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光照了进来
这是一个沙滩。 有人蹲在沙地上，小心翼翼地堆着属于自己的城堡，那动作很小心，但很快地，因为手抖，那座不知道搭了多久的城堡还是坍塌了。 细小的沙子从小男孩的指缝飒飒地散落一地，像是蒲公英般飘散开来。 看见这一幕，小男孩的动作一滞，却很快又用手重新地堆起了沙子，刚才辛辛苦苦堆起来的城堡坍塌并没有使他的眼里出现哪怕一点点的难过和沮丧。 他只是继续做着堆沙子的动作，像是在完成某种任务一样。 有一双白嫩的手也同时加入了这个任务，这使得小男孩原本呆滞的眼神突然变得灵动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温和的大哥哥，脸上的笑容显得有几分童真。 “大哥哥，你也是来陪我一起堆沙堡的吗？” 宁夜蹲下身来，两只手活动着，笑道:“是啊，大哥哥看你堆得这么辛苦，就过来帮你一起堆了。” “好呀，大哥哥，那我们一起堆，林林每次堆都堆不好。” 虽然很久没堆这种沙堡了，但是宁夜在缓慢地堆积中还是慢慢地找回了以前的手法。 很快。 一个不大但是井然有序的沙堡缓慢成型了。 宁夜抬起头，天上万里无云，一片晴朗，时不时还有一群鸟掠过天空，留下长长的一道痕迹。 堆完也没有变化吗？ 一只小手在他眼前左摇右晃地挥了挥，宁夜回过神来。 “大哥哥，你怎么啦，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我老爸唉” 宁夜摇摇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地上，看着这个小男孩，笑道:“没什么，小朋友你在这里堆沙子堆了多久啦” “堆了多久，不知道唉，太多了，但是都没堆成功，都忘记了。” 小男孩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那小朋友你是为什么要一直执着于堆完呢？” “我也不知道” 小男孩茫然地抬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坐在沙地上，语气变得失落:“只是听mama说，等我堆完，就会回来给我一个惊喜，但是我今天堆完了，mama也没有出现。” 宁夜沉默，注视着远处海滩上一道立着的女子身影，若隐若现。 “那你在见到mama的最后一面前，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好像有唉，mama好像那时候对我说，林林，mama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后来……后来好像mama还说了什么，但我不记得了。” 小男孩的脸上突然变得很沮丧。 宁夜站起身来，看向远处那个走过来的女子身影，目光柔和:“那大哥哥带你去见你mama好不好。” “好呀，可是，mama在那里？” 小男孩沮丧的表情突然变得惊喜，但又很快地变成了失落。 宁夜低下头。 有人蹲了下来，遮住了一片阴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林林，mama回来了。” 小男孩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温婉女人，眼泪落了下来。 “mama” 夕阳下 一大一小拥抱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美好的画卷。 宁夜掏出相机，咔嚓一声拍下这一幕。 背后的世界坍塌着，将远处夕阳的余晖淹没，大海翻涌，很快止于平静，宁夜蹲下来抓起一把沙子，沙子倾斜而下，在空中飘散。 宁夜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直到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 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宁夜环顾四周，桌椅井然有序地摆放在他们原本的位置，黑板上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笔锋稚嫩，歪歪斜斜，看得出是不熟书法之人写的。 小男孩抬起头来，却并没有看向宁夜，而是看向了窗外，遥遥相望，含着期待，像是在等一个人。 “小朋友，你在等谁呀。” “小清去找老师了，我要等他回来。” 宁夜也坐了下来，感受着这和童年差不多的质感，笑道:“小清是谁呀？” 小男孩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突然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语气支支吾吾的:“小清……小清是我的朋友。” “她被那些人围在角落里，有的人在推搡着她，她倒在地上，没有人带她起来，我想，她心里那时候一定很害怕吧，我明白这种感觉的，曾经那些人围在我身边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小男孩的语气开始变得沉重，他抱着膝盖，蜷缩着，像是一只可怜的幼兽:“为什么没人愿意拉她一把呢，老师明明说遇到别人有困难时，就要挺身相助的，我不明白。” 说到这里的时候，宁夜凝视着远处投射出来的虚影。 小女孩悄悄地摸着门离开了这里。 很多人围在那里，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脸上带着笑，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神色痛苦，但那些围着的人依然没有放过这个小小的身影，只是继续拳打脚踢，直到有人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探了探他的鼻息。 先是响起了一声骂骂咧咧的脏话。 人群就像是看到定时炸弹一样瞬间四散开来，很快地打开门跑了出去，没入了各栋楼层。 “我知道那些人很凶，但是小清是一个很好的人，在那些人中，她是唯一一个愿意跟我说话的女生，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她跟我说她要去找老师，让我在那里等一等她” “我等了很久。” “我不后悔，我只是有点伤心。” 小男孩低着头，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失落。 “谁说她没回来，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头推移着被转移了一下方向。 小男孩眼神呆住了。 门口有个相貌平平的小女孩在笑着向他挥手，旁边老师在阳光下看着他，沉默着，眼神复杂。 那种眼神……让小男孩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小时候被别人欺负时，回到家，爸爸mama也是这样的眼神。 “小清，你回来啦，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呢。” 小男孩起身，跑了过去，迎着一束刚好照进来的阳光。 三人拥抱在一起，像是融进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