”

    小青擦了擦眼睛，笑了笑道：“你是好人，我不后悔。”

    罗成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小青脸上的灰尘早已被冲洗干净，在微弱的火光下，露出一张白皙无瑕的精致脸庞，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清澈明亮的瞳孔，鼻头微微上翘，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特别是一笑之间，双眼微微上弯，仿佛两轮弯月。罗成看得有些痴了，突然很想紧紧地抓住小青的手，喃喃地说道：“你也是好人……好人一定要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