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病入膏肓

    秦大夫人忧愁之事不减，越发的焦头烂额。

    秦四郎的病一日重过一日，大夫流水般的来来去去，到最后已经有人提醒早些备后事了。

    相比于二房只有两个儿子，大房四个儿子也不会嫌多，家业必须有人才能传承，不管嫡出庶出只要姓秦，就都是秦大老爷的宝贝。

    更何况这个儿子还是嫡出的心头rou，还单单是这个愚钝些的四儿子格外的受宠。

    秦大老爷的叹气，秦大夫人的焦虑愁哭，让秦家上下愁云惨谈。

    连一向爱吵闹的秦八郎和秦十一这些日子也安稳了很多，兄弟聚在一起不再吵架拌嘴，而是忧心哥哥的病情。

    “说是在荷花池撞了邪祟。”秦八郎低声说道。

    秦十一吓得抱住奶妈道“是病了吧，八哥别吓唬人。”

    “好好的怎么突然病成这样？三哥说了，四哥是在荷花池见了什么人，才变成这样的。”秦八郎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

    “荷花池怎么会突然有什么人？除了鬼还能是什么？我不要住在荷花池！”秦十一吓得尖叫一声，喊着奶妈哭着跑走了。

    屋子里的兄弟姐妹倒被他这样吓了一跳，秦十一吓跑了，屋子里一时安静，气氛有些诡异。

    “胆子真小，我去找母亲。”秦八郎撇撇嘴说道，摆摆手，起身走了。

    伴着秦十一搬离荷花池去住母亲的耳房，秦八郎也找借口住到秦大夫人那里，每到晚间院子灯火通明夜夜不灭。

    荷花池有鬼的传言愈演愈盛，小丫头们都不敢往荷花池来，一向避暑好地的荷花池越发显得阴凉起来。

    秦大老爷和秦二老爷气急不已，将那些传谣的下人责罚一批，但却不能遏制，他们也知道遏制也很简单，一是先将儿女们送回荷花池居住，二则是秦四郎快些好起来。

    前者老爷们有心雷厉风行，但无奈儿女们哭妻子们不依，后者更是无力，除了寻找更好的大夫外束手无策。

    “少爷，都说这里闹鬼呢，咱们别来钓鱼了…你不怕吗？”

    萧鸾儿小心翼翼的扶着秦乐走在荷花池，左看右看，与其说扶着秦乐，不如说是躲在秦乐身后。

    “怕什么？鬼怕人才是。”秦乐回道

    “哎？为什么？”萧鸾儿问道。

    秦乐默然一刻。

    萧鸾儿知道这是少爷在准备说话，带着几分期盼等待。

    “不说了，太麻烦了。”秦乐最终说道。

    萧鸾儿撅嘴说道：“少爷是嫌弃我笨不给我说了。”

    但这两句话到底让她缓解了，不那么紧张，快走几步，高兴的指着山石。

    “少爷，我们的鱼竿还在这里呢！”她喊道，高兴的先跑过去。

    秦乐缓步向前，看着萧鸾儿一扫惊惧变的雀跃的形容，又说道：“也不是，我现在觉得，不说话，也挺好的。”

    说了解了，不说，也是会解了，所以，说不说其实没什么。

    秦乐握住鱼竿在山石上坐下，看着涟漪的水面恢复平静。

    忽隐忽现的记忆里，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一场雷电才大梦初醒，好像游历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知道很多事情，勉强去探寻这块记忆时，心里泛起的是酸涩，原本就那样混混沌沌的过一生，没想到有一天忽然发现世界变得真实了，然后就感受到这个世界了

    “少爷，日光照过来了。”阳光从枝叶中透射下来，摆弄花草树枝的萧鸾儿说道，用手挡着看刺目的日光。

    秦乐这才察觉肌肤炙热生疼，他不由也抬手微微挡着躲避，斑驳的光影里，这一刻如此亲切，如此熟悉，和记忆中的一切没有任何的分别，只是他在过去从未仔细去留意过生活中的美景，更谈不上什么享受，回忆对他而言枯燥而乏味，似乎找不到任何愉悦的亮点。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爱情、那样的生活并不值得他去留恋，人都说鬼是怕日光的，那他这样是不是就是鬼啊？

    日光突然被遮住了。

    “少爷，带上斗笠吧。”萧鸾儿说道，取过一旁的斗笠给他戴上，“稍微再玩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虽然依旧畏惧日光，但他在外边活动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这是好的现象，说明他的身体状况在一天天的好转。

    秦乐嗯了声，继续钓鱼。

    荷花池果然比往日安静了很多，但也不是没有人经过。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走到前边转弯处时，似乎再也不敢走了，将手里的一个包袱放下来，自己也跪下了。

    “求求..放过..我家少爷…”

    丫头颤抖着想把一把花红纸点燃，但无奈害怕到极点，越是想快点点燃越点不着，越点不着丫头就越觉得这里阴冷古怪，如此循环，丫头几乎吓哭起来。

    “你干吗啊？”头顶上传来女人的声音。

    小丫头下意识的抬头看去，首先入目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手里还握着一根杆子。

    “鬼啊！”小丫头吓得尖叫一声，想跑却不跑不动，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鸾儿也吓的尖叫一声，抱住秦乐。

    “鬼啊！”她也喊道，看也不看四周。

    秦乐伸手拍了拍她，指了指自己。

    萧鸾儿这才恍然。

    原来小丫头是被带着斗笠的少爷吓到了，跳起来喊道：“你吓死我们了！怎么胆子这么小！”

    丝毫忘记了方才自己也吓得抱住了秦乐。

    小丫头这才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活的丫头，她顿时松口气，定睛看去，发现那个黑乎乎的人影是戴斗笠的。

    “你们什么人啊！故意跑来吓人啊！”她也喊道，又是气又是怕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我和少爷在这里钓鱼啊，你突然跑出来才吓人呢。”萧鸾儿说道。

    少爷？

    家里的少爷小娘子们都不敢来这里玩了，那么这个少爷是…丫头恍然喊道：“哦是那个傻子！”

    “你才傻子呢！你全家都是傻子。”萧鸾儿立刻反驳道。

    搁在往日作为四公子身边的丫头，她是绝对要毫不客气的教训这个没规矩的丫头的，但此时想到命不久矣的四公子，命都没了，还不如个傻子呢。

    尤其是想到自己，跟了四公子那么多年，突然人没了，她们这些丫头还不知道被打发到哪里去，做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贴身丫头，谁还能受得了去做那些粗使婆子。

    看眼前这个丫头，纵然跟着傻子，但傻子至少还活的好好的，也不用担心被赶走。

    丫头呜呜的哭起来。

    萧鸾儿有些愕然，自己骂哭她了？忙说道：“你哭什么？你快别哭了。”

    那丫头一声哭出来没了拘束，干脆放声大哭。

    萧鸾儿有些手足无措，扭头看秦乐，秦乐伸手掀起斗笠，看着这大哭的丫头，又看向萧鸾儿，忽的低声说道：“我们吃食短缺的问题有办法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