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四处响动着骰子的碰撞声。苏韵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晃动，等视野稳定后，她才渐渐看清四周。最先闯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大赌桌，接着就是一张象猎狗般的脸——细长的眼睛里塞着两颗同样小尺寸的眼珠子，两片暗黑色的嘴唇之间隐约露出几颗小而尖牙齿，活像一只猎狗。 得了，又开启“观影”模式了。 苏韵从小就爱做梦，这个梦指的不是什么远大的理想，也不是什么痴心的幻想，而是实实在在的梦，可以说，自她出生以来，她几乎每天夜里都做梦，而且梦境真实得让她在她年纪还小的时候，一度分不清哪一边是现实，哪一边是梦境。她每天一闭上眼睛就是一部“大电影”，这“电影”的情节、背景各有千秋，而且有时候日日梦的“电影”会在某一天忽然就毫无征兆地停更了，切换成了别的“片”，然后在几年后的某一天又忽然毫无征兆地继续更新了。为此在她七八岁的时候，他的家人还带她去看了好几个医生，医生们表示闻所未闻，或许是大脑过于活跃？总之，怪得很。不过医生们倒是帮助她分清了梦境与现实，逐渐降低了多梦对她日常生活的影响，她也慢慢习惯了与梦境“共处”的生活。 观影吧！ 只见那猎狗正得意地展示着碗里的骰子，同时虎视眈眈地望向苏韵喊到：“开呀！” 尖小的牙齿一开一合，半开的唇上连着唾沫丝。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开！开！开！” 苏韵看见自己的手正要打开骰子盖，突然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臂膀上，苏韵顺着手看过去，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穿着一身布衣，用一根木簪将整头乌发束在头顶，此时正面色凝重的望着自己。这少女她认识，是小柒。她在上次、上上次梦里都见过的她，她和梦里的我，也就是莺歌，整天黏在一起。 苏韵听到莺歌温声说道：“放心！” 骰子打开了。 随即苏韵的视线一颤，原来是小柒兴奋地扑向自己，她抱着苏韵一起跳了起来。 “莺歌，你真是太厉害了！”说完就奔向角落里的一个黄衣少女，推开左右押着她的两个彪形大汉。 “怎么样？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莺歌说道，视线随即锁定在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上。苏韵实在不愿多看对方一眼，想移开视线，可是莺歌盯着他，自己便移不开，她只能犹如幽灵一般寄托在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躯壳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人双手扶着头，难以置信对方居然能摇出那样的点数，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到手的肥羊。那黄衣少女他可喜欢着呢，绝不能就这样放走！ “等等，我们再赌一局。这一局要是我再输了，你人带走，我外加十两银子给你！” “不必了，我只要她。爷有的是钱，十两银子你还是留着打发乞丐吧，我还赶着回家和美娘子结婚生子呢！小柒，带你嫂子走！” 莺歌和小柒一起扶着黄衣少女向门口走去，刚才押着黄衣少女的两个彪形大汉双手叉腰堵在了门口。 “不赌也得赌，赌局只有输的人才有权利喊停，哪有赢了马上就走的道理，你们说是不是！” 赌场里没人敢应声。 “你这是耍无赖，说好的一局，就应该愿赌服输！”小柒瞪着眼睛一边说，一边努力要硬带黄衣少女从两个大汉中穿过。 “看您这样子在这一带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输不起啊！”莺歌话音刚落，就听到小柒的一声哀嚎——只见黄衣少女被其中一个大汉钳住了双手无法挣脱，而小柒被另一人掐着脖子悬在了半空中，憋得满脸通红快透不过气来了。 莺歌二话不说，立刻一个飞身先在那大汉他的手肘横劈了一掌，那人吃痛，松手放开了小柒，莺歌再顺势一个回身在他小腹狠踢了一脚。那大汉轰然倒地，在地上痛得直打滚。就在此时，几颗骰子顺着莺歌的袖子飞落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骰子上。 “你！你敢在老子面前出老千！给我抓住她！” “跑！” 莺歌一手拉着一个，向外跑去。她的轻功是极好的，但是带着两个拖油瓶就怎么也跑不快了。一群打手紧跟其后，其中一个飞身越到她们的前面堵住了前路，其余人立刻跟上将她们团团包围。 “现在怎么办？”莺歌哭丧着脸问小柒。 “我哪知道啊！叫你不好好练武，现在等着让人打成rou粽吧！” “你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怎么不练……” “今日之事全由我一人引起，也该由我一人承担。多谢二位少侠了。我跟你们回去，求你们放过两位少侠。”黄衣少女挺身而出。 “那可不行，我还等你娶你回家当媳妇呢！怎么能便宜那个丑八怪。” 莺歌说着将她拉回身后，夹在自己和小柒中间保护着。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还在这逞英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们三个今天谁也别想走。你小子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出老千，还想活着回去？也不打听打听，我胡老三是谁！” 那胡老三说话之时，将眼睛眯得更小，变得只剩一条缝了，在青天白日之下，可以看见他那些牙齿黑黄黑黄的。 “是你强抢民女在先，我们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周围的群众开始发出指指点点的声音。 胡老三看了一下四周，怒骂：“你小子瞎说什么，她是我花了十两银子光明正大买来的！有字据为证！” 黄衣女子站了出来：“你胡说！那字据是你逼着我爹写的！我爹不过是来不及躲开你们的车队，这才剐蹭到马车，你便痛打了我爹一顿，硬要我爹赔十两银子，强行让他在那按了手印！” 她边说边委屈得流起来眼泪，提起衣袖欲擦又流，断断续续地说道。真是闻者伤心，周围的老百姓无不为女孩的遭遇动容，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胡老三看形势不对，一声怒喝：“还跟他们废什么话，全给老子抓起来！” 胡老三退出圈子，一群人厮打了起来。 与刚才那两个只有蛮力的彪形大汉不同的是，这六个打手皆会武功，其中用轻功飞跃到前面围截他们三人的那打手武功最好，最难对付。而她们三人之中只有莺歌会点三角猫的功夫，所以不出几个回合就被制服了。 “哼，原来你就这点能耐啊！”胡老三抓住莺歌的脸向她逼近。这样一张脸靠过来，着实吓了苏韵一跳，好在莺歌也讨厌这张脸，努力扭向了另一边，这才没对上那双小眼睛。 “押走！” 一行人就这样在闹市里押着他们三人往回走。 “唔……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小柒委屈地呜咽着。 苏韵听见莺歌也在心里默默念着大师兄，要是大师兄在，就是再来十几个这样的打手也能全部给他打趴下。但是她没说出声，也没脸说，因为正是她自己怂恿小柒两人偷偷跑出来玩，甩了“凶巴巴、古板、爱管人而且无趣”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