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刺眼的白炽灯，堆满烧杯试管，弥漫着血腥的实验室就是我最初的记忆。我该如何去描述自己的遭遇？这是个问题。 “哥！等等我，我害怕！” “不怕，逃出去，我们就没事了。” 两个孩子在陌生的走廊中乱窜，期望找到来时的路。这条走廊很长，到处是岔口，每个拐角都一模一样，毫无记忆点可言，他们就在几个岔口来回折返。耳畔只有一句：“跑！” “小成，小成？醒醒。” 小成睁开眼，朦胧之中看到了一个白色的毛团，再也忍不住眼泪，抱住了毛团。 “哥，呃嗯…我做了个梦，我跑不掉了，哇啊啊……” “没事，那只是梦，你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我…我，我啊啊…” “你不用听他们的，我们又不是狗狗，听他们的话干什么？” “可是…可是…”小成有点喘不上气。我给他顺了顺背，他也慢慢平静下来。 “记住了，我们不是人，不用听他们的话，你是鹿妖，我们是妖族，我们长大后会很强的，到时候谁都不能欺负我们！” “嗯！哥，我饿了，嘿嘿！” 这里是昌平街4793号，一家私人医院。这里没有病人，只有我和我的弟弟小成。 我对这里的印象…几乎达到深刻的地步，我不想承认自己在这里出生，不想回忆那活在欺骗中的日子，世界瞬间崩塌的余震至今还在冲击我最后的理智。越发清晰的面孔，熟悉不过的地方，最不想回忆的事，今天都被我撞上了。 3月15日 我不是人，但他们是真的狗，不光自己当狗，还想拿我们当狗，我不喜欢狗，自己却是犬科的一员。与生俱来的警惕使我无法接受人类的抚摸，自从记事以来，只有我的弟弟受人欢迎，每当他傻傻享受人类的抚摸时，我总是卧在暗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不害怕他们，但是我害怕他们伤害我的弟弟，可是我的弟弟太单纯…他会没事的。 3月29日 我的记忆好像停滞在三天前。 针尖离我只有不到一公分。 3月32日 我醒了。我好像睡了很久。世界还在转。我有点晕。 4月7日 小成跟他们好像很熟，我是不是也要适当社交一下了？ 4月8日 今天吃了烧鸡，真的好好吃！我宣布，永远爱烧鸡！ 4月10日 今天父亲要给我和弟弟体检，可是他好忙，忘记了，不开心。 4月11日 今天我们量身高了，小成比我还高，为什么我没有比弟弟高呢？ 4月13日 今天父亲带我和小成去树林玩了，我很喜欢绿色的植物，树林里还有鸟，它们很小很脆弱，和它们玩的时候要轻一点。 4月16日 我今天闻到了一个味道，好奇怪，父亲说那是消毒液，可以杀菌的。 4月20日 今天弟弟病了，打了好多药，需要休息，不能和我玩了，希望弟弟早点好起来。 4月21日 弟弟好了，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可是父亲说我们只能在房子里玩，不能去树林，因为弟弟的病才好。我们很听话的，小成带我去阁楼玩了，那里有好多柜子和木箱子，我可以跳上柜子，弟弟怕高，不敢上来。父亲很生气，因为我玩的浑身脏兮兮的，没办法，阁楼的柜子上太多灰了，小成没有上来玩，所以他身上很干净，我好讨厌洗澡。 4月30日 好久没写日记了，这几天下雨，好无聊啊。 5月3日 今天我又长高了，但还是没有弟弟高。我比小成大，为什么他比我高呢？ 5月7日 今天很开心，父亲回来给我们带礼物了。 5月23日 今天量身高，我还是没有弟弟高，不开心。 5月31日 最近每天都有好多人来找我和弟弟玩，我喜欢和他（她）们玩。 6月5日 今天睡醒时，我的头好痛，小成看我醒了很激动，我不就睡了一觉吗？怎么感觉他很久都没有见过我一样？我翻开了日记本，明明日记都在啊。 6月6日 我感觉不大对劲。但是…… 6月10日 很正常，一切都像从前那样 6月15日 今天量身高，我和小成一样高了，哈哈 6月16日 无事发生 6月18日 事情往往不能如你所愿 6月20日 今天依然很好 6月30日 和六月说再见 夏征阳合上那本日记，默默塞进外套口袋，拉上拉链。拍了拍肩头的灰尘，起身继续在柜子隔层里寻找着什么东西。 残缺的字迹，发黄的纸张，被灰尘充斥的杂物间，没有消毒水的气味，生锈的通风管道，满地湿滑苔藓的走廊，或许它不在这里。 该说不说，这所废弃医院确实很大，夏征阳兜兜转转好几圈才找到楼梯。他在废弃的医院走廊里来回转悠，最后才屈服般地研究起墙上的疏散路线图。 “md。”夏征阳骂着路线图，气冲冲地踹倒了脚边生锈的推车。 “哐！”推车倒地的巨响在空荡的走廊里被放大，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刺痛他的耳膜。 “草，真不该答应他们来这个鬼地方。老狐狸失算了啊，那个什么134号根本不在这里，害我白跑一趟！等我回去……哼！” “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谁？”夏征阳一回头，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果真在他身后。 “你来干什么？” “找143啊，不然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算了，您请回吧，那个什么134不在这儿。” “……准确来说是143号，夏先生请不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要知道我们现在是一伙的，你对我有再大的意见也不可能改变事实。倒不如早点找回143号，我们也能早点收工。” “怎么找？在这所医院里漫无目的地捞它吗？” “你可以看疏散路线图啊。” “呵，你不应该比我更熟悉这里吗？怎么会连路都不知道？” “你想多了，我今天第一次来第七世界。” “得了吧，总管您贵人多忘事，我倒是刚刚找到一个小东西或许能提醒提醒你。”说着，他拉开拉链掏出了那本日记，递到了欲澈面前。 “这是什么？” “日记，更准确来说，是你的日记。” “我的…日记？夏先生说笑了，我从来不写日记。” “那这是什么？”他又拿日记在欲澈面前晃了晃，看他迟迟未接，索性塞到了欲澈怀里。 “这…夏先生…你为什么要给我一个本子？” “我最后说一遍，这是你的日记。” “我也重申一遍，我从来没有写过日记。” “你在坚持什么？本来就是你的，难道是我的？” “我并没有在坚持否认这个东西的归属问题，它确实不是我的，我不能硬拿啊。” “我…md，你爱要不要！” “啪！”那个本子被甩在了地上，原本平整的纸页被水浸的有些发皱，那断断续续的笔墨扩散开来。欲澈不解地拾起地上湿透的日记本，快步想追上走远的夏征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