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大哥
经历两个半小时的车程，短短的五十公里就让他这个老司机头晕脑胀，恶心反胃。 好多次都有跳起来抢夺方向盘的冲动，毕竟开车的话可不会晕车。 和jiejie两人在车站门口刚一下车，顿时有七八个热情无比的三轮车师傅上来招呼。 “来来来，靓仔！过来坐我车啊！” “美女，坐我车，我车新买的！” “去哪里？我开车技术一流，又快又稳！” 热情得让人感觉拒绝他们都是一种罪过。 但胡晨和jiejie面无表情地边走边摇头，拒绝他们的好意。 市里的三轮车比村子里的三轮车相比，明显豪华了很多，不仅是双人座位，座位上还垫了一层廉价的皮革海绵，不像村子里那些车都是硬板凳。 不过车是好很多，但这些司机却没有那么淳朴了。 他们最喜欢拉点顾客就是农村人和外乡人，若是上车前不谈好价格，就等着被当成猪一样宰吧。 过个一两年，这些车都会被彻底地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城市不让开这种非法改装车了。 这是一座十八线小城市，人口不足十万人，从城东到城西，踩着自行车半个小时都能走完。 jiejie胡小羽带着胡晨离开车站，步行前往小叔的家里。 小叔早两年已经在市里买了房，不过只是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不到四十平方的小房子，胡晨记得好像是七八千左右，平均下来两百块一个平方，在这不算富裕的年代，可以算是很贵了。 但一对比未来，胡晨就恨不得现在就买个十套八套的。 房子处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是以前工厂的职工宿舍楼，而胡晨大哥租的房子，也在小叔房子那栋楼的二楼，户型也是一样的。 两个人步行走了半个小时，就到了租房那里。 jiejie拿钥匙打开木板门，一进就是一个很小的客厅，此时客厅摆着一张一米八的床，直接占据客厅大半位置。 这张床就是大哥睡的地方，也是胡晨接下来两个月的睡的地方。 条件简陋，只能两兄弟凑合着。 从这个变成卧室的客厅再往里走，是一个稍微大点房间，里面摆着两张床，一张是jiejie的，一张是两个小堂妹的。 小叔小孩大了，他那间也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于是两个meimei就和jiejie一个房间凑合。 jiejie把自己的行李一把丢在床上，身躯直接趴在床上，疲惫道：“唉！累死我了” “我先睡会，你也休息会吧。” 胡晨点点，也深感困倦，穿过jiejie的房间在往里走，就是一间厕所。 上了个厕所，出来后顺便关好房门，胡晨也直接倒在大哥的床铺上，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胡晨睡的很沉。 等再次醒来时，外边已经亮起万家灯火。 胡晨揉了揉眼睛，睡完这一觉并没有让他精神充足，反而觉得比之前更加疲惫不堪。 穿上拖着在房间里做了几次伸展运动，才感到一身的气力逐渐恢复。 推开jiejie卧室的房门，正打算叫她起床做晚饭，发现她人早已不见了。 想了想，胡晨离开租房处，向小叔家里走去。 小叔买的房子留在一楼，没两分钟就走到了。 房子里头的电灯已经亮起，胡晨知道，jiejie一定在里头。 大门开着没锁，胡晨直接就走了进去。 房子里头的布局和租房处一模一样，一进门就是小叔和婶婶的床铺，再往里面改成了一个小客厅，客厅的墙角摆着两个衣柜和一张婴儿床。 厨房传来炒菜的油滋声，还有抽风机转动的响声。 胡晨走进厨房，看着忙碌的人影有些意外，竟然是大哥，他正挥舞着菜铲爆炒青菜，煤气灶的火苗升起半尺高。 “大哥！”胡晨唤了一声。 大哥回过头，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翻炒着青菜。墙上黑乎乎的抽风机并不给力，厨房弥漫着不少油烟。 胡晨的模样和大哥十分相似，只是大六岁的大哥显得更成熟，身高此时也比他高不少。 “我姐呢？”胡晨又问了一声。 “我叫她去买酱油了。”大哥回道。 “哦……” 简单的交流两句，胡晨感觉也没什么话说，于是就回到小客厅里静静坐着。 胡晨两兄弟感情非常不错，但他们却很少交流，这种情况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愈加明显。 平时两兄弟坐下来，都是简单的说几句后，基本也不怎么说话了。 或许年纪越大，藏的心事就越多，再也无法像小时候两兄弟分享彼此的秘密，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为了争抢某物而斗气角力。 独自坐了会，jiejie胡小羽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瓶酱油。 她看到胡晨，笑问道：“睡够了？我起来的时候叫你都没反应。” “嗯…你应该动手叫醒我的，白天睡多了，晚上会失眠。”胡晨坐在塑料凳上挪了挪。 jiejie把酱油拿进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又端着一碟刚炒好的菜心，放到饭桌后，她道：“你把桌面上的东西捡一下，准备吃饭了。” “好。”应了一声，胡晨把桌面上堂弟堂妹留下的玩具，通通装进旁边的一个纸箱里，又用抹布把桌子擦干净。 而jiejie又再次返回厨房里，把碗筷拿出来，胡晨也起身把空碗装好米饭。 没过一会，大哥端着一道菜竹笋炒rou出来了。 晚餐一共两个菜，但份量都不少。 三人坐好，同时提起筷子开动。 平时都是婶婶煮菜，大哥也难得下次厨，但他做的菜明显比婶婶的要好很多。 而婶婶的厨艺，胡晨印象深刻，真是一言难尽。 基本上她煮的菜，只能用“煮熟”这词来形容，也就未来她煮了十几年后厨艺才会稍好一点。 三兄妹吃饭也没说话，食不语的习惯都是从小养成的。 饭菜胡晨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半，好在大哥和jiejie饭量并不高，不然真不够吃。 吃饱过后，jiejie在小叔的房间里开起电视，胡晨和大哥也坐在旁边。 这时大哥才向胡晨问道：“明天你真的要去找工作？你十八岁都不够，你确定人家会要你吗。” 这个问题基本上家里的人每一个都问过自己，还是不相信十六岁的胡晨真能找到工作，就算找到，能不能干还是问题。 对于大哥的询问，胡晨回道：“满十六岁拿了身份证就没问题，而且他们也不会检查身份证的，到时候把自己年龄说的大一点就行了。” “既然你确定，那明天我陪你去吧。” 胡晨摇头拒绝，“还是我一个去吧，你带着我去，别人一看我找工作还要人带，他们怎么会信任我？” “市里虽然我没来过几次，但路还是认识的，你也别担心我走丢。” 大哥胡永知想了想，觉得胡晨说的也有点道理，找工作都让人带着，谁想给你当保姆啊。 这也就是很多企业要求有工作经验的就是这样，培养一个员工不是花时间就行了，还得承受新员工带来的损失。 没重生前的胡晨，在刚出社会的时候曾经进过一家电子厂，进去后工作了不到两个小时，直接干废了三块主板，一问别人这东西价值不菲，被吓得连忙找了个几乎直接尿遁，提桶跑路。 一些工作岗位，只要工作一失误，损失少则几十块，多则几十万。 是你当老板，也不想要没经验的啊。 大哥又道：“你自己去也行……这样，明天你拿着你jiejie的手机去，有问题你再联系我，我会请假过去找你。” 虽然胡晨觉得没必要这样，但为了大哥心安，只能点头说了声“好”。 jiejie这时道：“那你明天早上要记得拿我手机。刚出来就要工作，趁着今晚都有空，我们去出去走走吧。” 大哥赞同道：“出去顺便出去买点吃的，小晨很久没出过市里了。” 胡晨本想今晚好好休息，听了哥哥jiejie的话转念又一想，他们三兄妹确实很久没一起逛过街了。 特别是大哥和jiejie成家，而自己又外地工作之后，虽然感情没有变淡，但也好几年没一起逛街看风景了。 于是，胡晨跟着哥哥jiejie向市中心走去。 加贝市这个城池刚从上一级的市区分离出来不久，求组不入流的小城市。 比起镇子上的横竖两条街，市里的街道明显多了不少，横竖十几条吧……还不如大城市中的农村社区。 市中心是一个人民广场，以这个广场为中心向四周辐射，越偏远的人气也就越少。 城市虽小，但也颇为热闹。 大街上人流车流汇聚，让不算宽敞的街道显得人气旺盛。 从住处一路往广场方向走，街边随处可见做着小买卖的人，这个时候这座小城市里还没有城管，摆摊很是自由。 胡晨也想过自己出来支个地摊卖东西，但一看兜里只有几十块，明智地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而且摆地摊做生意并不一定帮别人打工赚的多，还有可能做亏本。 还有就是虽然没有城管来赶人，但每天晚上却会有身穿制服的人来收地摊费，看占地面积从两块钱到十块钱不等。 从事过许多职业的胡晨很明白，无论是做哪行，没有一样是容易的。 三兄妹走到人民广场，又去了广场地下的一个大型超市逛了逛，大哥还顺便帮胡晨买了牙刷毛巾。 三人都没什么钱，所谓的逛街就真的是逛街，买了两样必备物品之后，就到处瞎逛瞎看。 广场很热闹，此时地盘还没有被跳广场舞的大妈占据，这里都是小贩的天下。 像套圈圈，玩具枪打气球之类的，显得格外热闹，都是年轻人围着。而年纪大一点的，都围在七八个象棋摊上。 地摊象棋摆着的是残局，五块钱下一局，赢了摊主双倍返还。 不过这都是骗人的玩意，那些自以为棋力高超，看透棋局，头铁掏钱的人，往往都会被坑的体无完肤。 胡晨以前读高中的，曾经就被坑过一次，后来深入研究过象棋残局，他发现地摊上摆出来的棋局，最后都是以和局收场的。 而你只要走错一步，那么对不起，五块钱没了…… 有输赢的棋局谁会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是直接赌博的小摊位非常热闹，扑克、牌九、骰子等。 风气有点糟糕，广场上也鱼龙混杂。 平时的时候，大哥都是禁止小羽姐一个人出来的，就算和朋友一起，也规定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去。 此时jiejie也显得比较开心，双目四处张望，而大哥胡胡晨则显得淡然很多。 “走吧，该回去了。” 大哥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出声道。 已经过了十点，是该回去休息了。 逛了两个多小时，也就买了牙刷和毛巾，再也没有花一分钱，纯逛街。 当然，这也是因为纯粹的穷…… 对于大哥的决定，胡晨和jiejie自然是完全听从，三人又沿着原路返回。 在路过一家夜宵地摊的时候，jiejie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盯着摊位，并呼唤道：“哥……” 走在前头的大哥回过头，看着jiejie的模样，瞬间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你饿了？” 胡小羽点点头，模样又有点担心大哥责怪，毕竟在外面吃个小吃，好几块钱呢。 大哥又看向胡晨，温声道：“你饿么？” 摊位上食物的香甜气息，通过鼻子不断地刺激着味蕾，肚子不争气地干瘪下去，胡晨虚伪地说道：“还好吧，不是很饿。” 晚上吃的五碗饭，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步行，早就被消化一干二净了！ 大哥听了胡晨的回答，又看了看jiejie，踟蹰了一会，最后还是毅然带着胡晨和胡小羽走到那家摊位前，手指指着花生银耳莲子汤，道“老板，这个给我两碗。”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折的五块钱。 “好嘞，坐一下，稍等片刻。”老板接过钱，再给大哥找回一块钱。 看着只买了两碗，胡小羽道：“我们三个人，大哥你买两碗？” 大哥回道：“我不饿，你们吃吧。” 刚才大哥背对着jiejie，jiejie没看到掏钱的样子，但胡晨看到了，心里也同时一叹，这五块钱，估计是大哥最后的家了…… 胡晨走上前，从口袋摸出一叠纸币，从中抽出两张一块的，递给老板，道：“老板，再多来一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