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懦弱的男人不在了
“啊，啊好啊。” 埃德蒙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有亲和力的笑容。 “啊突然想起来，我下船前为岛上的主人挑选了几样礼物，因为不清楚喜好怕犯了忌讳就没带下来，方便的话小兄弟不如随我先返回船上，帮我挑几样合适的礼品送给大家，你看可好？” 芬尼尔一愣，还有这种好事儿？这不是摆明了找机会给我塞好处嘛。你瞅瞅，这才是办事儿的人。之前那些上岸的商人完全没得比啊。 “唔，行吧。不过先说好，别想拿东西贿赂我，我可是个内心坚定诚实有爱的好孩子呢。” 埃德蒙嘴角一抽，僵硬的点点头。 就在他们转身返回，即将走向船上的时候一阵破空声呼啸而至！ “嗖！” “啊！” 适逢惊变，芬尼尔本能的往侧边一躲，远离了埃德蒙身旁。由于退的太急，一屁股坐在沙地上。脸色发白的看着深深嵌入沙地的一杆标枪。 埃德蒙身后12个人像被唤醒的野兽，眼冒凶光，喉咙深处还发出低沉嘶吼，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第一时间摸出方才不知藏在哪里的兵刃，死死盯着内陆方向。 芬尼尔盯着地上的标枪，疑窦丛生。 咦？这枪怎么这么眼熟啊？难道是…… “芬尼尔，你要真跟了这家伙，可就见不到你那便宜老爹了。” 芬尼尔顺着这沉闷的嗓音转头一看，看见一个胡子花白，贴着头皮的短发根根树起的壮汉打头，后边零零散散带着一群人慢悠悠向海岸走来。 壮汉肌rou虬结的左手提着柄粗开山巨斧，右手反倒空空，这下不用说也知道那一标枪是谁扔的了。 果然，是索尔纳大叔啊。 芬尼尔看看正缓慢走来的索尔纳大叔，又看看他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同样粗壮，同样笑嘻嘻一手执标枪一手提着或巨斧或砍刀的维京人留守老兵，满头问号。 “索尔纳大叔，你们这是……” 埃德蒙看着来人，满脸阴晴不定。没想到会遇到这家伙。 他突然有些后悔，本来根据自己两年来对白狼一伙行踪的探查，知道他们这个季节应该正在大陆劫掠，岛上没剩下多少战力才对。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然遇上这家伙——白狼一伙儿的二号人物，贼寇索尔纳。 “尼克，你不是想知道他脸上的疤是谁留的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是咱们老大！老大带着咱们在西陆找一个杀千刀的贵族麻烦，这家伙收了人家钱财非要多管闲事，嘿嘿，多管闲事就得付出代价，最后咱们虽没要了他的狗命，不过也给他留了点念想。” 索尔纳身后的安尼克一脸懵逼，不知该如何做答。所以对面的这个是仇人？亏自己还给他说好话呢。这事儿太出糗了，可不能让海瑟薇知道……哎，海瑟薇？ 尼克一个激灵，突然发现那个恶人埃德蒙身后正瑟瑟发抖的矮小女孩不就是海瑟薇吗？ 少年心中大急，朝着女孩儿大喊： “海瑟薇快跑！” “可惜，她跑不了。” 埃德蒙右手一勾，抓小鸡一样提着她的衣领，左手不知何时摸出一把造型古朴，如毒蛇一般的奇异匕首，锋锐的刀刃雪亮异常，抵近女孩的脖颈激起她汗毛直竖。 “爸，爸爸。” 海瑟薇脸色发白，咬着嘴唇，身躯因为太害怕而抖个不停。恍然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窗外杀声震天，母亲在眼前惨死，死亡的恐惧让她哭泣不止。而父亲，他当时在干嘛？ 海瑟薇眼神迷离，竟在这危机关头陷入了脑海深处的回忆。 哦，是了，当时的这个男人可耻的逃跑了，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和农户们蜷缩着跪在空地，一边哭一边求饶。 呵呵，这就是自己的父亲，那个母亲死在自己面前也只知道乞求活命的懦夫？！ 海瑟薇突然不再哭喊，脸上也没有了一开始时的恐惧，只有对死亡的麻木，似乎已接受了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 另一边，索尔纳正狞笑着带着手下慢慢靠近，誓要将埃德蒙碎尸万段。 他毫不在意海瑟薇的死活，一个奴隶而已，凭什么？ 埃德蒙看到对方竟然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知道是手里的人质没有起到应有的运用。眉头一皱，朝身后严阵以待的暗鸦们下令道： “派两个人，先把这小子带回船上，他就是主祭大人找的人。” “混蛋，老子不走！” 芬尼尔用力挣扎，奈何年龄尚小，如何是那些久经训练的暗鸦的对手。被在在心腹处给了一拳，痛苦的跪倒在地被人给抗走了。 埃德蒙看了看对面逼近的索尔纳一行人，再看看不远处正吃惊恐惧的看着这一幕没搞清楚状况的灰水河居民们，眼中闪过一丝利芒，对剩下的暗鸦下令： “再派几个人，去杀掉那些看热闹的。让我看看你们整天吹嘘的杀人比切菜还快是不是真的。” 正面硬抗殊为不值，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逼入绝境的，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大家就都别想好过！ 很久没吃过这么大亏的埃德蒙心中一横，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刚才听注意到索尔纳语气中对芬尼尔的亲热，芬尼尔又是那个破衣老头的儿子，看来他们所有人都关系不浅。 对面的维京人不好对付，那群穿的像乞丐的叫花子还不好说？派几个人杀过去，吸引这边的维京人跑去救援，最起码也能起到分散他们战力的目的，自己刚好趁机脱身。 主意一定，立即吩咐剩下的暗鸦，一半杀向在不远处战战兢兢的灰水河居民，一半随自己迎敌。 转瞬间，数名暗鸦如虎入羊群扑向自己猎物，运用娴熟的杀人技巧开始收割起生命来。灰水河居民们怎么也没想到会迎来这样的无妄之灾，rou眼可见的速度纷纷惨死。 可埃德蒙失望的发现对面的维京人大多还是不为所动，脸上带着嘲讽，疯狂的奔袭而来，与剩下迎上去的暗鸦众战作一团。 妈的，失算了！ 可惜这时唤回那些正欢快屠杀灰水河居民的暗鸦们已经来不及了。 至于怀里的这个丫头嘛……既然对方不在乎她的死活，擒着她也是个累赘，索性…… 埃德蒙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匕首刀锋微动，准备划破女孩柔美的喉咙。 海瑟薇双目空洞，仿佛早已失去了意识。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尼克目呲欲裂，激动的长大了嘴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眼看女孩就要香消玉殒的当口，埃德蒙突然发现握刀的手臂一沉，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满头乱糟糟白发的老人。 正是安吉塔尔。这个瘦小的老人，被自己女儿视作懦夫的可怜人此时紧紧抱住埃德蒙的手，再次溢满了泪水的眼中充满乞求。 “大人，求求您…” 话音因害怕而颤抖着，手抖得像筛糠。 “求您，放…放过她吧。你要什，什么我都给你，求求您放过她。” “放手，老家伙，快点放手！” 埃德蒙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枯瘦老人，浑身上下的衣服破旧，恐怕连西陆最下等的乞丐都不会穿。焦急的看了眼正迅速逼近的敌人，一咬牙，松开擒住海瑟薇的胳膊，匕首在手中翻转方向，狠狠刺向老人心窝。 噗！ 老人却仿佛全无所觉，双手像钢筋一样死死的抱住埃德蒙，吐着血沫的嘴里犹自梦呓一般的念叨着： “求求您，放过她，放过她吧。” 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如散了气一样萎靡在地，像一个忏悔的囚徒一样跪倒在埃德蒙……不，是海瑟薇面前。 海瑟薇空洞的双目似被人从梦中惊醒，冰冷的内心中一道暖阳照下，在死寂的精神世界内投下一方净土。 求……求求您。啊！！求求您别死啊！ 泪水从美丽的双眸中涌出，像干涸的泉眼重新湿润。 她内心凄苦，声音也微弱的可怜。像迷路的小女孩终于找到了父亲，却发现父亲闭上了双眼。 曾经，是这个男人让自己骑在背上玩耍。 曾经，是这个男人在睡前给自己吹嘘他的英勇。 曾经，是这个男人在生日时送给自己一只农场刚出生的小鸡，还啰嗦的说让你也尝尝养育孩子的苦头儿。 如今，这个男人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