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遥远何处是归途‖

    昏暗封闭的房间里，仅有的两盏挂灯为这块区域提供了稀疏的光亮，两旁的书柜摆满了书籍，多数都是西方的神话以及一些哲学类的名著，屋内空间不大，最显眼的地方摆放了一张豪华的棕木长桌，光滑明晰的漆面无不显露出它的高贵与奢华。

    此刻坐在这里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礼服，宽阔挺拔的背影，明明看上去已经这么衰老了，手上布满了黑斑和褶皱，但手握高脚杯还是如此稳健有力，杯中猩红的液体随着杯体一同摇晃，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老人仰头望着墙壁，墙上挂着巨大的耶稣十字架，此刻的他好似戴罪的信徒祈求神的赎免。

    明明房间是有窗户的，但上面爬满了荆棘似乎从未打开过，靠桌子最近的壁橱里摆放着奇形怪状的玻璃容器，里面盛放着不知名的红色液体，偶尔会有密集的气泡向上涌动，犹如加热沸腾的血浆。

    突然一阵沉闷的敲门声穿过空气在幽暗的环境久久回荡，紧接着是开门声，两个细碎的脚步逐渐清晰，黑暗中一男一女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对不起博士，我没能拿回东西，辜负了您的期望。”男的率先开口。

    “我记得没错这次任务主要是交给影去办的吧，我只是让你去接应。”老人缓缓地说道，却很有针对的意味。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中间出了一些状况，导致东西弄丢了。”女孩立马低下头，“和千泷没关系，博士要追究就追究我的责任好了。”

    “汐！”一旁的千泷虚声低呼，瞟向她的同时连连摆头示意。

    邢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到两人跟前，举起酒杯对着女孩，“不不不，我可爱的小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可是很重要的，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罚你呢，原本就只是打算让你试试水深，没指望能捞出点什么。”

    “是，博士。”汐回答，此时千泷瞥眼看了她，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邢赫转而将酒杯放回了桌面上，背对二人，“其实，我总是很担心你们两个，你们知道我这个人最忌讳什么吗？就是产生那种无用的多余情感，人一旦有了那些糟粕就会变得脆弱不堪，哪怕再锋利的刃都会因此出现缺口，所以在执行我的任务时，是绝不允许有那些存在的。”

    “影永远都是博士手中最坚韧的刀，义无反顾乃至折断。”女孩依旧面无表情，直言陈述着这句犹如君臣之间的誓死忠言。

    “好！很好，那就让我继续保持期待，我可爱的小姑娘展露锋芒的那一天。”博士郑声感叹，接着又阴沉着语气瞥过头，“千泷，你最近是不是和影走的有些近了。”

    届时汐略显的有些紧张，一旁千泷却无所谓的回答，“还行。”

    突然邢赫笑了笑，回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挺好的，马上会有一个艰巨的任务需要你们去完成，提前做好团队磨合是好事。”

    “任务？”千泷下意识有些好奇的开口，这些年他习惯了听取命令，突然好奇是因为他想不到目前有什么事算称得上任务的，此前他们的‘任务’只是监视楚宇这么简单。

    “有消息今晚凌晨去往日本的人蛇船，楚宇会在上面，三天后他就会抵达日本，我需要你们两个也一起去。”说着邢赫从亮漆的桌面上挪过一张纸条，“外面那些警察现在也在找你们，想要通过正常途径出国是不可能的了，你们赶去上面写的地方，那里会有一艘开往太平洋的货船在今晚出海，会途经日本，你们想办法混上去，只不过会晚几天到。”

    “是。”汐接过纸条，很直接的回答，她确实是一把很好的利刃，算不上最锋利，但绝对是最忠诚，因为武器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恰巧汐没有这些。

    “我记得千泷你有20多年没回去过了吧，毕竟那里算得上是你的故乡，刚好借这次机会可以回去好好看看那片曾经的家园，不过如今应该烧的只剩下遗址了吧，也不清楚还能不能找到。”邢赫笑着说。

    “不过是伤心地罢了，一个背弃我们的地方，在那里早就没有称得上家的地方了。”千泷冷漠的说，眼神里却流淌着一丝悲戚，转而消失不见，“我们去的话，那比尔呢？我最近没有看到他。”

    “他，我另外有其他的事交给他，你放心做好你的事就可以了。”邢赫对着千泷笑了笑，转头看向汐，“我们漂亮的小姑娘现在可以退下了，趁着时间充裕去准备一下要带的东西，比如漂亮裙子，女孩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了不是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行，夏天是尽情展示少女青春曼妙身姿的好时机，你们就把这当做一场旅行就好了，尽情的放松享受一下，因为很快一切就要迎来终结了。”

    “哦对了，影你上一次做记忆维护是什么时候？”邢赫突然想起来问。

    “三个月前。”汐回答。

    “好吧，那就先再见了我可爱的小姑娘。”邢赫做了一个象征告别的手势。

    说完汐便和千泷擦肩而过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中间也并没有留意到千泷最后看她的一眼。

    此刻房间内只剩他们二人，邢赫围转着千泷走到他背后，“你知道我为什么让影先离开吗？”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兜圈子。”千泷直接挑明了博士话中的别意。

    “很好，不愧是从小便跟在我身边，一直以来在你们三个人中，我最信任也最怀疑的人就是你。”

    “不如说，您从不相信任何人，我们三个都一样，只是在我们三人中你最提防我而已。”

    “是啊，我最提防的就是你，比尔那个蠢货即使有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脑子更没那个胆量，他的胆量仅仅只限于在华尔街抢抢银行和女人而已，至于影，我可爱的小姑娘就好比腰间的匕首，是最贴身的武器。”邢赫进而转到千泷跟前，“但你不一样，我最信任你，是因为我也曾在无尽的荒原里被世人唾弃，我能够懂那种感受，多么渴望有人能够伸手拉自己一把，哪怕只救她也好。”

    说到这，千泷眼角微微触动，那是他不堪回首的过去，也是如今限制他的枷锁。

    “可你现在的表现让我开始怀疑自己对你的信任有失偏差了，我知道你痛恨我让你所做的一切，虽然你没表现出来但不代表我不清楚，但这都无所谓，你一直以来都那么善良，而很显然这份善良是我最讨厌的东西，你太多愁善感了，你本该是我最强的刀，可那些过多的情感时刻都在影响你拔刀，现如今你甚至和敌人搞起了惺惺相惜，楚宇不过是我宏大版图上的一枚棋子，牺牲品罢了，你想要因此背叛我？”

    “没有。”此时千泷思绪混乱，尽管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可事实摆在这里他属实没什么好狡辩的，能做的只有承认。

    “当然，我还是相信你的。”邢赫说着便又坐回了办公椅上，“再遇到他的时候，你应该能够做到毫不犹豫吧，你只需时刻记住我的叮嘱就好了，实际上这次任务算是决胜局了，你以为楚宇为什么会去日本，在被全城通缉后还做出了如此大胆的决定，我可以毫不怀疑的告诉你，她就要苏醒了，十年，我又等了十年，好在这十年这颗棋子始终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如今他正带领我们走向那世界的终极，而你们此次真正的任务就是待解除封印后把她给我带回来，至于那枚棋子，让他永远留在日本就好了。”

    “我知道了。”千泷回答。

    “还有，千寻最近状态还不错，你最近没去看看她吗？她很想你这个哥哥。”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千泷不禁开始颤抖，就像一颗小石子在湖面激起了硕大的浪花。

    “今天我已经去过了，多亏了博士，千寻她恢复的很好。”话虽如此，千泷一双眼却是死死的盯着邢赫。

    终于，他还是拿出了这张杀手锏，这些年他都死死的握着这张底牌，无数次用它来牵制千泷，因为他知道，这招对千泷永远好用。

    “那么，现在就出发吧，早点完成任务也好回来看看她。”博士拍了拍手，在千泷退出房间后，他一把握住酒杯，将其中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