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
这一下王邦辅是彻底站不住,只觉得肝胆欲裂跪倒在地,就连先前的痛哭流涕也停了下来,几度开口道: “老臣…臣…臣……” 却终究是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先前众多官员联合弹劾王邦辅,因为缺乏真凭实据还尚有解释的余地,那么现在董嘉平这个户部右侍郎,王邦辅的左膀右臂就足以给王邦辅的罪行添上各种实证。 更何况董嘉平所弹劾的内容,贪污赈灾银两,导致被迫以封城来控制大疫传播致两城数万百姓于不顾,如此罪名就是王邦辅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 而且虽未有只字片语提及太子殿下,但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没有太子殿下首肯,如何能栽赃陷害给文华殿大学士林坊,林坊分明就是个可怜的替死鬼。 “哼” 老皇上终于开口,却是对着太子冷哼一声,太子连忙跪地不敢言语,朝堂之上也是一片寂静。 “来人,将王邦辅押入大牢,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武德司协助查案。所有罪行一一查证核实,所有犯案官员全部缉拿归案!”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连忙出列接旨,又有两名卫士入殿将王邦辅拖走。 待朝堂之上不再言语,也无人再出列议事后。 “退朝” 老皇帝才准备起身离开,只是今日之事终究是起了怒火,骤然起身后身子一个踉跄便要摔倒,不过很快便稳住身形,一旁的太子见状想起身搀扶,却被一个眼神吓得又跪倒在地,只能看着一旁的太监扶着老皇上离开。 原本老皇上得知山西一事,是有意替太子掩盖的,毕竟封城已成定局,两城百姓事小,皇位更替事大!老皇上可不希望死前还要上演皇子夺嫡的戏码,所以还是更希望太子能安稳继位的,只是没想到最后会如此不中用,不仅山西一事被传的沸沸扬扬,竟然连户部右侍郎都能出来弹劾户部尚书,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笑谈。 丞相党显然已成气候,太子党虽是初败却损失了户部尚书堪称重创。 …… 诏狱 造就此事的始作俑者林序此刻正坐在墙角吃着昨日剩余的糕点,对外界的事态发酵一无所知。 “不知道昨天的计划有没有顺利进行下去。”林序心里正想着,就看见有狱卒过来打开牢门提审林坊。 众人都有些紧张,只有林序双手握拳面色激动的说道:“稳了!” 又看见父母亲和meimei依旧面带忧愁,起身上前安慰道: “爹娘不用担心,一大早就有人来提审大哥,说明昨天的计划成功了,这是好事啊。” “希望如此吧。”林德厚和许瑛瑶同时说道,虽然觉得自己的二郎说的有些道理,但身为父母如何能不担忧,没见到就连林雨烟都是沮丧着一张脸吗。 “二哥,这个梅花香饼过了夜就变得不好吃了……” 林序、林德厚、许瑛瑶:“……” “meimei应该算是把我说的话都听进去了吧,定是相信大哥这次提审会相安无事,所以才能如此豁达,真不愧是我的好meimei!”林序默默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 果然没一会,林坊就被送了回来,眉头舒展难掩激动神情,这次连带着狱卒都是客客气气的。 一进到牢房中,林坊就急切开口道: “这次真的有救了,二弟的计划成功了!” 如果起初林序的安慰还只是五分可能,那么现在听到林坊确切的回复,林德厚和许瑛瑶心口的大石才卸了下来。 林雨烟拿起一块梅花香饼递给林坊,林坊边吃边开口说道:“来提审我的是刑部郎中方子晋,他可是萧丞相的爱徒,由他来提审我说明丞相已经知晓此事,相信不日便能还我清白身了!” 众人也是欣喜异常,就连手上的梅花香饼林雨烟都觉得好吃了起来,并决定等出狱之后,定要去红酥斋买些现做的糕点来吃! 见大家都重新振作了起来,林序也是面带微笑,但心里却反而起了些担忧,如今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但毕竟身处牢狱,对外界事一无所知。 虽然丞相现已派人前来查证,但并不确定他是否有魄力敢直面太子和背后的皇上,也不确定后续调查能否查出事情的真相,更何况还有个蒙面人,如果不在尚书府而是早已逃窜…… 林序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口中的梅花香饼过了夜确实不好吃啊。 …… “为了区区赈灾银两,竟迫害两城数万百姓。” “简直是丧尽天良,王邦辅就应该被株连九族!” “关键是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竟弃百姓于不顾……” “太子若是登基,是我姜国百姓之大不幸!” “诸位,过了过了,都小点声……不怕掉脑袋吗?” “……” 仅仅是早朝过后不一会,整个京城便都沸腾了起来,林序的计划何止是顺利进行,简直如山崩海啸般席卷全城,强到太子党毫无还手之力,大到皇上也只能顺应民意。 大理寺外 大皇子骑着骏马领着自己的府兵和京兆府的官兵押着一黑袍人守在门外,门口的大理寺主簿慌忙着想要请大皇子先进衙内休息,却被大皇子挥挥手以示拒绝,只好跟着站立一旁,等待大理寺卿下朝回府衙。 望着一盘被捉拿的黑袍之人,不免有些好奇其身份,竟然能让大皇子亲自压来大理寺并要当面交给大理寺卿,排面不可谓不大。 只是都这个时辰了杜大人怎么还未回来,一旁的主簿抹了抹额头的汗,悄悄看了看骑在马上闭目养神的大皇子,不免惶恐不安。 直到日上三竿,大理寺卿的马车才缓缓驶来,停在门口。 杜全走下马车,才看见有一堆人马守在衙门口,定睛一看,排头骑马之人竟是大皇子殿下,慌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道: “下官杜全,拜见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此刻才睁开双眼低头一撇,手执马鞭指了指地上的黑袍人说道: “适才我出宫游玩,路过柳南街时发现此人鬼鬼祟祟的溜进了王尚书府中,想必是个贼人,遂召来京兆府兵将此人捉了出来。” 杜全面色如常即使是对大皇子的说法颇感无语,方才早朝便是你大皇子一党弹劾的王尚书,现在又是路过柳南街又是凑巧发现贼人,这是想置王尚书于死地啊。于是无奈的开口说道: “既是贼人理当移交京兆府审判,如何能劳烦大皇子殿下亲自押送来大理寺。” 大皇子对杜全的语气不以为意,挥了挥马鞭,便有人上前掀起黑袍用手抓住头发就往后扯,让跪在地上的黑袍人面向杜全露出真容。 杜全望去,只见黑袍人脸上涕泗纵横,满脸绝望,细瞧后不免大惊失色惊呼道:“万大人” “认得就好,”昨夜收到丞相传信,只知道王邦辅府上藏了个人需要自己亲自去抓,开始还不以为然,抓到后才觉得真是惊喜异常,大皇子笑着说道:“万胜,户部左侍郎,七月初奉旨前往山西赈灾,而如今赈灾尚未结束却私回京城,其中缘由还希望杜大人好好查个清楚啊。”
说罢便调转马头,大笑着扬长而去。 看着跪倒在地的万胜,杜全心中却有些焦躁不安。昨夜户部尚书贪污的消息刚传遍京城,今日朝会便被众官弹劾,前有户部右侍郎上前指证,后脚大皇子就送来一个户部左侍郎,仅仅只是一夜功夫便弄倒了一位朝廷正二品大员! “只怕朝堂之上要变天了,”杜全低声说道:“我就没办过这么证据确凿的案!” 当天下午,武德司倾巢而出,不断前往各府衙缉拿涉案官员,随着消息传开,京城人人自危。 …… 又过了两日,这两日林序是真的愈发恐慌了,关在牢房之中,对外界事一无所知,除了每日两次狱卒前来发放饭食以外,再没有见过其他人,而大哥自前日被提审后,重新录了份口供外,也没有再接到丝毫反馈信息。 时间却不等人,一晃明日便是林坊斩首的日子。 林序躺在地上,害怕的左右睡不着。他害怕大皇子一党并没有将此事看的那么至关重要;害怕大皇子一党努力追查到最后依旧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大哥的清白;更害怕即使真相大白皇上依旧不收回旨意。 毕竟在封建社会,一个阶下囚,哪怕是穿越来的又能怎样,没有系统,没有白胡子老头,也没有天赋觉醒,只是只蚂蚁罢了。 胡思乱想中林序缓缓睡去,梦见前世的家人,朋友都渐渐离自己而去,林序拼命向前追去,穿过nongnong迷雾,见到的却是这一世的家人,朋友以及自己。 “哐”的一声,众人都被惊醒,便看见狱卒正拿着钥匙打开牢门,一家人起身围在一起,有些绝望。 “你们可以走了。” 狱卒的语气十分平淡,但传入林序一家人耳中却显得格外亲切,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皇上赦免我们了对吗?” “我大哥是不是不用斩首了?” “是不是查出真凶了??”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只是一瞬间便从绝望迎来了曙光。狱卒并未做任何回答,只是冷冷的让一家人跟上。 随后签字,画押,领上各自入狱前的衣物,官袍后,就跟着狱卒出了诏狱的门。 诏狱外,天刚亮,阳光在此刻显得格外耀眼,却又温暖异常,此刻才真真感受到了死里逃生后的喜悦。 “我们回家!”林德厚回头朝着一家人激动的说道,众人也是相视一笑,快步朝家门走去。 此时时辰尚早,冷冽的空气中阳光已洒遍绿瓦红墙,京城的街道也都陆续醒了过来。 街道上两边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们也都纷纷开门营业,空旷的道路两旁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商贩,卖包子,馒头,煎饼,rou食,蔬果声此起彼伏。街上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无一不在提醒着林序:我是真的穿越了! 回到家门口,看着门上的封条,一家人内心也是百感交集。林德厚上前用力撕下封条,揉作一团,狠狠踩在脚下,像是宣布这一切都不是梦,我们一家人活着回来了。 此时的林府有些冷清,丫鬟仆人早已树倒猢狲散,许瑛瑶只好亲自去厨房烧些热水方便大家清洗身上污垢。 林序也在简单吃了些街上买的早点后,提了几桶热水倒入房内的大浴桶中,随后脱下衣物坐了进去,热水浸泡全身,只觉浑身舒坦无比,消除了一切疲惫,不一会便感觉困意来袭,昏昏欲睡,却在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传来喊声: “元抚,元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