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撑不住了
猎场风云第二百三十七章撑不住了蓝总脸色难看地坐在大会议室的主位上,用目光不停扫视着桌子两边这七、八个人。 他们是瑞森尚存的骨干,其余大部分人都在秋天各奔东西,走向自己新雇主的怀抱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为了节约成本搬到这新办公区来,员工怎么就和公司要垮台这事联系起来了呢? 虽然他及时割rou止损,用卖掉其它部门的钱保住了互联网、金融和地产这三大支柱,可半年的功夫还是跑掉了很多人,甚至有个别随他起家的老伙伴。 要不是人力招聘补充的快,瑞森只怕早剩下不足二十人了! 不过大量新人进来也引出很多问题,最突出的就是素质和产能的急剧降低。 萝卜快了不洗泥嘛,要保持最低限不少于六十人的团队,人力只好迅速面试、迅速补充。 有些根本没做过猎头的进来了,学历只有大专的也成为普遍现象。有的人干一、两个月就跑了,只好重新找替代者。 队伍维持着架子,内里却空虚下来。坐在这里的骨干们多数是一年内进瑞森的,还有两、三个蓝总甚至还叫不上名字。 员工的不停更换也让甲方人力很烦躁,因为刚认识人就跑了,这对项目成单肯定没有益处! 客户体验感差,直接导致配合上出问题。顾问和甲方发生言语矛盾的现象天天有,老蓝只好装聋作哑地不吱声,否则天天纠正这个都忙不过来了。 但不吱声不代表他同意和允许斗嘴,只能是“温言抚慰”。 老蓝知道,一旦批评自有那姑娘小伙受不了的,人家会丢下满桌子资料,然后一甩手:我不干了!那不是更鸡飞蛋打? 算了,能哄就哄着吧,勉强让他们出师、成单,挣回本钱来了再算总账! 蓝总憋屈呀,做了十几年猎头公司,啥时候这么憋屈过?怎么最后到了要哄员工做事的地步哩? 他心中哀叹:这都是实力不够的罪过呀! “还有没有人有其它建议?那么,看起来大家都赞同这个意见喽?”他说着,又扫了一遍众人。 今天的会议太沉闷,目的是讨论“瑞森何去何从”这个话题。 财务总监已经提出辞呈,表示自己对瑞森的现状已经无能为力。 每月现状都是赤字,并且赤字规模相当于当月开支的三成或更多,你蓝总有多少钱能往里贴?还不如早点关门大吉! 要说员工素质跟不上导致成单减少,这个理由蓝总也认可。 但是明明到期的回款追不回来,或者是没有几个人去关心此事,那蓝总就觉得不能忍受了。 所以他召集干部们拍了桌子,并大声表示要对此问责。 没想到有干部小声地嘀咕,说:“现状就是如此,又不是只有我们收不回来钱,整个行业都这样嘛!” 然后又有干部说:“智亚也收不回来。这不,听说他们要撤到东五环去,比咱们这四环还远! 还是个四面漏风的破厂房。蓝总,不怪大伙儿。实在是赶的时候不好啊!” “时候不好也不能不做努力和争取,就这么放弃吧?那咱们后边大家难道都不吃饭、不交房租啦?” 蓝总皱起眉头。不过他成天火烧火燎地四处补漏,还真不知道智亚要搬家。“我说,智亚搬家的事确实么?你听谁说的?” “有个认识的欧聘顾问告诉我的,说他们那边都传开了。 高总在周例会上对干部说智亚不行了,非凡也快撑死了,将来猎头就是欧聘的天下!” “他想得美!”蓝总嗤之以鼻,但他也就点到为止。 欧聘姓高的混过政界人脉众多,蓝总很明智地和他保持距离,绝不沾惹。 智亚要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看来前阵子警察上楼封门这事是真的。 这事不曾见报也没有哪个传媒炒作,只有刚开始个别媒体稍作报到便不再多提了,但对智亚挺上心的老蓝可不会放过。 别人可能还会消息滞后,他通过某些渠道可以略略知道的,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瞧,玩新花样结果栽了吧?” 他不信什么智亚因为收不回来款所以无奈搬家这种鬼话,每年几个亿的营收,加上智亚自身的风控体系,即便有些款收的艰难,对智亚来说应该构不成多大危害。 他蓝总做过智亚的代理董事长,对这里面的情形非常清楚。 倒是非凡近来的表现让他非常关注。没别的,这家伙有钱啊!它吸纳了那么多小猎头公司,几乎是平均每月四家的速度。 业内纷纷议论,不知道非凡是不是要改名“飞凡”了?这驾马车到底是隆隆向前,还是要上天呢? “蓝总,要不咱把公司也卖给非凡得了!”有人看出他对非凡的兴趣,立即凑趣说。 “诶,对啊!蓝总,咱那么多人,可比那三、五人的小公司值钱多了!” “他陈总与其一勺、一勺地吃,不如把咱合并了,那多省事、多爽快?”不知怎的,会议上的声音就开始变成了要卖掉瑞森。 满桌子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这样做的好处。 “咱还得多招点人,凑个百人团队卖给他!” “哎,对了,还可以多签点合同,反正凑数呗……!” “对、对,有人、有客户,就说不想往里面投资了,求陈总收了我们……。” 蓝总又气又恼,偏脸上还不能太显。这帮人崽卖爷田心不痛啊,这都是在打主意怎么变卖自己的家产呢!他们倒是不在意给谁打工,反正有人开工资、分提成就行是吧?可我老蓝没了瑞森,谁还拿我当回事? 蓝总正这么想着,旁边财务总监看看他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轻声劝道:“蓝总别生气,大家都是为你好,为这个团队不走到散伙那天着想。 话可能说得太直白,不过道理是对的。人要往上走,就肯定得找路径和办法。 咱们今年以来先是搬家,然后卖掉了传媒等部门。可看来情形并没转好,这市场猴年马月才能暖起来。 这时候卖掉手里的资产,总比完全砸在手里要好。市场上不是缺资金吗?说不定盘活了好好利用,收益比开这猎头公司强! 再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市场冷就退出,等市场暖您入市也来得及嘛!何必死心眼执着在一时……?” 财务总监是跟他十年的老伙伴,他的话蓝总还是要掂量的。当然,人家是夫人派来的,这里头的意味不言自明。蓝总咽口吐沫点点头:“卖掉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看怎么卖。”他问在座谁有办法和非凡搭上线,然后指了其中举手的一人:“就是你了。 你设法和非凡说说咱的意思,人、执照、许可证、客户、账目都可以让过去,我只拿着瑞森这个品牌就行。 让他们出个报价,或者来找我谈!”原来瑞森品牌蓝总注册过的,他不撒手别人拿不走。 “就这样,散会!”大家一哄而起。不过并未像往常那样各回各处,多数人还围着那使者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大家这么激动,无非是因为各人的利益就系于此君了。 蓝总厌恶地扭头走开,这时才想起自己已经停掉了所有人的提成,连工资都只发八成了。 唉!人心散了,想不到十几年的品牌,竟没有人愿意为它做出些小小的牺牲。 这些被称作“骨干”的人,居然如此高高兴兴地谈论卖掉它。他们是想牺牲瑞森,而保住自己不受损失。 呸,这些没有良心的小人!他昂首而过,颇有羞与为伍的意思。 但是人们注意力都在“怎样把公司卖个更好价钱”的讨论上,谁还有心注意他的脸色呀! 蓝总想起以前听某管理学院的教授说:不要和员工提良心,良心只在工资的天平上才有分量。 他当时还觉得这话有点太……,现在倒琢磨出几分滋味,说得是真有道理。不过他没意识到,这是站在老板角度和思维说的话。 绝大多数老板都认为自己是养活员工、给他们开工资的人,因此员工生来就该心怀感恩,否则就是没良心的。 而员工的认识则于此相反,以为老板不该追求太多利润,否则就是个“血腥的剥削者”。 而真实情况是:任何企业的存在都得益于老板的经营头脑,他较好地维持了追求利润与成本付出之间的平衡,保证了使用利润扩大再生产,并实现、保障生产者收入与福利的双赢; 而另一方面,做为生产者的员工对执行老板决策、实现目的、目标起到了积极的落实作用。 所以当谈论两者在资本活动中的行为时,不应单纯抬高一方而否定另一方的作用。 尤其是当我们把老板为首的决策团队,定义为“高级劳动者”的时候。 其实他们间应是团队合作中的作用力两面,而不是剥削关系中的矛盾双方。 这差别就在于老板为首的决策团队是否占有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这是否是国家法律所定义、认可并加以保护的。 当然,蓝总没功夫较真这些。一旦“卖公司”这三个字占据了脑海,它所带来的收益、解脱和各种其它可能便占满了蓝总的脑海。 是的,既然要卖掉它,那就要设法利用这个机会实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他现在想的就只有这个。 他悄悄找来另外两个部下,暗地指示他们将这个消息同样传递给欧聘和智亚。 虽然上次竞购中欧聘没有搭理自己,但不排除这次他们就有意向了。 还有智亚,老蓝心里迅速算了笔账,它搬到东五环去之后每年仅房租就可以节省上千万!要因为搬家就断定智亚不行了,那才是脑子进水呢! 至少老蓝断定,那帮人绝对做了个聪明的交易,智亚应该有钱! “谁说的,我们没钱!真的!”魏东一听是瑞森的事情就头疼,他压根就不想理会这事。 盈乐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陈健这是第二次上门来找魏东说这个事了。 陈律师知道因为韩冬的事情以前智亚的人见到他就躲,不过他现在是送机会诶,怎么魏东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机会难得呀!”陈健再度开口劝道:“这个瑞森是你们老冤家了。上次卖传媒部门智亚只咬了它一口,我知道并未尽兴。 现在机会来啦,你可以吞掉它整个公司,那它就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哟!” “我先谢谢您的好意!”魏东止住他,说道:“不过我们去年整个公司被搅得天翻地覆,今年又被联合执法查了一个月。 这会儿刚刚恢复生产又不得不搬家。哪有你说的闲钱去买别人的公司?何况,老蓝那人我还不了解? 他肯定张着大嘴等在那里。我还没吞到啥,先被他给咬一大口是真的! 要我说呵,陈律师,既然非凡和欧聘都说有兴趣,那就请他们两位去争好啦,我们智亚该干嘛干嘛,没精力掺和。” 陈建被路倩送出来时一路上都在摇头。他的助理问:“您这是怎么了?”“唉,看走眼了呗!”陈建叹气:“我算来算去,觉得欧、亚、非三家里现在最不缺现金的应该就是智亚。 非凡花钱如流水咱们放到一边。欧聘上半年财报有疑点,听上边的风声说正在考虑巡视组进驻事宜,它这边我也不大乐意沾。
唯一就是智亚,虽然被折腾来、折腾去,可从几家投资公司反馈看,他们业绩没掉下来太多。 而且智心平台表现不错,投资方正摩拳擦掌和董事会往来非常密切。这次联合调查不也雷声大、雨点小? 所以我倒挺看好他家,觉得有把握促成这次收并购。没想到来两趟都碰壁。这是为什么呵?”说完,又叹口气,神情颇为沮丧。 “哟,这不是陈大律师嘛?这么看得起智亚,感谢、感谢!不过,是为了什么在这里感叹呢?要不要说给我听听呀?” 陈健转身就觉得眼前一亮:“朱莉回来啦?”他指指问:“你这一身灰尘地,不会是自己跑工地去了吧?” 许静“格格”地笑起来:“可不就是! 刚才进门忘记摘头盔了,又是穿这身牛仔背带裤,旅游鞋上也沾着泥,那保安差点把我拦下!他肯定以为是谁家装修工走错大门了!” “咳!哪有这么漂亮的‘装修工’?”陈健不失时机地奉承,他可知道面前这姑娘在智亚的地位。 以前因为韩董的事情来时还是个跟在魏东身边的助理呢,现在居然已经是运营负责人,相当于二把手的位置了! “我是来和大魏说说瑞森的事情。”他还想试试运气。 “怎么,还是为收并购案子?你就这么想让我们两家合成一家?”许静意味深长地瞅他一眼:“走,要不到我办公室聊两句?” “诶,行啊。朱莉你给指条路就行,我现在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真是不得要领!”陈健巴不得这句,赶紧转身跟上。 许静朝路倩点点头使个眼色,让她先回去了。自己带着陈健等人回到办公室,把头盔递给刘正卯,叫他给陈健泡点茶水来。 自己先闲聊着。等大家坐定,茶水上来,这才详细问起瑞森现在的情形。 “我一直忙工地,只听大魏提了句,没了解更多。究竟他家什么情况,竟然要走到这种田地了?你给我仔细介绍、介绍呗。” 她自己也捧了杯凉白开,拉过张折叠椅坐在对面,认真地听陈健说。 大律师一心要促成生意,想抓住这个机会,所以讲得既详细又真实,甚至连自己好容易了解到的一些内部情况都和许静讲了。 当许静听说干部们撺掇老蓝卖公司,不由得既好笑又叹息。“真没想到,十年苦工夫竟混到众叛亲离,被自己部下催逼着卖公司。” 她摇摇头,看看陈健说:“不过,大魏之所以对这事不大上心是有缘故的。” “哦?什么缘故?”陈健赶紧问。 他以为是旧恩怨之类,不料许静告诉他说:“我们两家立意不同,所以企业文化、政策制定、决断决策……很多地方也就存在差异。 他们是纯粹的私营企业老板说了算,我们则是集体负责制; 他们以利益、利润为考核指标,排序淘汰,我们则全方位考察,对员工实施引导、培训,提倡学习型团队; 他们员工不能说话,干活就好,我们则是伍员制,选举基层管理者任满轮换……。 你瞧,两者差别之大犹如云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糅合到一起去呢? 所以收并购瑞森团队对智亚来说是件成本高昂、甚至恐怕得不偿失的事情。 智亚和别家公司不同,我们讲软性的东西太多,用文化、价值观来约束、引导员工,而不是普通猎企常用的扣钱、罚款、降级等等。 硬件好仿,软件难学,尤其当这种软性的东西呈现系统化特征的时候就越发难学。 我们队伍里有当初留下的瑞森干部,但他们已经被派来智亚一段时间,熟悉、欣赏这里的一切,愿意接受智亚的文化,所以我们同意他们留下了。 那些不愿意的,后来又回到瑞森去。 所以你明白了吧?要在智亚做单不难,但要适应和接受它的文化很难。 我们收过来、费大力气去传授,最后他们团队能留下几个人?这是个很大的未知!” 陈健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合上,而后问:“那……这事儿就没指望了?” “有哇!”许静笑着回答:“第一,由我们接受全部数据资源、客户和职位信息; 第二,所有管理者来智亚,接受这边的委派和管理半年,然后通过双方沟通决定去留及报酬; 第三,留在原地的队伍由智亚派遣干部接收并推行智亚式管理,同样三个月后通过双方沟通决定去留及报酬; 第四,实际的购买价格与最终留下签约人数挂钩; 第五,瑞森现有品牌我们不要,债务也请法人带走。 同意上述五条,那么智亚可以继续谈。否则,我们不参加这次的收并购!” 陈健低头半天,最后咬牙起身:“好吧,朱莉讲得透彻,我也明白了。我去和蓝总沟通下,争取尽快答复。” “好!”许静点点头:“他可以仔细考虑,想清楚再决定。反正我们很忙,不着急这事。”她一脸笑嘻嘻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很不着急。但是陈健明白老蓝不会久拖不决,这事他最着急。 唉,看来不能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那两家还得多跑跑。陈健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