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中奖风波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抱着，长途汽车晃晃悠悠的往前开，路牌显示快到北碚（渝州市的一个区）了。 过了几分钟，汽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上来几个乘客，有男有女。车上乘客对于长途汽车这种路边拣人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没人在意，该干嘛还干嘛。 吴凡抱着姜静，享受着这份美好，这份宁静，恍惚间他居然睡着了。姜静上午补了一觉，并无太多困意，但她也没打扰吴凡，俩人紧紧拥抱着，相互依偎着。 隐隐约约中，吴凡听到有人大声说话，有人在高喊：“中奖了，中大奖了！”车内的人议论纷纷。姜静见吴凡睁开眼睛，就轻轻在他耳边说，有人喝健力宝，说是中了5万元的大奖。 吴凡顿时清醒了，以前他还真遇到过这样的桥段，后来被证实是骗局。他向前看去，一个身穿绿色T恤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拉环，仔细的看着什么，随后惊叹一声：“真的中大奖了，特等奖，5万，5万块啊！”车上众人听了，发出阵阵惊呼，有羡慕的，有半信半疑的，也有根本不信的。绿色T恤男子旁边的花衬衫青年从他手上迅速接过健力宝和拉环，似乎生怕这绿色T恤男子把他的特等奖拿跑了。 正当大家议论快停歇的时候，那两人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花衬衫青年大声说：“你给的太少了，我不卖！”绿色T恤男子说：“兄弟，我也只有这么多了，你要愿意卖，我就买了，你要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大概意思众人算是听明白了，不知什么原因，花衬衫青年要出售他中的特等奖，绿色T恤男子想买，但价格没谈拢。 忽然有个女声道：“我出2000，卖不卖？”青年男子想都不想：“2000你自己拿回家去抓药去吧，想什么呢？”众人循声看去，是个身穿紫色衬衣的中年女人，看起来风韵犹存。那女人脸上显然有点挂不住，有些讪讪的坐了下去，给人的感觉就是她真的觉得自己报价太低，有些贪心了。 “我出3000，卖不卖？”这时又有个男声响起来。众人闻声看过去，是一个身穿黑色T恤，脖子上挂个大金链子的白胖男子。“不卖！”青年男子仍然很干脆。“我这里还有一条金链子，加一起，卖不卖？”那名白胖男子似乎不死心。 这下花衬衫青年有些犹豫了：“你这金链子是不是假的啊？值多少钱啊？” 白胖男子：“绝对是真的，放心好了！起码得值一千五六吧？加上3000现金，4000多了，卖不卖？” 花衬衫青年继续犹豫，嘴里念念叨叨：“我只要5000现金就卖，没有5000我不卖”。 这时有个农民工模样的青壮汉子站起来说道：“兄弟，我这里有5000块，卖给我吧？” 刚刚3000加金链子那白胖男子似乎有些着急，又从手指上取下一枚金戒子说道：“我再加上这枚金戒子，买成1600，现在怎么也值一千左右，我这边加起来差不多6000块了，卖给我吧，兄弟！” 那花衬衫青年犹豫半天，对着白胖男子说道：“大哥，我要现金，你这金链子和金戒子虽然值钱，但不是现金。而且我也不知道真假。”转头对着那青壮农民工说道：“老乡，我卖给你可以，但是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青壮农民工也不二话，直接拿出早已数好的5000元现金，有百元面值的、也有50元的、还有10元的，递给了花衬衫青年。花衬衫青年当面清点了两遍，确认无误，把健力宝和手拉环递给了那青壮农民工。青壮农民工视若珍宝，赶紧收进随行包包里。 车里早就炸开了锅，有人感叹说买到特等奖的青壮农民工真幸运，有人说中了大奖的花衬衫青年运气也很好，也有人低声说会不会是骗子，有人反驳说，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总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那个没能成交的白胖男子则唉声叹气，心情似乎很不好。 吴凡和姜静也窃窃私语。 “凡哥哥，这两人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姜静羡慕道。 “你真觉得是运气好吗？”吴凡淡淡道。 姜静反应很快，小心翼翼的问道：“啊？难道不是运气好？是骗局吗？” 吴凡点点头，松开抱着姜静的手臂，示意姜静坐好，别出声。姜静有些疑惑的看着吴凡，却见吴凡缓缓的站了起来，向那个刚刚买了大奖的青壮农民工走过去。 “朋友，你拿出你那个特等奖手拉环仔细看看，莫上当哦！”吴凡脸沉似水，缓缓的提醒道。 青壮农民工脑袋轰的一声跟炸了似的，赶紧拿出手拉环翻来覆去的看，上面有几个字：“特等奖”。 “你用手指头用力的抹一下那几个字，看掉不掉色。”吴凡继续指点。 青壮农民工就真的使劲搓了搓，脸色一下就变了，特等奖几个字已经模糊，看不太清楚了。 “假的！”吴凡淡淡的说。 青壮农民工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冲那个花衬衫青年吼道：“你个狗日的，敢骗我！退钱！” 谁知道那个花衬衫青年却不慌不忙的道：“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吗？你自己把字擦没有了，怪你自己傻，找我干啥？谁让你擦的，你找谁去啊！” 吴凡一愣，看样子是个老江湖老油条啊，有意思！ 吴凡也好整以暇，淡定但是不容置疑的说道：“第一，健力宝从来就没有5万元的特等奖，这个5万元是你为了骗人虚构出来的。” “第二，那手拉环上的‘特等奖’几个字是你自己印上去的，一擦就掉，真正中奖的健力宝手拉环上面的字只要不使用工具，用手指是搓不掉的。” “第三、真有5万元的大奖，你自己干嘛不去兑奖呢？为啥要卖给别人呢？别说你有急事赶时间，什么事能比兑现5万元大奖更重要？真有5万块，兑奖花上一个月你也会愿意吧？更何况真正兑奖的话，一天时间都不需要！” 最后吴凡厉声喝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花衬衫青年见讲理讲不过，就左右看了看。立刻就有人冲着司机喊到：“师傅，停车，我要下车！”这是有人接应，想跑。花衬衫站起来想往车门边上走，那青壮农民工哪里肯让他离开，动手去抓花衬衫。花衬衫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动手和青壮农民工较着劲，纠缠起来。 这时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围了过来，两男一女，加上花衬衫总共4人，恰好就是先前出价的那三个人。那俩男人上前去推青年农民工，三对一，哪怕农民工身体精壮，也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到车门附近。 司机见有人动手，慢慢把车靠边，还没挺稳，就嚷嚷道：“要打架下去打，别把我的车搞坏了，我这可是新车！” 吴凡见状，大喊一声，“先别开门！我是渝州市SPB区公安局的，你几个住手！” 花衬衫几人闻言有些犹豫，手上劲道就缓了下来。 吴凡接着大气凛然的说：“今天我去外地出差，身上有任务，不想把事情搞大了。但这个事情既然让我遇到了，就容不得你几个把人家农民工的血汗钱给骗走了！钱交出来，下车滚蛋，否则，我这电话一拨出去，你们也别走了，跟我回公安局吧！” 只见吴凡手上已经握住了手机，110三个数字在屏幕上闪烁，他大拇指搭在拨出键上，气定神闲。 花衬衫还想说点什么，旁边那个女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摇了摇头。人的情绪是很容易感染的，四人中有一人准备放弃，其他几人就更加犹豫了。 现在的情况是，有个自称公安的小伙子不说，车上众人听说他们是骗子，已经群情激奋了，纷纷要求公安同志法办这帮家伙，还有人主动请缨，要帮公安同志抓捕这几个骗子，形势对他们很不利。 还好那公安局同志说可以放他们一马，这还不赶紧就坡下驴，难道真想去当地派出所？自家知道自家事，一旦去了派出所，他们也不用走了，这5000元已经够得上诈骗罪量刑，等着坐牢吧。 几人稍一琢磨，又见势不妙，便立刻认错，花衬衫拿出那还没捂热的5000元钱退给了青壮农民工。农民工拿着钱又数了两遍，确认没错，冲着吴凡感激的点点头！ 这时候车已经停在路边，那4人冲着司机叫师傅开门，可司机哪敢啊，这不是还有公安同志吗？司机眼巴巴的看着吴凡，吴凡伸手一立，动作干净有力，示意稍等：“钱退了，也道了歉，但是做了坏事不可能一点惩罚都没有！” 立马旁边有热血男儿帮腔道：“对，对！要有惩罚！”“罚死这帮坏蛋！”还有人跟着起哄。 四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惩罚，无奈之下，那女人出面说道：“我们栽了，认罚，公安同志，你说怎么罚？”吴凡犹豫了一下，他哪知道该怎么罚啊？他说那番话，仅仅是因为话赶话到那里了，周边群情激奋的，如果他要不稍作惩罚的话，担心一会儿被大家唾沫星子淹死。但是吴凡的犹豫在众人眼里就变成公安同志稍一沉吟。 又见吴凡沉稳有力的说道：“一人一千罚款，交我这里，一会儿下车，司机陪我去当地派出所做个证，咱把钱交派出所去！” 四人还在犹豫，旁边的群众来劲了，纷纷喊道：“交钱，交钱，交钱！”四人一咬牙，凑了凑，还真有4000元现金，交到了吴凡的手里。 吴凡严肃的说道：“今天你们交了罚款，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希望你们到此为止，悬崖勒马，好之为之吧！” 四人赶紧点头称是，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师傅，开门，让他们下车！”吴凡又冲司机喊道。 司机赶紧打开了门，他心里也有点鬼，因为这帮人他认识，只不过这几人是这一段公路上的路霸，为了生意顺顺当当，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今天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心里也盼着早点把这几个瘟神给送走。 那四人见车门打开，如奉大赦，灰头土脸的快步下了车。 车门关上，车内顿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吴凡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都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注意安全，别又丢什么东西。师傅走吧，到站后和我去一趟派出所，我还有任务呢。” 司机犹豫着答应一声，重新出发。 那青壮农民工还在那里站着，满脸羞愧，见吴凡要往后回座位上，鼓起勇气对吴凡说：“公安同志，谢谢你帮我挽回了这么大的损失，谢谢！”说罢连连躬身。 吴凡则淡淡的说：“下次做事前想清楚，天上哪会掉馅饼？陷阱还差不多！不要被假象迷住了双眼！不贪，就不会上当受骗！今天算你运气好。回去坐着吧，站着危险。” 那青年民工双颊通红，讪讪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吴凡向后座走去，看见好多乘客伸出大拇指冲自己点赞，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承情了。 刚一坐下来，就被姜静猛的抱住了，只听耳边轻轻的赞叹：“凡哥哥，你好厉害啊！智斗怒斥众骗子，帮农民工要回血汗钱，正义感爆棚，你是我的英雄，是我的偶像！” 吴凡“嘿嘿”两声，有点小得意，正准备谦虚的说点什么，就看到姜静眼里净是小星星，低沉的声音充满着敬佩之情：“还有啊，凡哥哥，你也太厉害了，装公安也装得这么像！我都差点怀疑你就是公安了！” 吴凡的脸刷的就红了，红到了脖子根。 这TM都叫什么事啊！这种事前世虽然遇到过，但是没有这么干过啊！来的过于突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只能凭感觉了，他也不想装公安来着，可是如果不装公安，那真打起来，胜负未定，因为吴凡已经看见那两个中年男子裤兜里鼓鼓囊囊，很有可能是跳刀一类的随身武器，真因为这事死伤一两个就有些不合适了。 吴凡在嘴唇上竖起食指：“嘘！”凑到姜静耳边轻轻说道：“别在这里说，小心被别人听到。” 姜静会意，神秘兮兮的东张西望一圈，闭嘴不说话了。 这一安静下来，姜静就发现不对了，怎么身边的凡哥哥浑身都在颤抖啊？姜静有些不理解有些好奇的看向吴凡。吴凡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他知道是刚刚自己过于紧张，肾上腺激素快速分泌导致的后遗症，随着情绪的稳定，会自动消除。 吴凡尴尬一笑：“其实我也很紧张！” 姜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点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靠在吴凡的身上。 吴凡心里默念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慢慢平静下来，闭上眼，他需要想清楚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去车站派出所报案并上交这4000元现金。这里的重点是报案，而不是4000元现金。多这4000元，他富不了；少了这4000元，他穷不了，他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问题的重点在于，如果报案，他这个假公安就一定会穿帮，如果司机知道了，会不会把风声放出去，那帮人以后会不会对吴凡进行报复。还有身边人姜静会不会受到报复，她可是经常跑重庆进货的，辨识度又高。最后吴凡判定，司机告密的可能性极低，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司机不会去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很多人奉行的人生准则，尤其是对于一个跑长途客运的司机来讲更是如此。 吴凡放下内心的纠结，起身去了青壮农民工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朋友，一会儿咱们一起去派出所，你是受害者，必须在场。” 青壮农民工赶紧起身，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吴凡回到座位，轻舒一口气。姜静靠过来问道：“怎么了？”吴凡摇摇头：“刚刚差点搞忘让受害者和我们一起去派出所了，他既是当事人，又是极为重要的证人，少了他，这事就缺少关键证据链中的一环，幸好及时想起来，要不下车后我去哪里找去？”姜静痴痴的看着吴凡，心目中的他越来越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