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长途汽车上的邂逅
吴凡恼火的伸手把BP机烦人的闹钟关掉，感觉刚睡着不久，咋就这么快该起床了呢？更重要的是，他还惦记着那个旖旎的美梦，有点不想起来。 挣扎着起来，直奔卫生间而去，小腹涨得难受，解决问题为第一要务。不过得转移一下注意力，放松下来才行，要不没法尿！打开水龙头，刷牙洗脸后终于淡定下来，解决完问题，长出一口气，爽！ 很快，吴凡穿戴整齐，一身天蓝色运动装，背上双肩包，手机、钱包、通讯录什么的统统都扔双肩包里，BP机就不带了，放家里。喝了杯温热水，吴凡离开家，天黑黑的，只有昏暗路灯还亮着，街上的店都黑着灯。打了个寒颤，这秋天的夜里有点凉意，他把外套拉链向上拉到顶，深吸一口气，向着老城方向走去。城南新区长途汽车站还在新建中，估计得明年才会投入使用，现在坐长途大巴得去老城汽车站，大约需要步行半个小时左右。走了几分钟，也没遇到人力三轮车，吴凡索性慢跑起来。跑热了就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但速度也降下来改为快走，不能再跑了，否则一身汗上车容易感冒。 十多分钟，吴凡就到了老城长途汽车站，大门口右手边的小卖铺亮着灯。感觉不那么热了，穿上外套，走进小卖铺，买了一包纸巾，两瓶娃哈哈矿泉水，一个rou松面包，一盒饼干。结账时，顺便向小卖铺老板打听渝州早班车停在哪里。出了小卖铺，吴凡按照老板的指点很快找到了去渝州的早班车，一辆破破旧旧的大巴，座椅都很多破损，空调就别想了。上车，他把背包抱在怀里，坐到驾驶员后面的第二排靠窗位置，闭目养神。车上已经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分散在各处，有些像是去渝州进货的小商小贩，有些像是去渝州打工的。 没多久，车发动了，但仍在原地没出站，吴凡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早上4：10。车上又多了些人，大概有一半左右，20多人。售票员开始卖票，一人40元，吴凡拿出100元买了票，把票放进背包里的钱包里，把零钱放进裤兜里，现在他裤兜里有一百多元零钱，刚刚在小卖铺买东西后的找零也放在这里，主要是到了渝州方便使用，能不用百元大钞就尽量不用，这个年代小偷很多，尤其在渝州这种袍哥文化氛围很浓厚的地方需要更加注意。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事最好。卖完票，售票员下车离开，几分钟后又回来，和驾驶员说了些什么，车门关上，车缓缓启动，往站外驶去。 离天亮还有一阵，窗外黑乎乎的也没什么好看，吴凡翻了翻手机，无聊的放下，这时候的手机不能上网，也没什么垃圾信息，倒是可以玩简单的游戏，比如贪吃蛇什么的，但是这时候的手机电池也很不耐用，他得节约点使用。想了想，给尹红发了个信息：“尹姐，这么早给你发信息，打扰了。今天去渝州出差，麻烦帮我办一下手机漫游，昨天搞忘了。回去请你吃饭。小凡。”闭上眼，他想着这两天的行程安排。先跑电脑市场，再跑汽车市场。预计今天9点左右能到渝州菜园坝长途汽车站，打车去电脑城的话，前后路程时间算1个小时，10点左右能到，至少跑三家较大的电脑城要购置清单报价进行比价，今天应该可以完成，若能在下午三点前完成的话，还可以去汽车城转转看。想着想着，吴凡沉沉睡去，还是起来得太早，犯困。 等吴凡醒来的时候，窗外天空已经蒙蒙亮，身边多了位二十七八岁的少妇，拿着个带滑轮的钢架正打量着汽车上的行李架好像在犹豫着什么，钢架上有用松紧绳固定着的几个蛇皮口袋，感觉像是去渝州进货的小商贩。少妇一身浅蓝色水洗牛仔装，牛仔衣上面两粒纽扣没有扣，能看见里面的白色T恤，模样清秀，颧骨略高，胸脯高耸，神情高冷，有点生人勿近的感觉。估计是在路上中途上车的，这时的长途汽车都这样，路过途中乡镇都会顺路捎带相同方向的旅客，他们称之为“拣人”，倒也颇有些形象。车上也多了一些人，座位坐了个七七八八。 吴凡也没和她打招呼，拿出矿泉水喝了两口，感觉有些饿了，又拿出rou松面包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吃完面包，饥饿缓解很多，没继续吃饼干，他要留着肚子，到了渝州吃渝州小面呢，惦记好久了，馋。 见那少妇手拿带轮钢架，就这么一直犹豫着，吴凡闲着也没啥事，就对着少妇微笑着问是否需要帮忙。少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担心这个钢架放到行李架上不稳，被汽车颠簸下来打着人就不好了，说罢有些期待的看着吴凡，不再是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冰河解冻的模样，很是好看。吴凡站起身来，走到过道，接过钢架试着往行李架上放，发现的确有些不稳，路况不好，车也有些破旧，时不时的晃一晃或者颠簸几下，很容易被颠簸下来，不安全。他把钢架拿下来，四周打量一下，弯腰把它塞进了座位下面，正好。朝着少妇一笑，你看这样行不行？少妇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慢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少妇是从华银市（县级市，归光安市代管）一个乡镇上车的，去渝州朝天门服装批发市场进货，她做服装生意有三四年了，经常坐这趟早班车去渝州。 吴凡就说自己去渝州出差，也没具体说去干什么，倒是聊了聊通信方面的事，座机、BP机、手机。那少妇算是他们乡镇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虽然是小富，但也买了BP机，这在乡镇也算混得很不错的了。 吴凡有意无意的说，乡镇的市场体量太小，做服装生意可以考虑去县城或者地级市，渝州虽然离得近，但是杭州、广州的服装市场货品更全、更时尚、更便宜，销量上去了可以去这两个地方看一看。少妇惊讶于吴凡的见识，她只知道广州的服装好，但不知道杭州的服装也很好，而且这两个地方她都还没去过。其实吴凡也不过是前世有点印象而已，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倒是随便聊聊也无伤大雅，至少不会误人子弟。 俩人越聊越投机，可能是吴凡人长得帅，懂得也多，性格还挺温和，那少妇似乎越来越喜欢和吴凡聊天。 后来吴凡才知道，这少妇根本不是什么少妇，人家才22岁，属龙，比吴凡还小两岁，为了避免旅途中不必要的麻烦，她故意把自己捯饬得成熟一些，难怪吴凡也走了眼。她叫姜静，没结婚，也还没对象，追的人倒是不少，可是她眼光高，没动心的。眼光能不高吗？经常跑渝州这种大都市，1998年渝州已经成立直辖市一周年了，比起吴凡当年上学时变化很大，更加有活力，更加时尚。 姜静父母也是做生意的，不过不在当地乡镇，而是早年就到了渝州，据说生意做得还不错。但是由于与她相依为命的奶奶不愿意去渝州，仍然留在当地乡镇，姜静便留了下来。父母不在身边监督，她又不爱学习，勉勉强强混了个高中毕业，毕业之后她也迷茫过一段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奶奶让她去渝州看看父母，mama也隔三差五的打电话来让她去渝州玩，她就收拾收拾去了渝州。和以前上学时寒暑假一样，到了渝州，除了吃好吃的渝州小面、洞子火锅，就是去逛朝天门服装市场。那里服装品类多，时尚、便宜，一逛就是大半天，怎么逛也逛不够。忽然有一天，她想别人可以做服装生意，自己也可以做啊，于是回去和父母商量了一下，父母也赞同。于是她就开始做服装生意，定位于女性时尚服装。 服装店的店面就是她家自己的，一楼店面二楼三楼是住房，以前不做生意，一楼基本上闲着，曾经有人要租，她和奶奶嫌做生意吵，又不缺钱，就没租。这次自己做生意，正好直接拿来用。一切水到渠成，刚刚好。 进货资金姜静也不用发愁，父母给了两万，说不够再给。实际上这些年姜静和奶奶可存了不少钱，都是父母给的生活费和给奶奶的治病疗养费。父母不在姜静和奶奶身边，钱就给得多一些，奶奶用钱节省，姜静又经常在寒暑假去渝州找父母玩，买衣服，买首饰等零花钱从来不缺，钱慢慢就存了下来，至于多少，奶奶不肯说，说是等以后姜静嫁人时当作嫁妆。原本姜静没打算要父母给的进货资金，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向奶奶开口要钱的话，虽然一定没问题，但容易引起奶奶的担心，对奶奶身体不好，于是姜静也就收下了。 姜静很小就爱琢磨服装搭配，加上人漂亮、身材好，学生时代就是当地出了名的模特儿，她对渝州朝天门服装批发市场又熟悉，进什么货门清。她又不靠服装店吃饭，利润看得不重，价格定得很是亲民，所以她的服装店生意很好，衣服不愁卖。 没有店面租金成本，销量又好，姜静不到一个月就把进货成本给挣了回来，很快就小有积蓄，慢慢成了当地先富起来的一批人。 不过的确受限于人口基数，销量虽然前期上升的很快，但后来到了一定数量时，就一直保持相对稳定，很难向上突破，算是已经摸到了当地女性时尚服装市场的天花板。 有钱以后，姜静在渝州市内的大药房给奶奶买了不少补品，希望能够改善奶奶体质，降低奶奶的发病几率。给自己也置办了些首饰，买了BP机，店面装了座机电话。手机她倒是也想买，不过现在一个乡镇也就两三个基站，出了乡镇所在地就没信号了，和座机差不多，也就没花那冤枉钱。 不过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该干嘛了，难道一直重复着这样的生活吗？姜静再一次陷入了迷茫期。 没想到长途汽车上与偶遇的帅哥随便聊聊，便打开了她的视野，她忽然觉得世界很大，机会很多，她的未来还有很多可能。不过随即她沉寂下来，如果像自己父母一样离开老家去寻找自己的未来，追求自己的理想，奶奶怎么办？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自己离开了，谁来照顾奶奶？她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想着心事。 吴凡眼瞅着刚刚还阳光灿烂的姜静，下一秒就变得忧愁起来，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女人还是真是变脸如翻书啊！女人心海底针，哪怕两世为人，不明就里的他也很难明白姜静现在复杂多变的心思。 吴凡也不纠结，萍水相逢，他没想过要和姜静有什么交集。 这时窗外天空已经大亮，还有一些薄雾没有散去，望着窗外的山坡、农田、溪流、池塘，犹如穿行在仙境中。吴凡不禁想起小时候在农村亲戚家度过的日子，田里捉黄鳝、泥鳅，河里抓鱼、抓螃蟹，地里偷花生、土豆，坡上吊桑树，摘桑葚...... 又过了一阵，车进了一个加油站，驾驶员大声说：“洗车、加油、上厕所！所有人下车，自由活动，十分钟后出发，中途不再停车休息。”于是，车上所有旅客陆陆续续下车，有人直奔厕所，有人向着小卖铺走去，有人点上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吴凡背上双肩包，跟在姜静后面下了车，然后随着人群去上厕所，离厕所还有好几米，就闻到浓烈的臭味。几乎是捏着鼻子上完厕所，吴凡逃也似的跑了出来，重重的出了一口气，里面太脏了！那时候就这样，公共厕所没人清洁打理，尤其是路边这种加油站，几乎都一样，脏得让人难以下脚。 走回到车边，正有工作人员穿着雨靴拿着高压水枪冲洗着车身。那时候不让脏车入城，汽车进城以前都要找个地方洗一洗，主要是清洗车身和轱辘上的泥巴。吴凡离得稍微远一点，免得水花飞溅到自己身上。拿出手机，8:26，上面有两条未读信息，一条是尹红的回复，表示没问题，小事一桩；一条是渝州电信局发来的信息：“欢迎来到渝州”，很明显，他的手机漫游业务已经开通了。很快，车洗好了，驾驶员靠边停好，开了车门，冲着车外大声嚷嚷：“上车，出发！快点，快点！” 售票员清点人数无误后，长途汽车又开始向渝州进发。吴凡看到路牌，发现已经进入了北碚地界，终于快到了，这算是走完了四分之三的路程。 姜静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但是仍然不说话，吴凡也不主动打破沉寂。无话可说那就睡觉。吴凡闭眼养神，慢慢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忽然间觉得右边肩头一沉，姜静这丫头竟然是靠在了他肩头睡着了。汽车继续晃荡着颠簸着前进，倒是让姜静和吴凡越挨越紧，身体间挤压着摩擦着，虽然不是美人在怀，可气氛也有些暧昧。吴凡不想动，闭着眼继续半梦半醒，这感觉有点美妙。 正在美妙中挣扎时，车缓缓停了下来。 又传来驾驶员的大嗓门：“渝州菜园坝汽车总站到了，终点站到了，下车，下车！” 姜静坐直了身体，仿佛刚刚睡醒，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弯腰拿起带轱辘的钢架，随着人流下车，吴凡紧随其后。美妙时光总是短暂的，吴凡心里叹口气。 离车几米站定，拿出手机看看，9:33，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吴凡主动开口了，这时候再等人家女孩开口也太小家子气了：“饿了没？一起去吃渝州小面。”姜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走出车站，好多小餐馆，面馆尤其多。找了一家客人众多的面馆，吴凡要了一碗全红，姜静要了一碗半清红，用北方的话来说就是，一碗特辣，一碗中辣。吴凡又加了4个煎鸡蛋。 坐下等餐的时候，吴凡问姜静知不知道电脑城在哪里，姜静说不知道，但是可以问问，让吴凡等一下。姜静起身去柜台打了一个传呼，站在那里等电话。没多久，电话响了，姜静拿起电话和那边说了一会儿，挂了电话，交了电话费，向吴凡走来，脸上带着一丝雀跃，一丝得意。“打听到了！”姜静人还没坐下，声音就到了：“我爸说在九龙坡石桥铺，他有个做生意的朋友就在那里买的电脑。”姜静坐下来，笑颜如花的看着吴凡：“说吧，该怎么感谢我？” 吴凡连声感谢，说这顿我请。姜静则是“切~~”了一声：“你不是都结过账了吗？”表达着内心的小不满。吴凡犹豫着说：“那要不晚上办完事我请你吃火锅？”“你说的！”姜静小脸上充满着兴奋，一丝小狡黠一闪而过。“一言为定！”吴凡也不迟疑，有美女相伴，干嘛要推脱呢？ 很快，面和煎鸡蛋都好了，吴凡大口大口吃着心心念念的渝州小面，真麻真辣啊！不过也是真香啊，尤其配上煎鸡蛋，那叫一个绝！4个煎鸡蛋，姜静怎么也不愿意吃第二个，最后三个下了吴凡的肚。打着满足的饱嗝，吴凡和姜静走出面馆。 他们走到马路边，吴凡问姜静怎么走？姜静说坐公交汽车。吴凡想想，陪她走一会儿也行，就一起走向公共汽车站。路上，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在渝州，姜静的BP机号基本上没什么用，因为不能漫游到渝州，当个电子手表还行。两人约定，办完事，姜静联系吴凡。 到了公共汽车站，发现朝天门和石桥铺是两个方向，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去朝天门的车来了，姜静挥手告别吴凡，上车而去。吴凡看着姜静高挑的背影，心里有些开心，没想到路上遇到这么个美女，不仅能解路途寂寞，还能一起吃晚饭，人生真是美好啊！至于是否能够共度良宵就不在吴凡考虑范围内了，两世为人的他并没考虑这么快有个女人，而且还不在光安市区，离得这么远，意义不大；而且就算他想，姜静也不会这么快就和他怎样怎样吧？也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吴凡心里琢磨是坐公交车还是坐出租车，最后决定坐公交车先到石桥铺再说。这里是枢纽站，是真的大，去哪个方向的公交车都有，抬眼望去到处都是车。上了去石桥铺的公交车，0.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