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飞云的访客
飞云市，合众地区最繁华的城市。 临海而建，商业发达，人口稠密。 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间，翱翔的豆豆鸽、悬浮的齿轮怪穿梭其中。公路上车辆往来不绝，人行道上满是人类与宝可梦相伴而行的身影。 然而，在这片钢铁森林里，有一栋朴素的双层建筑显得十分突兀。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这栋低矮建筑占地宽阔到近乎奢侈——甚至附带一个小庭院。 庭院的围墙外有一个门牌，标明建筑的名字——羽栖邸。在建筑的二层，还悬着个颇有格调的金属招牌——“雨果侦探事务所”。 此时，就在这样一所建筑前，停着只毛色洁白的波克基斯。 “住在一楼的雨果先生在吗？” 身穿黑色大衣的金发女性潇洒地从鸟背翻身而下，犒赏般搓了搓波克基斯脑袋上鲜艳的头羽，向庭院里正忙着给的树果浇水的园丁问道。 回答问题的是一声咏叹调般的惊呼——“竹兰女士？！” 眼前的女子在电视屏幕中有着惊人的出镜率，即便在大洋彼岸的合众，冠军竹兰的名号也丝毫不逊色与阿戴克、连武等一众本地宝可梦大师。 每周来羽栖邸打扫卫生的培育师大姐玲奈，由于过于吃惊而目光呆滞，紧张地发出掐着脖子般的声音：“神神神奥冠军？” 竹兰温和点头，继续问：“事务所里的那个自称侦探的家伙是不是出门了？我刚才敲门没人应答。” 第一次面对如此和蔼可亲的名人，玲奈的职业道德什么的早已抛之脑后。不等竹兰进一步提问，她就已经竹筒倒豆子般把雇主的情况和盘托出。包括但不限于自己的工作内容，薪资状况，雇主的日常作息及风评…… 其中自然包括侦探雨果此时所在之处——飞云市暗巷后的地下诊所。 礼貌握手告别后，冠军再次乘上波克基斯，在轻柔的顺风中腾空离去。 留下情绪高涨的住户，呆立在宝可梦起飞时卷起的尘烟里。 激情无处发泄的大姐跑到一楼杂物室，把自己那正在帮忙的差不多娃娃一把抱起，将与明星近距离接触的丰功伟绩，一股脑说给这只粉头粉脑的医疗宝可梦听。 “竹兰小姐真的好帅好漂亮！比电视上的还好看！声音好好听，人也非常温柔，会认真听我说话！最后还握了我的手，和我说下回再见！那可是从少女时代开始把持神奥冠军头衔足足十年的对战女王，我原以为她会一副大人物的嚣张派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亲切的一个人……” 仰着头听完训练家的胡言乱语后，差不多娃娃点点头表示理解，觉得患者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了，这才不紧不慢把两只小手手叠成捧心状，对主人甩出一道「治愈波动」。 培育师沐浴在粉红色的波动中，不由自主开始深呼吸。几次大喘气后，她似乎平静一点，聪明的智商重回高地。 “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有精神错乱？” 玲奈的神志回到正常人类水平后，第一时间准备恩将仇报，把杀人般的目光投向妙手仁心的差不多娃娃。 倒霉的差不多娃娃果断摇头，海蓝色的眼睛眨啊眨，充满了真诚。 “这次就先放过你……对了，我得把今天的事情和同好们狠狠炫耀一番！” 玲奈掏出手机重燃斗志，点开网络论坛连篇累牍地分享起今日份的美妙邂逅…… 这一行为最终导致浇灌树果的水龙头阀门迟迟没有关闭。最终，水管中涌出的自来水几乎淹没事务所门前的整片庭院。 …… 暗巷，飞云都市中黑暗的另一面，意味着潮湿、贫困和堕落。 地下诊所的接待外室没有开灯，破旧的门面笼罩在飞云市暗巷阴沉的气氛之下，显得愈发老久不堪。 唯有手术室中忽明忽暗的灯光，证明这个连幽灵系精灵都不乐意居住的阴间地界中，还有人类存在。 几番尝试后，竹兰不得不以近乎拆除的方式拉开诊所破烂的房门，踏进诊室。 这时，她听到了激烈的皮鞭抽打声。 声音噼啪作响，持续许久后终于陷入沉寂。 门把转动，一个削瘦青年顶着乱蓬蓬的黑发从手术室中走出。他身穿手术服，手里拖拽着一根红黄相间的毛茸茸的条状物体——某种生物的尾巴。 “哟，竹兰。” 看到神奥冠军，这个年轻人没有多少吃惊的表情，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拽着手里的尾巴将那东西整个拖到接待室。 伤痕。鲜血。死尸。 一具面目全非的步哨鼠的尸体展现在竹兰面前，其背部满是血淋淋的鞭痕。 步哨鼠，探探鼠的进化形态，合众地区常见的一般系生物。为鼠生性谨小慎微，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周围的情况，是名副其实的警戒宝可梦。 而此时，眼前的警戒宝可梦作为一具尸体，毫无戒备地背朝天瘫在地上。 遗容不能算是安宁慈祥，只能说是惨不忍睹。 “…………” 神奥冠军默默地把手指放在腰带上精灵球的启动开关处，沉默着等待雨果的解释。 “你来的正好，这正是见证历史的时刻。” 侦探，也就是竹兰面前名为雨果的年轻人，浑然没有注意到即将发怒的神奥冠军，兴致勃勃地讲解起来： “死亡时间鉴定一直是验尸领域的难关。其关键就是通过分析生物体死亡前后差异和变化程度来确定死亡时间。遗憾的是，不同宝可梦的体温差异极大，它们驱动的招式也会大大扰乱死后的尸体变化进程——所以长期以来，宝可梦的死亡推定都很难精确到小时单位。” 这时，大概是意识到鞭痕过于触目惊心，雨果体贴地把步哨鼠的尸体翻个身，让相对不那么血腥的腹部朝向天花板，蹲着身子继续演说。 “不过，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论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属性抗性！” 雨果沉浸在演说之中，而竹兰则把手指紧贴装烈咬陆鲨的精灵球，随时准备把走上歧途的侦探绳之以法。 “我们都知道，火系招式攻击水系宝可梦会出现威力减半的现象——这就是抗性。最新研究表明，抗性现象在宝可梦死后的尸体上会大幅度削弱，直到趋近于某个微小的比率。 “最直观的例子是化石宝可梦，因为是前沿科学的缘故，针对它们的实验性研究出奇地多。数据显示，一般系招式对体征正常的镰刀盔只能造成一半的伤害，而对于死后的镰刀盔，在死后的第6和第12小时，同一招式的伤害分别为80％和85％。 “无数组类似的数据说明了一个规律：宝可梦死后，尸体上会出现抗性流失的现象——同样力度的攻击所造成的创伤将越来越大。如果把尸体每个时期的抗性都计算出来，我们将看到一条先骤减后逐渐平缓，越来越趋近于零的函数曲线。 “这一现象对所有尸体全都有效，不管是包裹着火焰皮毛的烈焰马，还是由冰块组成的冰鬼护——我们都可以用测量抗性遗留的方法来确定它们的死亡时间！ “如果我们能把这方法用在验尸领域，那么当我们看到一具陌生的尸体时，只要警方的鉴识科能对现场遗留的宝可梦遗体进行足够严谨的观测实验，我们就能把死亡时间推定精确到秒！ “这将是不在场证明推定领域的革命性突破！” 雨果激动地挥舞手臂，但冠军依旧神情冷淡——侦探所说的研究与眼前的尸体显然毫无联系。 侦探只好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 “遗憾的是，我的研究尚还缺了一块重要的拼图。因为一般属性是没有任何属性抗性的。我们可以用草系招式来测量火系，用虫系来测量飞行系，用毒系来测量鬼系，用冰系来测冰系本身——但没法测量一般系的抗性，因为这个属性压根就没有抗性。 “于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出现了：据我所知，人类的武力往往对宝可梦不怎么起作用，那么，不包含宝可梦力量的攻击会不会被宝可梦体内的那种抗性所抵挡呢？所以我开始测试鞭子的抽打力度是否会在接触步哨鼠时有所降低，于是就有了你看到的这一幕。” 竹兰微微点头表示听懂了这个理论，然后盯着雨果的双眼发问道：“所以，你为了验尸领域的科学开拓谋杀了一只步哨鼠？” 侦探这才注意到眼前高挑金发女性的表情——嘴角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双眉已经拧在了一起，显然容忍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 耳鸣隐隐约约传来烈咬陆鲨的龙吟…… “请让我把经过解释清楚！”雨果连忙低头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