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红莲绽放于火(二)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正文卷250.红莲绽放于火樱井小暮提着长刀走下楼梯,处处都是火焰,纱织的帷幕在燃烧,尚未燃尽的扑克牌飘扬着化作灰尘,尽管建造极乐馆用的木材经过特殊处理有了很好的耐燃性,但这样的大火攻进建筑里,毁灭它也是迟早的事。 曾经盛极一时的赌场毁灭时也同样绚烂,樱井小暮眼中映着亮晶晶的火光,她堵在通往极乐馆上层的必经楼道上,和服把她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但后领却很低,这是日本人喜欢的软色情,这样男人站在穿着和服的女人背后就很容易看到些独特的风景,也有人说这样是方便把手伸进去,放荡的连法国人都得高呼大师。 穿着防火服的蛇岐八家干部们很快就搜索前进到了这里,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确认,很容易就能认出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龙马之一的朝暮,虽然穿着古雅名贵的十二单,脚下却是裸色的透明高跟鞋,这就让她手里提着的长刀看上去很像是装饰品,感觉没什么杀伤力。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领头的队长说,“交出王将和龙王的身份,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十四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游乐园,那时猛鬼众的人攻陷家族设在山中的监牢不久,作为庆祝,负责行动的老大邀请我们去大阪一日游。”樱井小暮说,“我听说家族后来又重新修建了新的监狱,受你们资助的修道院精神病院都把看守最严密的房间腾了出来,在这里我可以拥有阳光和大海,为什么要选择你们?” 她将那把樱红的长刀缓缓横在身前,以这个姿势表面了自己的立场,笑容甜润又商业:“欢迎光临,今日是极乐馆最后开张的日子,我当献上为诸君告别的终曲。” 长刀出鞘了,刀鞘是樱红色的,刀身也是樱红色的,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让人想到浓郁的鲜血,宽大的十二单和脚下的高跟鞋都没能影响樱井小暮的动作分毫,她从楼梯上翻手跃下,轻盈地如同飞鸟。火星点燃了云霞般的和服一角,跟随着她一起旋转,樱红的刀带起朱红的血,没人分得清那是她自己的还是身边人的。 前来处理的家族干部们无意杀死樱井小暮,她是龙马,家族迫切需要知道王将和龙王的身份,否则就不能彻底将猛鬼众斩草除根。然而樱井小暮看上去全然没有交涉的可能,暴起之下展现出极高的战斗力,第一个人还没得及抽刀就被那把樱色的长刀贯穿了胸口,樱井小暮几乎是擦肩而过跳着欢快的舞步从他的身后抽走了刀,任何外科医生在场都救不了这样沉重的伤势。 这让干部们只能选择射杀樱井小暮,他们抽出手枪在近距离点射,樱井小暮的速度很快,宽大的和服在火海中荡漾如落花,干部们无从确认自己是否射中了她,只知道她经过的地方会洒下点点血迹,不知道是那把长刀上杀戮的残痕还是她也受了伤。 在木材烧裂的声音里,樱井小暮低声浅唱起古老的龙文,火海中的噪音掩盖了她的真实意图,那些血既有她的也有受害者的,而她的言灵本就是要以血为献祭的东西。 言灵·曼殊沙华。 滴落在地板上的鲜血仿佛泼墨般的颜料,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舒展开来,在某种诡异力量的引导下,它们并不沿着地板的缝隙流淌,而是在几秒钟内生长出一朵朵由鲜血组成的花卉,顷刻间就能超过人半腰高,它们的叶带相互交错,开展来后又卷曲起来,如丝线般纤细,烈火甚至无法点燃。 有一名干部不小心触及到那些血花的叶片,立刻就感觉到钻心的刺痛,他低头看去,自己的防火服被切开了,连同里面的rou体,那些血花比炼金武器都要锋利,上面长满rou眼无法看见的锯齿,足够切开任何触碰它的东西。 被那样纤细的东西割伤,本该是细小的伤口不会太碍事,但这名干部脸上的血色正在极速减少,愈发苍白,他试图用手捂住臂膀,可大量鲜血仍旧不停地从那个伤口里洒出,仿佛漏水的鱼缸,水压会把创口冲的更开,远远超出正常的出血量。血色的花卉接触到这些血液便更加壮大,原先地上还只是几朵半腰高,现在已经迅速开的满地都是,最高的已经超过了三米,火海中竟然生生长出一片血色的花丛。 曼殊沙华,更广为人知的称谓是彼岸花,无论其本名还是传说,这种花都和死亡脱不开关系,据说黄泉路上便是满地盛开的彼岸花,踏过那片花丛就是彼岸的忘川地狱,又因为它本身常见的以红色居多,人们就说这种好看的花其实是恶鬼,是靠吸取地狱里亡魂魔鬼的鲜血来成长。 所以当这个言灵被发现的时候,它就被赐予了曼殊沙华的名字,正如传说一样,它靠收割生灵来成长,任何接触它的东西都会被割开,伤口就像被施加了某种诅咒,会不断地渗血直至主人死去。而曼殊沙华形成的血花则会通过更多的鲜血不断壮大自己,如果不加以控制,它最终很可能成长为一片死亡的美丽丛林,不会有任何生物能靠近这片地带。 樱井小暮停了下来,因为极乐馆里已经无处落脚了,血色的曼殊沙华就像噩梦般的瘟疫,一但有第一个人因为它受伤,快速生长出的曼殊沙华就会铺向其他人,闯进来的几名干部早已成为曼殊沙华的养料,身体里的血液被完全榨干,滋养出更多的曼殊沙华,这些东西丝毫不畏惧火焰,成长的速度可怕到居然在这几个呼吸之间就顶穿了墙壁或是天花板。 鲜血一滴一滴地沿着樱井小暮的胳膊坠落,她确实被子弹射中了,不过那是故意的,她必须让自己受伤才能发动曼殊沙华,坠落在她脚边的鲜血立刻也开花,悄然沿着她纤细的脚踝往上爬去,它们可以本能的感知到鲜血的来源,这个言灵最可怕的地方不仅仅是成长本身,它也会杀死释放的人自己,根本不会受到控制,唯一的方法就是能在不受伤的状态下把它们斩尽杀绝。 如果现在能有火箭或者手雷之类的东西还好,但现在她手里只有一把刀,曼殊沙华已经结成了冲天的花丛,最高的已经钻出天花板去楼顶了,这根本不是人力能解决的。 樱井小暮靠在难得没有燃烧起来的墙角,后背灼热的发烫,她根本看不见火焰,漫天都是鲜艳的曼殊沙华,弯曲如飞檐的花瓣上,那些看不见的倒勾尖刺嗷嗷待哺,一起向她扑来。她只有缩起肩膀护住脸庞,这样死掉的时候就不至于破相,虽然被抽干了还是会丑陋无比,但至少还有意识的时候,不会死的太过难看。 凄寒的刀光直扑樱井小暮,居然还有其他人能在这种规模的死亡花丛中活着!樱井小暮下意识地想要举刀,可她中弹后已经失血了很久,无法停止的言灵本身也在加速她的失血,她现在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来人的刀术极其狂野,就像在原始丛林中挥舞野战斧那样大开大合,但也唯有这样暴力的方式才能在曼殊沙华丛中前进,他刚刚砍掉身前的花丛,更多新生的花叶就从他背后扑来,这些都未能阻挡他的脚步。 直到他一直抵达樱井小暮面前,忍耐了许久的花丛再也不必伪装,七八道如花瓣刀割般扑来封死了他任何可能的动向,他徒手一把拢住了所有的花瓣,将它们生生扯下扔在脚边,手指被刺的鲜血淋漓。 按理说以曼殊沙华的诅咒,这么多伤口足够放血放死他了,可他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狐狸面具,那张堪比美艳少女的面孔居然还是笑着的,看不出半点痛苦。 “您……您怎么回来了……”看到他樱井小暮有些失神,这种意外不亚于快要死掉的时候忽然看见天使从天而降。 “这是我住的地方,我总要回来照顾一下。”源稚女脱下自己的衣服卷在樱井小暮身上,她那套华丽的十二单已经被曼殊沙华撕的支离破碎,到处都能看见被血浸透的肌肤,“可惜还是晚了一点。”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极乐馆……”樱井小暮笑的有些无奈,汐月曾经笑称她最大的作用就是自爆,因为那种言灵发动的先决条件就是自己受伤,一旦受伤可就完了,曼殊沙华只认血不认人。樱井小暮自己也这么认为,她几乎没怎么用过这个危险的言灵,只有那些必须要握在手里的东西才值得她那么付出。
“没必要太过在意,它本就是注定要毁灭的地方,欲望,贪婪,又纸醉金迷,历史上没听说过这些东西能长久的。我只是想回来再看它一眼,看它死去的样子,现在我看到了,虽然少了一些过程,已经很满足了。” 源稚女把樱井小暮抱了起来,他用手掌轻轻盖住樱井小暮的眼帘,拿起那把樱红长刀。 “不准死啊女人,我还没有厌倦你,你说过希望大家都能幸福,那么我也希望幸福的人里有你,如果梦想还没能实现就闭上眼睛,那是不是说明你一直都在对我说谎呢?” “不……”樱井小暮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那就为了我而活着!我是充满贪欲之人,无论世界还是他人的性命,我全都要!” 源稚女带上狐狸面具,他轻轻地吟唱起来,早已失传的古老语言,完全无法辨识的语法结构,却有着异乎寻常的音律之美,这在龙文发动中非常罕见,大多数时候它都会仿佛巨钟被敲响那样绵延悠长,但唯独源稚女使用言灵的时候却像是唱起了一首浅吟的歌。 透明的领域笼罩在源稚女身边,周围的烈火和爆燃声都迅速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草木的气息,他抱着樱井小暮走下楼梯,眼底流淌着炽热的淡金色,身后每一步都留下旋转的红莲,狂暴的火元素都被这些红莲尽数吸收,随后汇聚到源稚女的脚下,能够燃尽整栋极乐馆的烈焰就在顷刻间这样消失了。 “怎么回事?”乌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数十吨燃油组成的烈焰,世界上没有任何消防队敢打着包票说自己可以迅速搞定这场大火,燃起的爆炎都冲天十多米高了,居然会在一瞬间同时熄灭,特战队的灭火弹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回答他的是恰好在这时从极乐馆中走出的人,那人带着一只白红相间狐狸面具,穿着白色的羽织,就像夏日祭里那些上街游玩的女孩,很难判断出她的真实身份,她还抱着一个受伤的女孩,根据外表来看,有点像是刚刚资料上见过代号朝暮的龙马。 乌鸦夜叉还有矢吹樱都不约而同地冲下了山坡,他们都很确信没有见过这个带狐狸面具的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但他们知道那绝对是他们的敌人,会抱着猛鬼众龙马的总不至于是家族的什么干部临时见色起意了,在这种场合搞英雄救美,还是敌人,除非他想被剥层皮。 乌鸦持枪点射,夜叉左手刀右手枪,纵横交错,矢吹樱投射出旋转的飞镖,三个人都是源稚生的近臣,合作非常默契,不需要沟通就封锁了源稚女周围的空间,他们想要尽可能的留下活口以便盘问。 面对他们的包围源稚女没有任何停留,他的步调始终一致,明亮如太阳的火焰在他靠近三人时忽然在近地绽放,就像是谁偷偷扔了一枚照明弹在那么近的地方。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就只是单纯海量的烈焰,那种燃烧似乎违背了某种物理定律,但它的破坏力绝对和火焰一致,席卷开来的暴风向着地面冲击,逼得近臣们不得不伏地爬下,否则直面那阵冲击就足够摧毁他们的心脏。 当他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