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节 迷茫

    晚上十点多，我和程志永从图书馆出来，走到了图书馆后面那片热闹的篮球场，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但篮球场依然爆满，没有空的场地。这是一片露天的篮球场，总共有两排，一排有十余个场。两排篮球场中间，夹着一排乒乓球台。借着图书馆射出的余光，年轻的学子在篮球场上不知疲惫地挥舞着汗水，他们来回奔跑，运球，投篮，大汗淋漓，我好久没有这样了。我不爱运动，却很喜欢运动的氛围，我觉得只有运动，才能证明青春的活力。

    乒乓球台由于光线昏暗的原因，没人打球，空闲了下来。我和郑勇去食堂买了两瓶啤酒和两袋零食，坐在乒乓球台上，仰望着头顶的星空，若有所思之后，闲聊了起来。

    你说这大学读了快半个学期了，我怎么感觉越读越没劲呢。志永喝完一口啤酒说。

    我也觉得，好像跟高中的学习差不多，上课下课，但是好像又有点不同，不同就是更自由了。我也喝了一口啤酒。

    是啊，自由安排的时间更多了。志永说。

    时间多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高中学习的目的是为了高考。而大学学习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还是为了考试吗？考得好又怎样。我说。

    考得好可以拿奖学金呢，听说将来还可以保研。勇说。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我感觉书本上的东西，还是理论型，离现实应用差十万八千里呢。

    咱们的专业叫交通运输，这个专业是干什么的呢。可以我们现在整天在学的高等数学和线性代数，大学物理，这些和交通运输有啥关系呢。我说。

    我也不知道呢，既然学校这么安排，那一定有他的道理吧。志永说。

    我爸是铁路上的，听他说咱们这专业将来好像去铁路局从事运输调度之类的工作，不过铁路上工作工资少的可怜。真羡慕那些学计算机的。那门专业好找工作，工资又高。我说。

    那你怎么不报计算机呢。志永说。

    我分数不够啊，计算机专业很热门的，分数高才能选得上。我说。

    我的分数倒是还可以，本来可以上一个985学校的，志愿没报好，所以来这里了。志永说。

    那你也太亏了吧。我说。

    没办法，这就是命呢。志永说。

    对，或者这就是命。就像我和你现在坐在这乒乓球台喝酒一样，也是命。我说。

    我跟志永不同，他是志愿没报好，才来秦山交大的，而我则是志愿报得好才来这里的。我的高考分数刚刚好过重点线，好的重点大学肯定上不了。秦山交大地处四川，在江西才招六十多个人，我看过录取分数线，我应该是这六十多人中的最后的那几名。秦山交大因为地处西部，招生分数相比地处沿海的重点高校相对偏低。但是这所学校的实力还是相当不错，办学历史居然有一百多年，比清华北大还悠久呢，而且这所学校原来是隶属铁道部的，创造了铁路系统科技领域的很多个第一。我能进这所学校，内心里还是很庆幸的。我知道自己的差距，所以进校以后，在学习方面也颇为努力。

    志永是班里的学习模范。从天起早贪黑，从不迟到旷课，生活轨迹也很简单，宿舍—教室——自习室。志永来自河南农村，家境贫寒，而且当年高考还复读了一年，第二年考得倒是不错，但是报志愿保守了一点，本来可以上985的分数，结果只来了秦山交大这个211大学。

    听他说，他们宿舍学习风气很好，每次到了晚上，基本上都出去上自习了。不像我们宿舍，每天晚上抢电话抢得不得安宁。

    我经常和志永一块去图书馆上自习，实际上我是在占他的便宜，一方面我比较懒惰，不爱去时需要他拖着我一块去。另一方面，志永学习好，很多不懂的数学题，我问他基本上都能解决。

    表面上我俩都在上自习，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和志永差别很大。

    身在自习室，但是我的心常常是不得安宁的，因为我的那些数学公式实在是没有兴趣。来这里，只是不想虚度光阴而已。但这也只是一种心理安慰，人如果一直做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其实内心是很痛苦的。我要努力的让自己爱上我不喜欢的数学，我就非常的痛苦。我经常看一会数学题目，转身就跑去书架上翻翻杂志了，《中国青年》、《读者》、《青年文摘》，这些都让我很着迷。有时我还跑去流通部借本小说来读，我发现王小波、史铁生、路遥、梁晓生，这些作家的书我都很喜欢。可每次看完这些闲书，放下以后，我的内心里又隐隐有些忏悔，我是不是在不务正业，虚度光限呀。这些闲书不是考试的内容呢，对于考试没帮助呀，对于拿奖学金也没有帮助呀。我整天沉迷于这些闲书，是不是也是在虚度光限呢？我又陷入了纠结。

    “你说这个大学该怎么读，才不会遗憾和后悔呢”我问志永。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过来人。我也希望有人给我标准答案，我照着答案去执行呗，就像考试做题目一样。”志永说。

    是啊，有没有标准答案呢。咱们这么多人，好像也各有各的过法。我看很多人基本上一天到晚都在玩。打篮球，踢足球、看小说、进网吧，谈恋爱，终于上了大学啦，不像高中那么苦了，可以彻底放松啦。我说。

    他们是他们，咱可没那资本，父母辛辛苦苦送咱来上大学，可不是送咱来玩的。志永说。

    说的也是，你再看咱们这个班级管理吧，基本上也没什么管，都是各搞各的。辅导员好像也很少和我们联系，每次开会都是发通知什么的。班级凝聚力也不强啊。我到现在还不能把全班同学的名字叫下来呢。我说。

    是啊，我认识人也挺少，就你们宿舍走动的多一点，别的宿舍也不熟悉。女生更加不熟悉。志永说。

    熟悉又怎样，还能泡一个哦？自己班的，不好下手吧。我说。

    自己班的咋了，还不是有人在下手。志永说。

    谁？我问。

    我哪知道？志永反问。

    你看班长李洋不是和女生混得挺熟悉的吗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混得熟也未必会谈对象吧。我听李洋说过，他是不会吃窝边草的，听说他在外校有个女友。是他高中同学好像。

    真羡慕李洋这样的高富帅，人长得帅又有钱。谈对象，我是想都不敢想哦。吃饭要不要钱，看电影要不要钱，过生日总得买个礼物吧。一个人花家里的钱花了这么多年，谈个恋爱，还要两个人花家里的钱吗？我没那资本，志永说。

    没那资本！我长叹一声，仰着望着夜空中遥远的星星，我觉得我们和那星星很像，在浩瀚的夜空中，是那样渺小，那样的微不足道。但是又不甘心被忽视，努力地试图想发出微弱的光来。

    啤酒已经喝完，剩下两个空瓶子。旁边走过一句拾破烂的的老人，这位老人每天在校园里穿梭，捡一些丢弃的易拉罐，塑料瓶，拿去卖了换钱。志永看老人走近了，便主动地走过去，将手中的空瓶子递给那位老人，那位老人低着头笑了笑，接下了。我也模仿志永的动作，将瓶子递了过去。

    作为农村来的孩子，志永更懂得生活的不易。我想他进大学的第一天就铆足劲要把书读好，想做一名勤奋优秀的大学生。只是他现在所面临的迷茫是，是不是继续重复高中那种模式就够了，是不是光有分数就够了。大学的学习方式和内容就是这么枯燥无味和单调狭窄吗？还是说有更宽广的视角，可以拓展更多的可能。

    而我呢，也面临同样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