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与授学
裘文达说,曾听石东村讲:有个骁骑校,读过不少书,好谈论文义。 一天夜里在宣武门城上值班,乘凉散步。 走到谯楼东侧,看见有二人倚靠着城堞谈话。 他知道是狐鬼,便屏息观察。 其中一人抬手指着北面说:“这里原先是明代的首善书院,如今成了西洋天主教堂。他们观察天体推算月历,制作器物,精巧得实在学不来。但他们的教则变换佛经,而又以儒家学说加以附会。我从前去偷听,每逢谈到不能解释的地方,就用天主来排解,困此他们的教至今不能推广。但看他们行事,心计也十分狡猾。” 另一个说:“你说他狡猾,我却认为太痴迷。他们奉国王之命,航海来此,不过是想使中国归化于他们的教派。揣变一下事势,哪有这样的道理!但自利玛窦之后,传教士们陆续地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不有点儿痴癫吗?” 另一个说:“哪只是这些人痴迷,即便是建首善书院的那班人也是太痴了。jian臣宦官掌权,正在暗中窥伺君子的闪失,大肆毁谤。而那些君子却聚在一起清谈,反而给宦官拉帮结党的把柄,被一网打尽,这又去怨谁呢?况且收三千弟子,只有孔子还可以。孟子揣变不及孔子,来听他讲课的不过公孙丑、万章等数人而已。二程、朱熹等诸儒生,没有孔子的德行,却也招收学生,达几千几万,良莠并杂,以至于门户相争,结成朋党,而国家也随之灭亡了。东林党的诸儒,不借鉴前辙,又去追求虚名而遭受灾祸。如今凭吊遗迹,对贤者能没有责备吗?” 两人正相对叹息,忽然回头发现有人,便倏然消失了。 东村说:“天下人趋之如鹜的事,世外的狐鬼却窃窃私语地不满。是人错了呢?还是狐鬼错了呢?”《阅微草堂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