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东南六十行
听到宁正的话国真愣了一下。 “师傅是怎样的人?” 身为徒弟的国真对师傅善莲大师自然满是尊敬,平日他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师傅帮他处理的事情。 仔细回想这些年,回想他和师傅的点点滴滴,国真脸上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师傅他比较安静,平日除了讲经时很少和我们讲话,但他绝对可是说的上心善之人,甚至心善到我曾对他有过一丝怨恨。” “若是师傅知晓这种事定会出手相救,救好之后的事会在之后再行处理。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罪过!” 国真想了想若是善莲大师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想明白以后他便合十双手念诵了一遍佛号。 知道该怎么做的国真出声对秦老夫人说道。 “我这就去试试能否让闭关中的师傅出来,若是师傅他处在紧要关头无法出来,那老夫人也就不要纠缠,但若是我师傅出关救下秦施主,那就请秦施主今后都留在寺中赎罪。” “只要能救下我儿,我替我儿答应了!” 考虑到儿子受伤严重,秦老夫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忙练练答应。 在秦老夫人看来,只要儿子能被治好,到时候想把儿子弄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见秦老夫人答应,国真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那就请老夫人稍等。” 等国真的身影从山门处消失,稍稍放心的秦老夫人才看向了宁正三人。 朝着三人打量了一翻,秦老夫人询问三人来此的原因。 “不知三位来这金陵寺是?” ‘我是来盯着你儿子死的!’ 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宁正才满脸笑容的答道。 “我和两位meimei是从北面过来的,路过商州时听人说这金陵寺颇为灵验,所以就带她们过来看看。若是这金陵寺真的如他们说的一般灵验,我们正好可为家中长辈求上几卷经书。” 秦老夫人听后点了点头,随即有感而发道。 “你们可真是孝顺的好孩子啊!哎,不像我儿这些年来没有让老妇我省心过。” 这秦老夫人只要不扯上秦虎,与人说话还是十分客气。 可惜宁正早在秦家武馆时就知道这对母子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哪怕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太好,可对于自己的行为他真是生不起一点愧疚。 甚至若不是宁正不想对老人和孩子动手,他都有想要彻底灭了秦家武馆的想法。 虚伪的朝着秦老夫人笑了笑,宁正略有深意的说道。 “老夫人说笑了,令公子想必经次一事,今后定能让你省心!” 对秦虎秦老夫人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可是当着外人面她又不好意思把自己儿子说的一无是处。 “哎,希望如此吧!” 与秦老夫人聊了一会,担心自己儿子的秦老夫人就走回到马车上。 只剩下宁正三人后,宁正对姐妹俩讲了一些进寺的忌讳,同样他还叮嘱两人进去后不要乱走乱动乱说话。 等了大约两三炷香的时间,一名穿着玉色僧衣手握佛珠的中年僧人从山上缓缓走了下来。 僧人先是左右看了看,当看到宁正三人眼睛亮了亮,确定目标的他脚步安稳的走了过来。 双手合十的僧人朝着宁正念了一遍佛号,随后才面露和善的问起三人来金陵寺做什么。 “阿弥陀佛,我是本寺的监寺兼知客善和,不知三位施主来我寺所谓何事?” 对着善和回了一礼,宁正对其说出了刚刚和秦老夫人聊天时说过的话。 “见过善和大师,小子路过商州之时听人说这金陵寺颇为灵验,因此特意带两位meimei前来上香并为家亲求上几本经书。” 金陵寺不愧是小寺院,知客僧竟然是由监寺所兼任。 作为寺院知客,善和是寺院中与外人交集最多的僧人,而作为监寺,善和则最为熟知寺院的一切事物。 通过宁正三人的穿着与谈吐,善和对三人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一年不如一年的金陵寺,虽然目前仍是商州各寺主持、方丈圆寂后的埋葬之所,但那也仅是因为太祖老朱曾在此寺留有亲题的匾额和牌位。 只要大明仍在一天,那么有着老朱亲题匾额和牌位的金陵寺就是其他商州寺院主持、方丈最理想的墓地。 可惜金陵寺死的高僧大德颇多,但活着的却又太少。 这就使得本质上是小寺的金陵寺既招待不了太多的香客,也解决不了大多数香客来此的诉求。 加之大明太祖老朱当过和尚,也就使得他对于寺院和僧人的监管要远超其他朝代。 金陵寺虽然比起其他商州寺院好似有着尚方宝剑,可这尚方宝剑却是一个摆设,甚至是一个众人皆知的摆设。 无论是老朱还是老朱的叔父都死了一百多年了,再孝顺的儿孙差不多也已经把远在南方的老朱给忘得干干净净。 当初老朱给予金陵寺田产,那是因为寺院主持是他叔父,可不是老朱心向佛法。 “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 更何况到现在为止那可是远超了五代人,现在门可罗雀的金陵寺仍能存在,已经是老朱家要脸面,不想让家中老祖待过的寺院从大明的地图上消失而已。 远超商州其他寺院的漂亮建筑,随着时间的流逝对金陵寺来说越来越是负累。 这些年寺院每年最大的花费一直都是房屋的修缮,至于僧人每年的吃穿甚至不足修缮费用的百分之一。 若不是每年往金陵寺送人的其余寺院不好意思,每当送人来后都会掏出一笔看管费,说不定金陵寺的一些屋子早就出毛病了。 “阿弥陀佛,三位有如此孝心,家中亲人知道后必然欣喜,三位请跟贫僧入寺。” 识货的善和领着三人进入山门后,就一边走一边介绍起寺院的历史,同时还不时的提上几句寺院目前的困境。 都是千年的狐狸,宁正自然听出善和话里的意思。 由于要在金陵寺寻找‘东南六十行’,所以明白对方意思的宁正表示自己临走前会布施白银千两。 平日里金陵寺若无贵客,每个月能得到的香油钱不过数十两,有了贵客也不过一两百两,而金陵寺平均一年也遇不到几回贵客。 如果宁正真的布施千两白银,那简直等于金陵寺一年收到的香油钱。 宁正的承诺令善和脸上的笑容再也隐藏不住,这个时候他简直把宁正三人当成金陵寺最重要的人。 不快不慢的穿过钟楼、鼓楼,没见识的两个丫头被钟楼、鼓楼上的大钟和大鼓所吸引。 瞧出两人的好奇,宁正就看向了善和。 还没等宁正开口询问,发现姐妹俩异样的善和就主动问道。 “不知三位施主有没有心情上钟楼、鼓楼看一看本寺的风景?” 金陵寺虽然按照僧人的数量来说是只是一个小寺,可若是按照面积来算很多中型寺院都没它大。 作为金陵寺的脸面,钟楼、鼓楼都修的极高极好。 三人在善和的带领下慢慢登上了钟楼。 本就修在山上的钟楼加上本身的高度, 在底下的时候姐妹俩还没感觉,可一上来从上往下看去,那种身处高处的感觉令姐妹俩都抓紧了宁正的胳膊。 感觉到两只胳膊被两个丫头分别抓住,宁正先是打趣了一句,随后才让两人松手。 “你俩呀,这么大的钟楼难道害怕掉下去,快把手松开,在寺院里这样可有些不像话了。” 感受到两人送来了自己的胳膊,宁正才对着善和抱歉的说道。 “失礼了善和大师,能否给我讲讲这钟。” “人之常情,贫僧理解。” 如此和气的金主善和自然不会表现出丝毫不满,在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后,善和便开始给宁正讲起这重达4000斤的巨钟。 “这钟乃是太祖皇帝所赐,是用金、银、铜,铁、锡五金铸成,上刻《金刚般若波罗密经》,......” 听着善和讲钟的事情,听着听着宁正不知怎么竟忽然想到了长乐银锭上的那句话。 “商州城外金陵寺,东南六十行,双水入坪乡,高望闻瞧百花香,山阳当有藏,出之百里皆伤亡!” 如果说要以金陵寺为坐标中心,那么能被当做原点的,或许就只有金陵寺中最高的钟楼、鼓楼,又或者是金陵寺的正中心大雄宝殿。 刚想询问善和钟楼的东南方在哪,可发现对方还在讲着钟的故事,宁正便装作一直在听的点了点头。 强忍着想要询问的冲动,耐心的等待善和讲完。
等善和讲完,替对方感到累的宁正深吸了口气。 随后他用尽可能随意且感兴趣的语气对善和询问道。 “善和大师能给我讲讲外面各个方向都是什么?” 似是讲累了,走到墙角的善和从水桶中拿水瓢舀了一瓢水喝了几口,随后才笑着答道。 “只要施主想听,贫僧自无不可!” 感觉状态恢复,善和又开始讲了起来。 “钟楼南面是贫僧与三位施主上山的方向,北面距离钟楼和鼓楼最近的天王殿,天王殿后面则是我寺的正殿大雄宝殿,......。” 许久听的宁正都有些累了,才听到善和讲到东南这个关键的方向。 “钟楼东南方,那片高低不一的塔林,是从建寺起所有存放在本寺的僧人和商州各寺高僧大德们的rou身石塔林,说起来塔林这一百多年来,总共安葬了六十四行法师和大德的rou身。” 听见东南方是塔林,明白那是什么玩意的宁正已经把希望放在了大雄宝殿。 可没想到善和最后一句竟提到了宁正比较敏感的‘行’字,这立刻让宁正脑子飞速的运转。 ‘东南六十行’,以钟楼为点的话,那么这五个字就能被完全的表达出来。 东南毫无疑问肯定是东南这个方向, 而六十行在宁正看来是有两个意思。 一个是一行一行,六十行那就是第六十行; 另一个则是春秋时期军队的一种编制,当时编制中二十五人称为‘一行’。 这两个解释在宁正看来,第一个的可能性更高,毕竟他不相信长乐赌坊里面的人会对春秋那么早的一种军队编制有所了解。 为了保证不是巧合,宁正刚想出声询问,可没想到他还没说话,身边脸上一副没听懂的王好竟先他一步询问了出来。 “善和大师不知你说的那六十四行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是一行两行的那个行啊!” 王好等说完才感受到jiejie摇自己的手,这时想到宁正在山门外的叮嘱,感觉自己说错话的王好脸色发白。 担心自己说错话的王好一脸忐忑的悄悄看向宁正。 当眼神与宁正对上,看到宁正眼中的笑意,没明白为什么宁正会笑的王好直接红了眼眶。 好不容易从以前那种生活逃离,此时的王好担心因自己的不听话坏了宁正的事,从而导致宁正因她的不听话而不要她。 瞅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王好,本想夸一夸她的宁正满脑袋问号。 这时懵逼的宁正也顾不得是在寺院,虽然不明白王好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还是立即出声安慰道。 “没事没事,别哭丫头。没人会欺负你,别哭别哭!” 站在一旁的王婵本想替meimei求情,可听到宁正安慰的话她才反应了过来。 急忙伸手握住meimei的手,王婵用上小时候母亲逗两人开心的动作抚摸王好的手掌心。 本以为宁正会开口骂自己的王好,感受到jiejie摸自己的手掌心,又听到宁正安慰的话,立刻强忍着眼泪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见红着眼眶的王好好了一点,宁正才一脸歉意的对善和说道。 “善和大师实在抱歉,小妹她离家太久有点想母亲了,有些情不自禁。” “阿弥陀佛,世俗亲情,本性流露,佛祖知道了也是不会怪罪的。” 僧人先是表示没事,随后才一脸严肃的对宁正说道。 “施主勿怪贫僧多嘴,贫僧看施主的meimei对施主有些恐惧,能否和贫僧说说,贫僧说不定能够为两位施主开解一番。” 有些头大的宁正见僧人询问,便只好开始寻找理由。 “大师俗话长兄如父,有可能是我平日里对她过于严格了吧,也怪我平日脾气过于暴躁,我今后尽可能改一改脾气吧!” “施主你们的家事我也无法多说,不过女施主毕竟是施主你的meimei,对她总是要好些的。” 劝了宁正两句,善和一脸和善的对王好说道。 “女施主别哭了,你刚刚不是想知道那六十四行是什么意思吗,我现在就给你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