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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境

    在匆匆逝去的列车上,我木讷地呆坐在木制的排椅。

    车厢很破旧,行驶起来也少不了颠簸,而我的心也在这颠簸中起起落落,伴随着排椅嘎吱嘎吱的声响变得愈发凌乱。头顶,时不时还会掉落几片随着颤动而脱落的铁皮,望向那里,则是满眼翻着暗红的锈迹……

    直到现在,我都还没缓过神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埋伏在车站的纠察队员?是因为紧张还是立功心切,竟然草率地开枪以至于误伤了老伯……

    我依稀地记得老伯心窝偏下方的位置,淌了一大滩的血……对于一个异生种人来说,这是九死一生的情况。

    我甚至都忘记感到悲伤了。

    因为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希望的,是他们会立刻把老伯送往最好的医疗救治中心,在那里,他说不定可以捡回一条命……那条本不该绝,却下意识地为了搭救我而献出的命。

    “啪”

    一个耳光。

    此后我便坐着不动了,好像死了一样。

    说来也奇怪,我感觉这趟列车不太正常。不止是列车不正常,就连它所走过的路线也不正常!

    先说列车,车上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若干泛了黄的小广告贴在四周的墙面。我小心翼翼地起身,顺着过道往前走去,到头了也只能看见驾驶室的小隔窗上粘满了废旧的报纸,从外头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敲敲玻璃,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就好像这是一趟无人驾驶,好在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再说路线,从出站起我就再没见到什么人或是车辆了,窗外所见给我的唯一印象就是——空阔,是一种开始向着有些梦幻的味道偏移的空阔。之所以不说荒凉,是因为我多少还能看到些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比如大片原野上停着的收割机,一栋栋挨在一块儿的小木屋……这画面甚至让我回想起了还在蔚海七时童年看过的宫崎骏的动画。

    但这些都是真的吗?

    为什么总给人以一种脱离了现实的感觉?抑或是我在外头的血雨腥风里站得太久,以至于美好与安宁出现在眼前时我反倒不习惯了?

    不一会儿,车就迎来了站点。车门打开,一阵大风便灌了进来,糊得我睁不开眼睛。

    上前把门拉上,列车便又启动。

    就好像它是专为车上的乘客而运作一般。

    起先我还担心纠察队会不会提前守在这趟列车所经过的站点,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多余的。这里的站点不仅没有纠察队,就连其他上车的乘客也没有。于是我又得开始担心这由于太过美好而略微显得有些诡异的行程了。

    一开始是老伯拉着我来到这儿的。沿途怎么寻找我甚至都记不清楚,可有一个印象确是异常清晰,那便是常人似乎不愿意来这儿,而那些纠察队见我上车以后也不愿意继续追击。

    再加上前番老伯所叮嘱的那一串数字,以及一句“到站以后会有人来抓你!”此刻在我的脑海中回荡不散。

    怎么?

    这是要让我入虎xue嘛……

    还是说……

    复兴城?

    这个想法飞快地闪过,让我浑身跟过了电似的。

    再一想,又不太像。

    假如我的身份已经曝光,那复兴城还容得下我吗?更何况炙那帮混蛋所干的好事这下全都栽赃到我身上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看窗外列车,现在已经开上一座跨海陆桥了——海水的咸味被风捎着能钻进车窗里,海上鸥鸟的鸣叫也是响彻天际。天空是湛蓝湛蓝的,甚至比蔚海七的还要纯净!虽然在蔚海七上我也没少抱怨过大气污染,可那是因为没来过奥伽墨!在外头,不管是亚基里还是费伦多,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那种程度的灰不是一般的灰,而是好比百十座化工厂的烟囱没日没夜的排放所造成的灰!哪里还能见过像现在这番如画一般的风景?

    陆桥的护栏还是由洁白的石英建造的,此时反射着耀眼的天光,将那本就浓厚的梦幻色彩又加重了不少,直让我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不是我们蔚海七人所谓的天上人间。

    在以往,我可能要不停过问自己是否在做梦,甚至横生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之感。是的,太过美好了也不行,容易让人分不清真实与虚假。

    但现在,我哪里还要cao心什么真实与虚假?这哪一种曾让我好受过了?

    我想去看头顶的天空,但是却被那斑驳的车盖给扫了兴致。

    只不一会儿,大概是下了桥吧?我记得也没过几站,就有一阵困意袭来。

    是一种无法阻挡的困意!

    明明身体没有疲倦,但精神却极度地困乏,困乏到甚至抽动不了一下眼皮。但这并不使我感到不安,更多的是释然的恬静,就好像身体缩小,躺回了婴儿床,躺回了摇篮里,一抬头便能看见叮当作响的风铃,天花板上是爸爸mama用蜡笔画上去的星星和月亮……

    我感觉自己脑袋一沉,往旁边一栽,就此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

    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车门大开,从外面上来了好些人。

    我一看那些人——

    不会吧?

    他们头戴银盔,身着甲胄,面容白净,好像指环王中的精灵一族一般,各个手执长矛抵在我的咽喉把我团团围在列车的靠椅上。

    虽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竟出了奇的没感到害怕。

    也可能是刚才的觉睡得太过香甜,彼时还未缓过劲儿来。

    直到脖子都被尖矛扎出血来了,我才慵懒地喊了一句。

    “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