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何苦呢？何必呢？
苏月双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自己现在是什么水平她还是很清楚的，那书里面的内容她能猜对几个字就算不错了，怎么读？甚至她已经能大略猜到世子爷听到她读书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了，忍不住暗暗摇头，这是简直就是自虐啊！啊？何苦呢？何必呢？真是！ 但她内心的感慨墨晟自然是听不到，他只是看着她一步步地走到近前，听她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始读：“昔……什么尼没而……什么什么绝，七十……恩，恩……那个故《春秋》分……什么五，《诗》分什么四，然后，然后……” 她还在挣扎着继续，墨晟耳朵都疼，终于听不下去了：“罢，别再然后了。如此狗屁不通，你还想用猜的来学字？”就凭她这读法，要是被朝里那些士大夫们听到，估计一个个都得被气得吐血！好好的一篇《艺文志》，看看被她给糟蹋成什么模样了。 连“仲尼”二字都不认识，还“什么尼”呢！墨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如此看来，爷还真是高估了你的水平，这本书太难懂，你还是暂时别看了。” 苏月一口气堵在胸口，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就算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吧，也不代表她真的看不懂这书里内容的意思啊！她只是不识字，如果这些不是大篆的话，这简单一篇文章还能难住她？于是她忍不住反问道：“为什么？” 墨晟终于是整个儿抬了头，看向她的眼神简直就充满了不可思议，都不知道这种蠢问题她是怎么问得出口的：“为什么？这样一篇文章，你十个字里面有九个不认识，还怎么看？明日爷会让人送些简单点的字帖来，你先学着识了字，再看罢。” “啊——”悄悄的，苏月的老脸难得地红了一下，原来不是在说她的理解能力，而是在说认不认识字啊，幸好自己刚刚没有直接叫出声，否则人家本来不怀疑她的理解能力都要变得非怀疑不可了。 嘴里头又支支吾吾地哼哼的几声，苏月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墨晟看她那模样，也懒得再理她，只是自顾自地翻起那本《艺文志》，正儿八经地看起书来。 小翠端着茶水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主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满脸通红站在世子爷身边，而世子爷则是捧着本书，奈何那翻书的速度却是快得惊人，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真的在看。 小丫头脑子里瞬间就邪恶了，她越看越觉得自己想的对，越想越觉得特别兴奋，最后两个眼睛都发光了。没想到，没想到啊没想到，本来还觉得主子死气沉沉压根不解风情，就跟没开窍一样，却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工夫，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就这么不一样了。 世子爷平日里向来是淡定自若，心无旁骛，可今天这眉眼间就像是带了心思，您瞧瞧，连翻书都翻得这么快，压根就没在看啊！说不定，心里头正想着旁边站着的主子呢？ 她哪里知道，苏月脸红和男女****可半点关系都没有，她那是自己误会了别人的意思所以觉得害臊。而墨晟翻书速度加快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被苏月刚刚那一通“什么”“那个”，给读得火气都上来了，纯属被气的！ 小翠却是特别高兴，整个脸都发着光啊，就忙忙地往这边走来：“世子爷，主子，请用茶。”刚把东西都放到了书案上，就很识趣地准备退下。 苏月站在一边，站得脚都麻了，又实在尴尬无话可说，何况墨晟一直在看书她也不好打扰，只能闷着个头自己傻站着，脑子里头都快无聊得哼出一首歌来了。正恨不得蹲在地上画圈圈，此刻总算来了个小翠，她连忙开口：“等等，你要去哪儿呢？” 小翠一愣，有点被问住了：“奴婢这就下去了，主子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别的吩咐？”苏月有点无语，“好好的你下去，去哪儿？”这暖阁里头她还不知道？统共就这么大块地方，往常思云或是碧暖过来玩，小翠顶多就出去给她们泡个茶准备点心什么的，之后也就只能在屋里头待着，苏月更是无所谓，从没让她出去过。 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好端端的，她准备往哪儿跑？苏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只觉得这丫头今天怎么看怎么都不太对劲，高兴得都有点离谱了。她有些奇怪：“小翠啊，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感觉……” 苏月一句话还没说完，小翠立刻就“懂”了，她的想法已经随着自己的心思直接跑去了天边儿，是一脸的恍然大悟，肚子里头更是拼命地赞叹起来，啧啧，要不怎么人家是主子自己就是奴才呢？看看，主子到底还是聪明啊，自己退下去，退哪儿去呢？主子这是在告诉她，应该出去，应该离得远远的才对！ 她连忙就接了话头，整个人一下就没了力气似的，软了下去。 脸上本来还在发光，下一刻却连一丝光泽都看不见了。她捂着脑门，满脸那叫一个痛苦，声音瞬间变得格外虚弱：“啊……主子，您也发现了啊……奴婢是有点病了……病得很严重啊……奴婢这就去给大夫瞧瞧，奴婢这就告退了……” “啊？”苏月被这神奇的发展给雷到了，说病就病啊！这小翠究竟在搞什么？ 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这丫头似乎把什么东西给理解错了，但是当着墨晟的面，她总不好不允许自己的丫鬟去看病吧，要知道这奴才如果生病太过严重，最后可是会被逐出府的。苏月无奈地撇了撇嘴巴，最终没了办法：“行，你先去吧。” 小翠连连点头，连连应声，再次忽略了苏月最后说这话时那哀怨的，不舍的眼神，然后朝着墨晟又说了一句：“世子爷，奴婢告退。”就“刷”一下跑了个无影无踪，苏月眨巴着眼睛，好半天才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是生病的人会有的样子吗？” 年轻人真好啊，生病都这么有力气！ 她自顾自嘀咕着，墨晟听到这话，却慢吞吞抬起眼朝她看了看，没吭声，肚子里则是笑开了花。这才是真的自找苦吃啊，本来就算小翠不在身边，好歹还在外头转悠着，这下可好，直接一个人都没了，啊，何苦呢？何必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