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滚进来了!
说起来文稷真的很害怕程昱。 很正常,谁身边有个变态杀人狂都会非常害怕。 程昱好谋,心机深沉,他并不是生性好杀,只是对他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杀人和杀狗没什么区别,杀着杀着熟练了,也就无所谓了。 文稷虽然是曹cao的同乡,但曹cao现在正经历史上被集中打脸最密集的时刻——先是张邈这种患难与共的老大哥和陈宫这种为曹cao占据兖州做出巨大贡献的老相识联手捅了曹cao一刀,紧接着又是曹cao一手举荐号称永不会背叛的魏种捅了曹cao一刀,再之后就是濮阳之战里曹cao大笑称吕布无谋结果被吕布揍得落花流水,差点就被生擒。 张邈、陈宫、魏种哪个不比文稷亲? 曹cao火头上,文稷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哪怕程昱的下人来报,说程昱很恼火,让文稷和徐庶滚进去,文稷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垂着头哼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徐庶的后背: “元直,让你见笑了。程屠户这人便是如此,他性子乖张,恃才傲物,若非曹公喜爱,我定要辱他。” 徐庶的脸上露出一丝落寞,他朝文稷长长地行礼,苦笑道: “若非我,怎能让文公受此辱?也罢,某不让文公难看,程府君令我滚进去,我滚便是。” 说着,徐庶震了震破旧的儒袍,竟匍匐在地,看得文稷和程昱的下人眼睛都直了。 不至于不至于,你这是作甚啊! 文稷慌忙想要阻止,可徐庶居然真的以非常标准的姿势开始慢慢滚动,缓慢而坚定地滚到门槛前,又爬过门槛,继续向内翻滚。 “住,住,住,不是,且住!”文稷站在徐庶身边急的手足无措,这特么让你滚你还真滚啊? 程昱已经在院内生火,抓着一只血淋淋的狗腿炙烤,见门口传来文稷的嘶吼,他抬头一看,也当场呆住,手中的狗腿吧嗒一下落在火堆里,溅起不少火星洒在他强壮的胸膛上。 一个人,正在慢慢翻滚,缓慢而坚定地向自己移动。 这是什么造型? 饶是程昱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愣在原地。 见文稷和下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程昱立刻意识到来人身份。 他心疼地从火堆里扒出已经烤的焦黑的狗腿,哼了一声,喝道: “徐庶,给我起来。” 徐庶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长跪道: “多谢府君。” 程昱哼了一声,骇人的目光笼罩着徐庶,寒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汝欲用此法离间我与子丰,是也不是?” 徐庶点头,面不红气不喘地道: “正是!” 程昱:??? 这下真是把程昱给吓傻了。 怎么?程某现在还不够骇人? 还有人敢在我面前说笑? 不等程昱动怒,徐庶已经平静地道: “知文公携我来此,程公如此动怒,显然是责怪文公不该带我来。 之后徐某之言无论如何,程公定以为某一派胡言,乃故意诱公等送死。 若如此,我还不如故作惊人之态,承认是故意离间公等,宁可让程公信我是用心机离间,惟愿程公能耐心听我所言,莫要动怒。” 程昱呆了呆,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被狗腿的温度烫的有点难受。 有点胆色啊! 他把狗腿扔给徐庶,自己又捡起一条,一边烤rou一边道: “休要咬唇鼓舌,但说无妨,难道我程昱是这般暴烈不知深浅之人。” 文稷见了程昱的态度,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进门要被程昱一顿爆骂,没想到徐庶以退为进,倒是用言语把程昱给逼住了。 呵呵,程昱不暴烈?这种事正常人谁能做的出来? 徐庶跪坐在程昱对面,拿起那只烤的焦黑的狗腿,一边用力撕咬,一边沉声道: “我本是颍川游侠,父母双亡,遇上兵祸逃到荆州,在那遇上了这个叫艾先生的贼人。 他说自己是千年后之人,能预知身后事,劝我来兖州,说只要投奔曹公,就有大用。 不料来了兖州,他当即就被程公识破,陷在牢中。 他昨夜以妖术打开牢门,并煽动流民流窜,我等一路逃出城,他才告诉我原来此人是黄巾贼,本来想蛊惑黔首与曹公为敌,只是被程公识破,也只能先逃到老巢梁山,汇聚一众余孽,准备趁着冬日来袭。” 程昱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 “你说他们存了不少粮钱?你怎么知道这些人存了不少粮钱?” 这话问的文稷一愣一愣,也忙不迭地问道: “元直怎么知道他们藏了不少粮钱?” 徐庶微笑道: “程公能识破黄巾贼的伎俩,定然知道是如何。” 徐庶行走江湖的时候,师父曾经告诉他,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自负,因为他们一直以来太顺利,只要稍稍给他们诉说一件事,他们自然会有自己的思路,然后你只要逢迎他们,就能说到他们的心里去。 程昱昨天根本没考虑过黄巾贼的事情,他只是懒得跟这些游侠多说,干脆叫人把他们宰了。 现在徐庶一说,他细细品味,果然是感觉其中不对劲。
是。 我程某人的名声顶风臭十里,曹公都得去东阿,这些人不是世家豪族,知我在鄄城,为何不避? 那艾先生能预知未来之说,也是黄巾贼的老手段,定是想要趁我杀这些流民,将这些人聚集起来为乱。 我军当下虚弱,他们倒是选了个好时机,好在我歪打正着将他们下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程昱出了一身冷汗,脸色煞白,深感后怕。 可恶,我见那人如此痴肥为何只想着吃,全然没有想过是为何? 程昱当然不能承认昨天自己完全没有看出黄巾余孽的身份,单纯是懒得理徐庶才将他们下狱准备宰杀,只能稍稍定定神: “不错,我昨日见那人如此痴肥,已知不妙,故此将其收押,正待细细盘问。 尔……元直跟他一起来,自然被我当成了黄巾余孽,还请元直勿怪。” 文稷恍然大悟,兴奋地拍了拍徐庶的后背: “若非元直,我还不知道有个贼巢就在左近!” 徐庶稍稍舒了口气,一颗心却仍旧绷紧。 他知道程昱已经开始有点信任自己,可这还差得远,想要让程昱落入自己彀中还得细细谋划,绝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徐庶缓缓地道: “那贼人说去梁山暂避,还说有不少贼众在彼,准备趁着……揭竿而起。” “哼,元直但说无妨,那贼是说想趁着我暴虐杀民揭竿而起,是也不是?” 徐庶点点头,苦笑道: “这种胡言,某自然不能听从,他劝我做贼,被我直接绑了,赶紧扭送回来,好让程府君知晓。” 程昱盘算了一番,越想越觉得不错。 天越来越冷,马上就要落雪,我若是做贼,应该也先来城中周旋,再收拢流民举事,说不定还要连接吕布。 智者多虑,程昱就是典型的智者。 他顺着徐庶的思路越想越多,想到了这梁山贼背后可能是泰山五贼,泰山五贼的背后是吕布,曹cao拒绝了袁绍派人质去邺城后吕布说不定也跟袁绍搭上,刘备说不定也蠢蠢欲动,这个冬天只怕更加难熬。 程昱表面却装出并不在意,继续认真地烤狗腿,可他额上的细细密密的汗珠却不能作假。 徐庶趁热打铁道: “为保无恙,府君可以询问那些流民,看看某说的是不是属实。 再拷问那黄巾余孽,一切自有分说。” 问吧,我这说的一句都不假,这都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再问也只是印证你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