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只,喵!夜探浏河村
不等我们想招收拾她,另一处的院子里头,在秘书的陪同下,阿司遥遥走了过来,手上捏着一把汽车钥匙。 看来可以出发了...... 秘书手上拿着文件,止步在院中。脸上洋溢着礼貌的微笑,看着我们一个个坐上这个黑色大甲虫,跟疾驰而去的我们招手说再见,一举一动,彬彬有礼。 不愧是我们家阿司带出来的,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前更是没少偷偷摸摸给我塞吃的...... “看什么呢?”,小由问我。 转过身子,端正坐好,我如实教导她:“这小伙子不错,有礼有节的,现在这个时代不多见了。想当年我们那时,强调君子九德,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实、强而......欸,这就睡了?” 不一会儿,看着躺倒的一片,我更是一脸茫然:“怎么......都睡啦~” “你说吧,我爱听......”,阿司忽而说道。 瞧瞧,这才叫好学呢!什么叫学海无涯!我们家阿司真是从不叫人失望。于是欣慰地望向主驾驶的方向,转而又想到一路上能开车的就他一个,不唠唠嗑,也确实容易犯困,思前想后,才发现自己真是多方考虑周到,八面玲珑。 “除却那个九德啊,还有那个九容,九思,九雅什么的,欸,时间过得长久了些,大多我也记不大清了。都是小时候镇上那个老夫子总是没事就念叨着,听得多了,也就记着了。那个老夫子啊,是隆庆年间的秀才,祖辈姓杨......” 说着说着,不知何时我也睡了过去。 途中经过休息站时,躺得东倒西歪的我们几个竟愣是没一个清醒的,直到七八个小时后到地方,才发现天已经从太阳高照变成星月当值。自省真是十分对不起兢兢业业开车的阿司...... 浏河村在众山围绕的山坳里头,夜晚不便入山。外围有个小镇,平日村里头的人出来采买,也都是在这个镇子上,青年口中的镇副书记也就是这里的。 在镇子里先寻一个旅馆暂时住下,等第二天再行入山,计划是这么计划的,但动物的习性,是白天睡觉,晚上猎食,向来如此。 是故吃饱以后,没让他们知道,扔下小由和阿司,我、黄彰和太平三人就进了山。 伫立于秀林之上,抬头是繁星点点,星河璀璨,脚下是深埋黑夜的寂静。 如墨的夜色下,密林山脉唯见轮廓,树林内是沉寂的黑。泥淖、河流、山木、村庄好似都融化在了一起,埋藏在一整片的黑暗中,他们不分彼此,成为相互间最好的掩盖。 依托于脚下独木的坚韧,猫之瞳泛出荧荧的绿光,我不动如山的扫视着不远处的那片村庄; 飞速瞬移的黄鼠狼则仔细查看这片林子的异样,血腥与杀戮。在丛林间,没有什么能过瞒过他的探查; 鸟唳声响起,划破夜空,接着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飞行着盘旋下落,正落到我身旁的那颗杉木上。 这死寂般的黑夜没有在我们身上沾染半分,只因为我们身上的颜色比这如同浸润墨潭的林子,黑得更浓重,似是油墨画上反复磨碾而出最着重的那笔。 从我们的角度看去,山坳呈包围之姿,将分散坐落的村子包裹在山林中间。这里的房屋都有些破旧了,唯有村子最中央有一座白色建筑最为明显,这约莫就是新盖的学校了。 自古天有仙,地有魂,人存世间流转,仙脱阴阳之外,魂属阴,人属阳,唯有人气可聚光亮,是故无关灯火,但凡有人**集的地界,皆比自然灵气运转的山林丘壑之地要亮堂一些。 只有阴魂不散之地,才会一改往常,阴影密布,不透日月之光。温度自然也会更低一些,且湿气重,容易无故渗水返潮,周遭更是不见蛇虫鼠蚁的踪迹。 然而这个地方却是不同,明明有一层厚重的阴气围绕于此,积压不散,可尽管阴气四处流动,明显还有进攻之势,村子的正上方,则始终有股气息与之相互抵消,二者相缠相斗,形成一股庞大的笼罩感。 也正因如此,村子一如常态,没有什么阴气重,光线低,蛇虫不敢靠近的情况。 “那是什么?”,我问 “是煞气!”,太平回我。 虽然太平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样子,此刻我却能从他脸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肃穆。 他说:“古代有刽子手,专门砍人头颅。干这种营生的人,杀过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以及战场上的士兵等。他们因为足够心狠手辣,自身就能形成煞气护体,以至于不被邪气困扰。所以这些人就是入了冥界,也是十分难处理的。” “我听说过煞气,也见过。可是......” 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皱着眉,我无语凝噎,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这股庞大的煞气。 在异界,各种各样的气息复杂多变,甚至于强大到如暴风骤雨、滔天巨浪的阴气都算不得稀奇,但这样大的煞气却着实罕见。 一道黄符飞升上来,在我们眼前一晃,随后又向北飞去,我和太平对视一眼,立刻跟随那道符追了过去。 几个跳跃之后,我从山林上空落于地面,太平也飞了下来,视线跟着飘荡的黄符来到黄鼠狼手上,最后又转移到林深叶茂的树木周围。 枯枝泥土覆盖的地面上有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是黄彰刚刚用瓜子壳手刨出来的,我上前闻了闻,衣服上带有人类的血腥味。 黄彰说:“看这些衣服的设计和款式,不像是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会有的,而且像这样埋衣服的地方,四散在这片林子里,几乎到处都是......” 从地上站起,向方圆之内扫去,我并不能像黄彰那样辨别这片土地究竟有多少埋坑,可偌大阴森的密林,此刻就像一座囚笼,它隐藏了一切,也禁锢着一切,连我们几个都不禁叹畏它的可怖。
入夜,村子里十分安静,没有什么灯火,一条两边铺满野草的沙泥小路,如蜈蚣蜿蜒的躯体,沿着村子外围徐展而去。 因为有整片山林做地盘,家家户户之间楼房的距离隔得比较开,屋子都是自建的,虽是砖瓦房,技术可见一般,最高不过两层。 屋外有木头栅栏围起来的小院,院子里头拴着正在呼呼大睡的狗子,从体型来看,都不是个小的家伙,应有银狐犬的三倍之大。 来到村子中央的那所学校,平坦的广场上浇筑了混泥土,也整个都刷上了白漆,和这座校园雪白的墙壁融合在一起。 广场的东边有一根不锈钢旗杆,杆上空空如也,略显单调。旗杆旁是一颗茂密的大树,安静的矗立在那儿,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要几个人才抱得过来的粗壮的树干显示它的年龄已经不小了。 我静静的瞧着那颗树,树也看向我,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似是在悄声低语。 黄彰和太平一前一后去探查,他们需要找到教室和宿舍,看看有什么发现。其实像我们之类的生物,是不需要和人类一样讲究探案发现,找寻证据的,一座人去楼空的地方,看到的无非一些死物,于我们来说并无差别,但他们还是去了。 或许是想站在异类的角度上了解更多人类的故事,又或者只是不愿意对面眼前这颗大树,以及一路走过来的每一座房屋。 独自站在树前,我想起自己做半妖已有400多年。 当年我诛杀妖族甚多,每一只妖在姑奶奶手底下都有着不同的死法,它们作恶多端,我亦从不留情。以半人类的身体来说,更是手段狠辣,残忍暴虐,如果我也有煞气,当比旁人更足一些吧。 以前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恢复人类的身份,因为有人告诉我,做人比做妖好。 后来那人竟比我先迷茫,最终放弃了。 剩了我自己,在人间飘荡也有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间,世道上的妖精几乎已经消失殆尽,接触更多的则是各种各样的人类。 其实没有妖,人类也是会自相残杀的,明明经历过几次朝代更迭,明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个事实。 做人好还是做妖好,我竟也第一次犹疑了,就像他当年那样...... 山林里的寒意,丝丝浸入身体,衣物微凉,拿出一只葫芦,收入树上的一具冤魂。 她本不欲闭眼,但我说,哪怕拼掉自己这副半妖之身,也一定让这座村子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这才乖乖飞入了葫芦里...... 不一会儿,黄彰从校内走出来,脚步如风,神情焦急:“我感应到小由出事了!” 这时太平也出来了,三个人一番对视。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