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自由之地
皓月当空，灿如银盘。 一望无际的荒野上冷霜飒飒。 那清冷的月光跟冷霜散发的光芒连成一片，让地无间。 远处山坡上，一只狼仰对着月亮发出嚎叫声，然后一声、一声的狼嚎便从更远的地方传来。 除此之外，便只有朱柏他们的马蹄声在如水一般的月色里回响。 地面颜色的变化和马蹄踏在地面的声音，让朱柏能隐约察觉他们经过了荒漠，绿洲和沙漠。 夜色里无数双眼睛或好奇，或贪婪地打量着这一队特殊人马。 只是看见他们有五十多个人，便都悄悄把头又缩了回去。 马又快，人又多，都是强壮男子，惹不起。 到了边露出曙光，他们到了高台站。 此处只有一个百户所驻守。 朱柏只他们是客商，然后在高台站的避风处，休息到次日才再次启程前往肃州。 高台到肃州一路荒漠，褐黄的砂石在阳光下白晃晃的十分刺眼。 只有偶尔可见地面上有浅浅的绿色显示夏此处或有青草。 啃食着草皮的鹿群被马蹄声吓得跑远，然后停在远处探头探脑。 朱柏停下朝张玉咧嘴笑：“打几头鹿带上，晚上就不用啃干膜了。” 张玉：“殿下这个主意不错。微臣……” 朱柏打断他：“叔。你叫错了。” 他们从高台站出来之前就好，在回到甘州之前，张玉和朱柏以叔侄相称，其他人都是他们家请的护卫。 张玉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知道了。” 张玉带着几个人不到半柱香时间就拖了五头鹿回来，然后分成数块给众人驮在马背上，继续向肃州城进发。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肃州城土黄色的城墙在如血的残阳里变成了朱红色，让朱柏有一种错觉，自己这会儿不是奔向偏远的西北关隘，而是回到了应皇城外，他的家门口。 家…… 他想不到有一自己真的会把那个皇宫当成家，而且还会如此思念它。 他以为自己会贪恋这种风一样刮过荒野不受拘束，彻底自由的感觉。 或许只是想念那寝宫舒适的床和亲娘了…… 朱柏用力眨了眨眼，像是这样就能把心中的杂念摒除。 肃州的城墙只是用来挡住风沙的，所以既没有城门，也没有守卫。 朱柏他们长驱直入，在肃州城里最大客栈前停下。 猛然起了一阵大风，夹杂着泥沙灰尘，遮蔽日，吹得人睁不开眼。 张玉和富贵他们下意识就围成一圈，挡住风沙，把朱柏围在中间。 风沙过后，朱柏瞥见不远处有几个牵着马的人盯着他们，看那装扮多半是蒙古人。 啧啧啧。果然一个不心就会露馅。 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朱柏暗暗咂嘴，往客栈里面跑：“啊，叔，我们终于可以吃上一顿好饭了。” 张玉艰难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可不是吗？” 朱柏每叫他一声“叔”他就觉得自己离阎王殿又近了一步。 朱柏东看看西看看。 富贵嘴里一边叫着“少爷慢点”，一边走到柜台上拍下一锭银子，要隶人房两间，单人房一间，四人间十二间。 亲军都尉把鹿rou交给伙计帮忙烹饪。 朱柏趴在柜台上：“我要吃烤鹿rou，孜然炒鹿rou。” 然后看向张玉，示意他配合演出。 张玉又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好好好。掌柜自会帮忙处理。” 大家上去各自休息了半个时辰，下来吃饭。 此刻大堂里热闹非凡，什么打扮的人都樱 有戴白色帽的，有围着头巾的和戴翼善冠的。 这会儿两拨人在吵架，大家脸上都带着红晕明显有些醉意了。 一拨人是汉族人，其中一个中年人：“嘉峪关外就不是我华夏的土地，那边的人尽是蛮夷之人，茹毛饮血，吃生rou，不知礼，不可教。” 另一拨人明显是色目人，有个褐发琉璃目的年轻人冷笑：“呵呵，你们这些井底之蛙，以为下就只有大明，再无别处。下礼教除了儒家就再无别家礼法。大明的礼法，只适合于大明子民。别国之人为何不能遵从自己的礼法？为何一定要跟你们相同。” 朱柏精神一振：呦吼，新奇。我来这里几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深刻的讨论。 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碰撞，真正触及封建精神的讨论。 这种情况只有可能在这三不管的地区才有可能出现，在大明别处，或是出了大明都不可能。 毕竟在老朱眼里，挑战儒家礼教就是挑战皇权，是要杀头的。 张玉他们抿嘴，不住的拿眼睛去瞟，生怕朱柏听得生气，忍不住发怒暴露身份。 朱柏却笑嘻嘻找了个能听见声音看见全貌的却又偏僻的角落坐下，继续听他们讨论。 张玉他们暗暗叹气：忘记了，咱家这个“阎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虽然他是王爷，照道理应该是皇权最坚定的维护者，可是他却能心平气和，置身事外的看热闹。 朱柏冲张玉朝自己身边的座位抬了抬下巴，暗示他坐在旁边。 张玉暗暗在心里朝朱柏拱手告罪之后才敢过去坐下。 其他人被张玉赶鸭子上架的表情逗得个个偷笑，然后默默在朱柏外围的桌子，八人一桌坐下，围成了一个圈。 一个伙计跑出来擦桌子问张玉：“老爷们想吃点什么。” 这伙计只比朱柏略大几岁，还是半大的孩子。 大眼睛长睫毛，高高的鼻子，头发卷卷的，一看就是个维吾尔族人。 张玉：“我们有鹿rou，其他随便上点主食和瓜果蔬菜就好。” 朱柏问；“你叫什么。” 那伙计：“回少爷，我叫哈迪尔。” 那边两帮人还在激烈的讨论郑 汉族中年人：“只有我大明的儒家礼法才是正统礼法教出的人才知书达理，是个正常人。我大明的猴子都比蛮夷人要开化。元朝人就是蛮夷中的典范，以人rou为食，跟豺狼虎豹无异。” 色目年轻人：“呵呵，大明净是你这种故步自封，自以为是的蠢货。野兽都比你们聪明，都知道哪里有食物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