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长来了
“小姐的字写的真好”翠萍最喜欢两件事，一件事是做绣活，另外一件就是看自家小姐写字，每每这个时候小姐就象个女夫子一样，偏人又那么好看，长长的睫毛象一把小扑扇一样，偶尔抬头冲她笑笑还有个小酒窝。小姐是天生的笑眼，只是人前板着脸不常笑。只有关上门和她们俩个一起的时候偶尔才会笑。 “可惜你家小姐女红不好”陆小青歇了笔，净了净手，接过翠萍递过来的帕子把手上的水吸干，又放在火盆上烤了烤，这才回温。 “今儿什么日子了” “小姐可是忘了？早上刚喝过腊八粥呢“ “瞧我这记性，到真给忘了”已经腊八了吗？不由得有些发怔：近年关了，那位仙长也该来了吧。 ※※※※※※ 仙长果真来了。 昨儿上午就到了，只是陆府没有什么反应。要不是晚上翠萍唠叨了几句，陆小青还以为那不是仙长，只是普通的阿猫阿狗什么的。到也奇怪，连满园子的下人都知道了，怎么没一个人来告诉她一声呢，想来怕也是这晴园让人给忘了吧。 夜里北风呼呼的吹着，院子里的下人们都躲去角门那处小宅子吃酒去了，小青辗转难眠，一会儿是前世三十年的滴滴点点，一会儿又是今生这十年的深宅闺门。想着想着便也昏昏沉沉睡去了。 转天早上刚吃了饭，便听的外头婆子大呼小叫的声音：“红樱姑娘今儿可真漂亮，象画儿上的仙女一样” 小青喝了口茶，闷着笑。这刘婆子几十年在府上也没个长进，除了这句，别的都不会。见了谁都是画儿上的仙女。 “刘mama真会夸人，不过那仙女我可比不得了，要比也是小姐们比“ “呵呵，那是那是。那这大早儿上的，红樱姑娘这是。。。。” “今儿陪老夫人，夫人去寺上上香，上月十三小姐那场病来的凶险，亏得夫人给菩萨许了愿，如今十三小姐也好了，夫人去寺上还愿，正好老夫人也要去寺上吃戒几日，便想着各小姐们平日总拘在园子里不得玩闹，索性叫上小姐们去山上赏个雪景儿啊什么的” “这样啊，那红樱姑娘去角门吃口热茶，婆子我去叫小姐出来” “呵“陆小青嘴角微微一笑。好大的脸啊，奴婢吃茶，小姐要去见她。 “热茶就不吃了，早上忙的还没进口热乎饭，别回头吃了茶又不舒服” “姑娘这是哪儿的话？果子点心都备好的，快进来暖暖” “那有劳刘mama了” “红樱姑娘客气了，姑娘可是平日我婆子请都请不到的人”说话间，脚步声渐远。 陆小青忙让翠萍放下被褥，褪了鞋袜钻了进去。“一会儿只说我吹了头风，人不舒服，不能出门” “奴婢省得”翠萍点点头，老夫人大夫人可真能折腾，这数九寒天的上什么寺里啊，还要呆上几天，这一天都得把人冻坏喽。 “十三小姐，翠萍”不大会儿工夫，刘婆子来到窗外高一声低一声的唤着。 “刘mama小声些，昨儿夜里小姐睡的不安稳，这会子吃了几口粥人又歇下了”翠萍绷着一张小脸挑了帘子出去压低了声调。 “小姐又病了？这可怎么话儿说的呢，红樱姑娘来请小姐跟老夫人，大夫人去寺上赏雪呢” “那许去不了了，小姐这会子昏沉沉的正睡着呢“ “哎，那行吧，那老婆子去回红樱姑娘一声” “有劳刘mama了” 刘mama顾不得说什么传身去传话，不多时主仆二人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哟，红樱姑娘您慢着点儿，仔细脚下” “不妨事不妨事，我这天生命贱，可不兴身娇rou贵的” “哎，哎，这怎么话儿说的，十三小姐这身子骨也甚是愁人”刘婆子都替小姐犯愁，大好的讨好夫人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分到庶姑娘院子，连扫地的婆子都没出路。 “十三小姐，夫人让奴婢过来瞧瞧您” “哟，是红樱jiejie，这大冷天的怎生把jiejie给折腾来了，快进来，我给红樱jiejie倒杯热茶吃”翠萍挑了帘子把人迎进了外间。 “十三小姐怎么样了，头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接过翠萍递过来的热茶，朝里间挂的棉门帘子瞄了一眼。 “红樱jiejie快坐，哎，可不就是好好的，可那日听说七小姐要回门子，巴儿巴儿的到风口迎了两个时辰，这事老夫人跟前儿的刘mama也知道，后来还是刘mama不放心，才把小姐给劝回来的，奴婢劝都不敢劝，一劝小姐就哭，奴婢心里明白，这小姐心里头惦记七小姐呢，这不就吹了头风，昨儿人就焉儿焉儿的，夜里又睡的不安生，早上吃了几口粥又睡下了，红樱jiejie您看看”翠萍说着叹了口气，起身半挑了里间的帘子。 “。。。。小姐这是落了风头了，睡着这眉头还皱着呢，怪可怜的，快把帘子放下吧，这几日你辛苦些多侍候着，那我回去向夫人回禀一声” “奴婢应该的，我送送红樱jiejie”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过后，陆小青睁开眼揉了揉眉间，暗道一声“好险”，还真是不亲眼见见不放心呢，若挂心，怎的连门也不敢入，也不提找不找郎中来把把脉？只怕被过了病气儿又怕装病才是真的。 牡丹园 “夫人，奴婢瞅着十三小姐倒怪可怜见的，应该是吹了风头吧”红樱一边给夫人轻手捏着肩膀一边仔细着回话。 “那孩子身子骨惯是娇贵，三步五时的不是吹头风就是夜里落了凉，罢了，别因为她一个人扫了大家的兴致，仔细多备些碳火别把老夫人给冻了，今儿午饭后就去寺里，晚儿也就到了，让这些小姐们都穿的体面些，别整日弄的寡汤素面丢了老爷的脸” “是，奴婢再给您按按就去，奴婢看您昨儿夜里睡的不安稳，许是年前太忙了，夫人可得养好身子，这府上一大家子的人可都指着您呢” “哎，我就是个劳碌命，还好身边有你这么个贴心的人在。一会儿叫人给老爷传个话，我带小姐们陪老夫人素修，过两日再回。仙长看看四位公子就可。十三丫头你让人看仔细着些，这天寒地冻的，没事不要出园子” “是，那奴婢现在就去” “去吧” “是”红樱福了福身子，转身挑了帘子出去办事。 大夫人抿了口茶，心里哼笑道：不过都是些给老爷、儿子铺路的货色罢了，指望的就是那张脸面，可惜十三那丫头病着，不然宁远府的世子爷一定会相看成，他惯是喜欢那些个水葱样的小女孩，罢了，这么多呢，随他挑个吧。反正再过几年也是要给他送妾，不过是早两三年的事罢了，横竖谁也不知道。别怪她狠，怪只怪她们的娘天生就是贱。 陆府的夫人是个狠角色，陆谨前前后后也娶了几房妾，庶出的小姐们生了十几个，庶出的公子不是半路折了就是怀不住，眼下这四个公子都是嫡出的。老夫人最疼爱的侄女，能怎么办？好在四个公子呢，老夫人索性两手一甩由她的性子。这次把人都带到寺上也不过是不想让那位仙长测劳什子的灵根，凡人不好吗，养她们这么大，不就为了陆府的前程吗！不然她养个猫儿狗儿的不更省心？还不用整日间看她们在眼前晃悠给自己添堵。 四辆大马车，老夫人，夫人还有七位小小姐连同些丫头婆子带了一大马车的物件儿过了晌儿就出府去了寺上。 “这灶上的婆子们越来越会耍滑了，打量着老夫人，夫人不在，连口热汤都没有”翠萍一脸的忿色将食盒放在桌上：一盘子冷的肥rou酸菜，一盘子冷的肥肠，还有四个馒头。 “不妨事，你去把这食盒给父亲送去，记得食盒别露出来，多仔细的包裹上几层，免得外头冷让风吹冻了，老爷若问，你只说我昨儿夜下睡的不安稳，老夫人和夫人体恤没带我去寺上，听灶上的厨娘说晌午没有饭食了，怕父亲饿着，便打发你过来送饭”。 “是，奴婢这就去送，还是给小姐您留个馒头吧” “也好，那就留一个吧，一定要记住，如果老爷不在书屋，一定要问清在哪，把食盒亲自送到父亲手上，不要假手于人，也，也尽量避开夫人的人，免得她们欺负你” “小姐放心吧，奴婢省得了” “好，那快去吧” “是” 应了一声，翠萍取出个馒头，给小姐倒了杯热茶，便寻了几大块丈蓝的粗布将食盒裹了几层匆匆出了院子。 陆小青一边小口就着茶水吃馒头，一边将今年中秋的时候舅舅给自己的一对素金镯子用帕子包着贴身放好，又将翠萍给自己私藏下的一根款式老气却有些份量的素金钗子插在发间。从箱柜里取出一张官府的契约放在袖囊，所有的家当都在身上了，不由一阵苦笑，金银再多，留的住的才是自己的。她留不住。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屋外院子里响起蹬蹬的脚步声，小青起身又续了盏茶，翠萍便一脸兴奋的挑了帘子进来“小姐” “不急，把茶喝了，轻声说话”摆了摆手，手指点了点茶杯。 “是，是奴婢一时太高兴了”翠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喝了小姐倒的茶，这才喜眉笑脸的凑近小青小声说道：“二管事在晴园外候着您呢，老爷让二管事亲自带您去主院前厅，说正好让仙长给小姐测试下灵根，小姐可快着点，奴婢给您找个带帽遮的斗篷穿上，外头风寒别吹病了”。 “二管事？” “是，夫人那让人盯着晴园呢，奴婢找不到别人，才去找的二管事，不过小姐放心，二管事不会说的” “二管事可有婚配？”小青一边由着翠萍给自己穿斗篷，一边问了句。 “没有，啊？可，可能还没有吧，奴婢不知”翠萍脸红了一下。 “走吧”陆小青没再说什么，转身领着翠萍出了晴园。 “陆鸣见过十三小姐，老爷让奴才领小姐去主院前庭”陆鸣见小姐出了晴园忙上前一步揖了一首。 “有劳，走吧，莫让父亲久等” “是，小姐请”陆鸣一边头里走，一边回头看了眼翠萍“风大路滑，十三小姐和翠萍姑娘仔细些脚下” “有劳二管事提醒，小姐，奴婢扶着您” “二管事也注意些”翠萍耳尖有点泛红。 “好，有劳翠萍姑娘记挂”陆鸣回身朝翠萍笑了下。 “咳咳”陆小青清了清嗓子。当我不存在啊，你们一个二个的走个路没完没了要闹哪样？ 总算安静了，只有北风不怕她，依旧打着旋儿的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