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遥远何处是归途‖

    平常摆放的实验器材如今都被收走了，留下空荡的试验台当做一个方形的桌子，三人围坐在一起。

    桌子中央竖立着一个造型考究的烛台，不像是实验室里有的东西，蜡烛刚被点燃不久，微弱的火光在一片黑暗中成了唯一的依偎，向着周围传递着它的温暖与光亮。

    夏芊伸长脖子向火光凑近，烛光映在她的眼中明亮炽热，她就这么呆呆的望着，滚热的油蜡顺着她的视线朝底部缓缓流去，进而逐渐凝固。

    坐在旁边的楚宇低咳一声，夏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几乎快要趴在桌子上了，尴尬之下连忙端正坐姿。

    “小宇，你的这位同学很可爱啊。”曼达教授笑了笑。

    此刻楚宇尴尬到想扶额，不说还好，这样一说他就觉得自己带了个傻子过来，这让他莫名想到马戏团的猴子，它们会为了驯兽员手中的一根香蕉而立马倒立跳一支不知道谁教给它的，看起来很蠢萌的舞蹈，只为了换取围观人群的轰然大笑。

    到了晚上，一群猴子会把白天练习好的舞蹈围着火堆再复习一遍，这样它们就可以得到一根香蕉甚至更多，算是一天下来额外的抚慰金。

    但抚慰金不是谁都有，它只会被奖励给跳的最好最出色的猴子，奖品没了猴子们就会一哄而散，该睡觉的睡觉，明天还得接着跳！可没有得到香蕉的猴子就会呆坐在火堆旁，笨猴子才不稀罕那些，它只是一如既往的在夜里就会想家，哪怕根本不知道家在哪，把它放走它也不知该何去何从，猴子会知道自己是猴子吗，或许不会，它只会呆望着火星在柴堆里噼里啪啦的作响，眼神失滞而惶然，通灵性一点的没准还会流泪。

    在楚宇看来，夏芊刚才望着烛光时候的眼神就和那只猴子一模一样，一样的蠢死了。

    明明跟着他连所谓的香蕉都不会有，可还是要跟着。

    楚宇忽然就不觉得别扭了，扭头看向一旁的傻女孩，此时的她双手托着腮，眨了眨灵动的双眼，似乎对刚才的窘态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嘻嘻，不仅可爱，还聪明美丽，任何蕴含美好寓意的词语都可以用在我这样的美少女身上哦！”夏芊回答着方才教授的玩笑话，不经意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哈哈，这孩子，还真有意思，我怎么不知道楚宇还有你这样一个同学。”曼达教授笑着看向楚宇。

    楚宇也是被两人的谈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一直以来自己和老师之间的谈话多数时候都是庄重开头，凝重结尾，从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的开端。

    此时曼达教授视线看向窗户，“我们都是偷摸进来的，所以不能开灯，只能点蜡烛，而且我把窗户这些透光的地方都给遮住了，这才不会被人发现，实验室里不能有蜡烛这种易燃物，这是我专门从家里拿过来的。”

    说着曼达教授指了指那个欧式风格的烛台。

    借烛光夏芊终于看清了教授的脸，确实显得苍老，但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发现实际年龄并没有那么大，最多也不过60岁左右，岁月有没有在一个人身上留下痕迹是可以看出来的，而教授显然只是长期cao劳过度而显得有些沧桑，这样看来夏芊刚开始的判断是有误的，不是老人，应该是一位勤恳的中年男人形象。

    “学妹，比我小一届，所以老师你不知道，那就正式介绍一下，她叫夏芊琉璃。”楚宇说。

    “教授您叫我夏芊就好了。”夏芊抢过楚宇的话，笑着瞟了一眼他。

    楚宇并没有太在意，接着说，“这是林曼达教授，我大学时期的老师，一直以来我都受他的照顾。”

    “夏芊？不错不错，名字很好听啊，你叫我曼达教授或者教授都可以，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和楚宇一样叫我老师。”曼达教授脸上始终是慈祥的笑容。

    “老师好呀！”夏芊答应的飞快，语气十分乖巧。

    “有这么可爱的同学怎么不早介绍老师认识啊，程墨她知道吗？她要是知道的话估计会很不放心吧，这样她就多了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曼达教授笑眯眯的开了句玩笑。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呢。楚宇心想，自己也才刚认识不久，怎么能说他不早介绍给您呢，您已经算是最早认识她的人了。

    “程墨是谁啊？”不愧是女生，直觉敏锐的惊人，夏芊瞬间抓住对话中的精髓，并对这个表现得极度好奇，语气耐人寻味。

    “程墨啊，那丫头和楚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俩人算是大学时候公认的青梅竹马了，所以夏芊丫头你啊，要是喜欢这臭小子的话，可得加把力不要掉以轻心哦，老师我可是很公平的，你们两个我都投支持票。”此时的曼达教授很是乐意牵个红线。

    夏芊这才回想起过去极少时刻会出现在楚宇身边，那个常常一袭白裙的女生，‘她应该就是程墨了吧。’夏芊这样想着。

    一旁的楚宇微微闭眼，他觉得这种对话属实浪费时间，如此聒噪没有重点，像极了闲扯家常，但他却并没有多抵触，换做从前他可能直接打断对话，然后直戳要点，得到某件事情的解决方案后便转身离开，你们要废话到天荒地老也和我没关系，这就是楚宇过去十几年的处事风格。

    而现在这种慢节奏的闲聊模式他虽说不能很好地融入进去，却也能当一个还算不错的聆听者。

    “不不，老师你误会了，就算是要喜欢，那也得是他主动来追本小姐。”夏芊得意的昂着头。

    “这种事除非是在梦里才会发生，而且绝不会是在我的。”楚宇淡淡的说。

    “那就走着瞧咯！看谁赢谁输。”夏芊不屑的冲楚宇吐了吐舌头。

    “好了，废话就到此为止吧，现在切入正题。”楚宇抬头看向曼达教授，“老师，具体情况我在电话中已经和你说过了。”

    说着楚宇便取出卷轴平放到桌上，“这是今天从顺羽事务所拿到的，中间出的一些状况也都和您讲了，邢赫那边已经开始着手行动，今天我也和他们交过手了，一男一女，其中男的是个日本人，很强，实力在我之上。”

    “应该是千泷，过去我见过那孩子一面，据说是邢赫从小收留在身边的孤儿，是邢赫一手养大的，是他的第一把也是最锋利的刀。”曼达教授抬手扶了扶镜框，小心翼翼的拿起卷轴仔细端量，摸索着上面的金色纹路，“这是卷轴？但看上去不像是古代流传下来的东西，看它的制造工艺和纹路的雕琢技术，应该是现代技术的产物。”

    “是，他说他叫千泷，而且他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冷血嗜杀，相反从某些方面我很能理解他。”楚宇平静的说道，脑海中突然浮现白日里那个着装淡雅，素白飘逸的男子。

    “小宇，他是邢赫的手下，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你要清楚，未来的路上他会是阻截你的先锋敌人，关键时刻切忌心软，对敌人心慈手软，有时候是会死的，老师不好干涉你的选择，但这些你应该要懂。”曼达教授平静的阐述事实，或许老师就是这样，背后默默的支持，在你迷茫犯错的时候会及时引导你步回正轨，永远是你人生里的指路标。

    他们往往只讲事实，而事实通常是很残酷的，意气用事最终需要付出的代价很沉重，而他们永远都在避免让你去经历那样的悲痛。

    “您也觉得是卷轴？但它没有办法被打开，我试过了，它真的就像一个品相不错的石管工艺品，要是古董说不定还值点钱，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因为他们在抢这个东西，十年来让他们第一次现身在我面前，不惜代价也要得到它，可见它本身是藏有秘密的。”楚宇下意识的避开话题，确实，老师从来都不会干涉楚宇的选择，在这件事上，楚宇自己也很矛盾。

    他可以坚定的朝着敌人挥刀，但无辜的人不行，他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婆婆mama的，习惯性的会想要关心身边的人，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阻拦他的，击倒就可以了，真要下死手，他做不到，以前是，现在也是。

    “打不开吗，你试过了？”教授琢磨着一边问楚宇。

    曼达教授能够看出楚宇有意在避开他的提醒，但他也很自然的不会去深究，他俩总是保持这样的状态讲话，这样很好，很适合他们，我告诉你了，这样就足够了，至于怎么做，曼达教授从来都是相信楚宇的，相信他会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试过了，通常卷轴有两边，是可开合的，而它只是长得像，整体表面连机械类的缝隙都没有，完全就像是实心的，更别说从两边打开。”楚宇说。

    “说不定人家本来就不是卷轴，你不能第一眼觉得它像啥就认定了它是啥嘛，搞错了它也会很憋屈的，咱思维其实是可以放开一点的，比如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是个容器，就像类似竹筒那样。”夏芊双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百无聊赖的说。

    “没错没错，我觉得夏芊丫头说得对，可能它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其中的玄机。”教授也附和着夏芊的猜测，两人嘻嘻哈哈像极了一唱一和的爷爷孙女。

    有那么一刻楚宇觉得自己带她过来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是不是让她在门口等着会是一个更明智的选择。

    “上面的花纹，会不会记录着什么？比如开启它的方法，又或者，卷轴本身是无法打开的，上面的纹路就是它的全部信息。”楚宇说出了自己认为比较合理的猜测，他实在是没办法接受夏芊的说法，竹筒什么的也太扯淡了，别告诉我还能从底部倒出东西来，那样显得大家都很呆。

    “就像是某种文字语言？”曼达教授挑了挑眉。

    “对。”楚宇附和。

    夏芊看了看楚宇，扭过头又看了看教授，她鼓起两个腮帮子，不服气的嘟了嘟嘴，她也不是不认同楚宇的猜测，就是觉得自己说的也没错，万一是真的呢，这种事情啊，谁都说不准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