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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独行

    枕刀正文卷117:独行大雪之后是大晴,更冷了。

    天际流云飞散,阳光透下,照着街旁的老树,还有上面一颗颗覆霜挂雪的红果。

    忽见一群鸟雀乌云似的从天而降,落在枝丫上叽叽喳喳的啄食着,热闹极了。

    只是没过多久,便被街道上飞驰急去的马蹄声惊得张慌四散,转眼没了踪影。

    短短不过两天,江湖上已掀起数场大动荡。

    山西“彭家”连同蜀中“唐门”,以及巴山剑庐,南宫世家,丁家,还有长安城内的诸多世家,嵩阳郭家,十数家江湖势力、武林门派,先后遭遇袭杀,历经了一番惨烈血战,血染数里。

    而在这些血战中,还涌现出几位神秘高手,惊现诸多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绝学,大放异彩。

    譬如,昔年“七妙神君”所创“虬枝剑法”,此剑一出,五大剑派尽皆退避。

    还有当年天下第一高手“大雷神”金开甲,所习“风雷神斧”的绝险杀招“重楼飞血”,连挫群魔。

    ……

    保定城内,李暮蝉走在被人扫净的石板街上,腰间挎刀挂剑,手里一如往常的捧着盒点心,吃的慢条斯理,细细品着。

    他已洗了个热水澡,用一条黑布带束起了头发,换了一身天青色的棉袍,还系了一件绒领的雪色披风,狭长的眼眸里既有美食入口后的享受,还有对某些事情的思索。

    阳光正好,街上贩夫走卒,人来人往,烟火气十足。

    极乐天女跟在后面,她东张西望,左瞧右看,一会儿看看布坊衣阁里的明艳衣裳,一会儿趁着李暮蝉出神的功夫买几盒胭脂水粉,挑几样首饰。

    毕竟钱是用来花的,男人有钱都想要享受,想着好吃好喝找女人,那女人呢?

    极乐天女这些日子可谓赚足了银子,尤其是听到自己手底下那群糙汉邪魔天天商量着钱该怎么花,她也想了很久。

    除了她,铁燕二人也一步不离的跟着。

    他们夫妻两个终于想明白了,比起喜怒无常的教主,和那不择手段的孙杏雨,李暮蝉虽说城府极深,但好歹为人和善,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最重要的是……给的太多了。

    李暮蝉吃着手里的点心,心里却是在想孙杏雨的事情。

    这人深藏不露,而且身份隐秘,想来天底下少有人知道她和仇小楼的关系,而且二人岁数也有相差,确实难料。

    他随口问道:“孙杏雨这人的来历你们知道么?”

    铁二长老毫不迟疑道:“知道,教主一生中曾有过三个女人,第一位是真正的教主夫人,为教主原配;后又娶了一名叫作‘弱柳夫人’的女子,这便是孙杏雨的生母。”

    李暮蝉扬了扬眉,扭头道:“我怎么听的有些迷糊呢?”

    铁二长老苦笑一声:“莫说公子迷糊,我当初无意中得知此事也觉吃惊。这弱柳夫人虽为教主的女人,但其生性yin荡,背地里与教中多位长老有染,后与他人私奔,生下了孙杏雨。”

    “原来如此,敢情不是亲生的,”李暮蝉恍然,遂一斜眸子,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铁二长老一五一十地道:“之前属下曾与铜驼斗酒,那厮喝醉后无意中告诉我的,原来和弱柳夫人私奔之人便是铜驼的叔叔;公子是否留意到孙杏雨的手,只因她生有六指,绝非教主血脉。”

    这铜驼便是除金狮、银龙、铁燕之外另一位魔教高手。

    李暮蝉仔细想了想,前天夜里,那孙杏雨似乎是用水袖藏起了双手。

    铁二长老继续道:“那弱柳夫人人尽可夫,即便与人私奔后仍旧不改放荡心性,背地里与人苟合,最后被铜驼的叔叔发现,将jian夫yin夫一起打杀了,自己也羞而自尽。算下来,孙杏雨当年被送至魔教时才堪堪两三岁,教主那时正好接替老教主不久。”

    “这可真是……大开眼界,”李暮蝉眼神古怪,“关系也太复杂了。”

    铁二长老低垂着眉眼,轻声道:“公子有所不知,此女与弱柳夫人的形貌极是相似,而且当年弱柳夫人出走后,教主雷霆震怒,脾性大变,杀了很多人。直到此女被送回,一天天长大,教主方才清醒,将那‘小楼一夜听春雨’刻在了圆月弯刀上。”

    他说完又急忙补充道:“但整个魔教上下无人知道孙杏雨是弱柳夫人的女儿,只当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或许只有教主和铜驼才知道,哪怕到如今,孙杏雨的存在也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铁二长老迟疑了一下,小心道:“依属下之见,教主应是把孙杏雨当成了其母的替代之物。”

    李暮蝉眸光深邃,忽然微微一笑:“你其实还漏了一个人。”

    铁二长老怔了一怔:“谁?”

    李暮蝉将最后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漫不经心地说:“伱不妨想想当年是谁把她带回魔教的。”

    听到这话,铁二长老的双眼倏尔睁大,脱口哑声道:“大长老。”

    李暮蝉叹了口气:“就猜到是他。”

    铁二长老呐呐道:“他为何这么做?”

    “为何?”李暮蝉感慨道,“这没什么难理解的,一个忠臣绝不会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雄主沉迷于女色。当然,也有可能这位大长老和咱们一样,另怀心思,毕竟什么布置都不如枕边人来的天衣无缝,况且孙杏雨还怀了谢晓峰的骨rou。”

    铁二长老瞳孔一缩:“公子,如此说来,孙杏雨会不会是大长老的人?”

    李暮蝉摇摇头:“不知,我也只是猜测,真要那样,可就太热闹了。”

    一行人且说且行,在保定城内走了走,转了转。

    天气越来越冷了,杀机也越来越浓了。

    而今天发杀机,万物凋零,生机绝灭,属于这座江湖的杀机也快到了。

    出来逛街是极乐天女的要求,做为李暮蝉对她守夜的回报。

    看着街上纵马驰援的江湖人,他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天地间更像是充斥着一股无形的肃杀,凭添了几分寒意。

    大决战就要到了,只待那些群魔履足中原,届时便是五百年不逢的一场血战。

    这些或为对手,或为同盟,亦或是手下、知己、好友的人,不知又能幸存多少。

    极乐天女乐的合不拢嘴,开心到都要跳起来了,满身的银饰环佩叮铃作响,扛着一个大包袱,里面全是她买的东西,连同燕三长老也一起买了不少。

    李暮蝉瞧得出来,这人看似手段毒辣,为人老道,但实则还是少女心性,想是在苗疆那片险山恶水中藏的太久,对外面的俗世知之甚少,很多时候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走着走着,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封密信。

    铁二长老在旁看的心神狂震,居然不曾发现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别紧张,一个势力崛起之初,最重要的往往不是金银,而是消息。”

    听到李暮蝉的话,铁二长老蓦然记起适才那些擦身而过的贩夫走卒,拒付文人,表情不免惊讶起来,这些人藏于三教九流之中,来去无影,居然都是耳目眼线。

    李暮蝉打开了密信。

    如今中原武林将逢浩劫,群雄并起,高手辈出,若不能随时洞悉局势,可是要吃大亏的。

    “李曼青最近有何举动?”他边走边问。

    铁二长老道:“没有任何举动,自从他上次败给了孙无二,好像就一直闭门不出,一蹶不振,连府中的仆人都遣散了。”

    李暮蝉沉吟道:“既是如此,那就不必理会他。”

    “是,”铁二会意般的回了一句,而后小心翼翼地说,“公子,属下探得飞剑客好像现身了。”

    “不是好像,”李暮蝉说的不惊不慌,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灿亮矍铄,像是夜晚的星斗,摄人心魄,“他应该已经进来了。”

    “飞剑客。”

    极乐天女忽然笑不出来了。

    铁燕二人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犹如化作了地上未化尽的寒霜,动容颤栗。

    这个名字,成名江湖二十余载,当年就罕逢敌手,如今必是登峰造极,深不可测。

    这是一尊无敌的传奇人物。

    事实上李暮蝉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别的不说,谁让他练就了“幽灵秘谱”上的武功,此功与白飞飞渊源莫大,飞剑客这个当儿子的要找他也算情理之中。

    而且,凭他现在的身份,中原武林谁都有借口杀他。

    铁二低声道:“公子,那咱们?”

    “无事,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路我想一个人走走。”

    李暮蝉背着手,头也不回的漫步而行,衣袂随风微动,双眼凝神地望向前方,只是他步调尽管没变,然抬脚落足,已走过了厚深的霜雪,踩过了梅花,脚不留痕,如鬼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