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传道
一片漆黑的空间中，十三朵幽绿的火苗排布成金字塔形，静静燃烧着。 突然，居于最下一排末尾的火苗猛地炸裂开来，像是要照亮整片空间，却很快就熄灭了。 “嗯？” “怎么回事？” “是十三”…… 除了最顶端的那株体形最为硕大的火苗，其他十一朵火苗中，陆续闪烁出或清晰或模糊的人影，并有说话声传出。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最后亮起的排在顶部第二朵的火苗中，传来一声浑厚的老者声。 “二尊者，是十三的魂灯熄灭了。”回答他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紧挨着熄灭的那团火苗。 “十三？怎么回事？”二尊者威声问道。 “我等只注意到十三的魂灯是自己炸裂开来，看来十三已经殉教了。”女子声音肃然。 众火焰中的人影纷纷望向第五朵火苗，却见第五朵火苗中的人影微微沉吟，像是在感应什么。 “我送给十三的那根阴骨笛，还有骨笛中的虎魂兽，都失去了感应，看来是一并随着十三陨落了。”第五朵火苗中，一个分不清男女的阴柔声音道。 “虎魂兽？我没记错的话，五尊者那头虎魂兽都有转元境后阶实力了吧。”二尊者旁边的一个火苗中闪烁着一个十分壮硕的男子身影沉声道。 “十三最近也已步入转元境后阶了。”五尊者阴声道。 “十三联手虎魂兽，一般的混元境初阶高手都很难把他们同时留下。要么是十三太废物，要么是十三遇到的对手不简单。”五尊者旁边的一个像是长着三角脑袋的人影笑道。 “哼。”五尊者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查一下，十三去了哪里？”二尊者命令道。 “最近十三一直在雍州地界，但具体在什么位置，需要盘问下他的手下是否有人清楚。”紧挨着十三的女子身影恭声应道。 “雍州……难道是雍和寺出的手？”二尊者旁边的男子喝道：“那些秃驴好大胆，想与我教开战吗？” “这些年我们派人四处搜寻，几乎都指向了雍州。可能是十三在雍州发现了什么。”五尊者沉声道。 “如果真的是雍和寺所为，甚至那东西就在雍州，我们……？” “派人去雍州查一查。我圣教休养生息了十余年，是该让那三派乃至整个天下都知道，三圣将再临世间！”二尊者威声吩咐道 “是！”其余十一朵火苗异口同声应道。 …… 又是这片血雾空间，但这一次，血雾空间中的颜色不再单调——血红色的天空上，一朵朵白云轻轻飘荡着。 红毛小雀儿这一次没有贸然冲上去，它仿佛意识到这白云并非看上去这般可爱无害。 更重要的是，它的翅膀受伤了……即使心中好奇，却无法扇动翅膀飞起来。 这是小雀儿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受伤。 小雀儿只能望着天空中的白云发呆，时间久了，它甚至有种想要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因为在第一次受伤后，它第一次感觉到……好饿。 …… 咕噜噜。 “什么声音？”刘阿柔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到了床上躺着的吴缺。 吴金刚扶起仍在昏迷中的吴缺，将一碗清水缓缓灌到他的嘴里，轻声道：“知道饥饿，能喝进去水，就说明身体开始恢复了。” 在夫妻二人的注视下，吴缺通红发烫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 “这一次真是太凶险了，没想到最后小雀儿还要把我和阿莫护在身下。”想起石洞中那惊险的一幕，刘阿柔心有余悸。 “小雀儿长大了。”看着身高都快赶上自己的吴缺，吴金刚似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 “是啊，转眼小雀儿都十四岁了，时间过得真快。”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令刘阿柔有些恍惚，一些往事浮上心头。 “等小雀儿醒来后，我准备带他去一趟祠堂。”吴金刚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神色颇为郑重。 “啊？你之前不是说……”刘阿柔很快明白过来，但显然对吴金刚的这个决定颇为震惊。 “还有四年，此间的事儿就要彻底了结。那些陈规家法，原本也不应让小雀儿继续背负。”吴金刚随即摇摇头道：“更何况，小雀儿和你都是受我连累……” “金刚，你不要这么说，你已经担负得够多了。”看着面前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吴金刚却已两鬓星白，眉眼间更是藏不住的疲惫，刘阿柔不由得心疼起来。 “接下来这几年可能会很不太平，小雀儿也很难再像过去那样安逸地待在我们的庇护下，是该让他的翅膀变得更结实些了。”吴金刚望向窗外，仿佛目光能够穿透黑夜。 “你是说三圣教？”刘阿柔想起那个自称圣使的斗笠人在最后时候竟以身为引自爆，妄图传递什么东西出去。好在吴金刚最后时刻将其封入裂缝光流中，并未让其得逞。 “希望只有他们。”吴金刚想到族里的那些记载，轻叹了口气道：“待此间事了，我们一家三口就离开这里，一起去找炎师兄。” 刘阿柔轻轻点了点头，抚摸着吴缺仍有些发烫的额头，笑道：“这俩孩子也真是胡闹，竟然能找到那里去，还好阿莫也没什么大碍，比小雀儿还先醒过来。” “刘莫不错。”吴金刚点了点头，称赞道：“能心无旁骛，自己琢磨材料到这种程度，孺子可教。” “你是不是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刘阿柔促狭道，说得吴金刚一时大窘，忍不住笑起来。 好在此刻一声呻吟从床上传来，夫妻二人顾不得说笑，赶紧凑了过去。 吴缺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爹娘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娘，我饿了。”这是吴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娘去给你做点吃的。”刘阿柔开心地离开了。 吴金刚止住了吴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念头，手指在吴缺的额头胸口等位置轻轻按揉着。 一股清爽的感觉随之进入吴缺的身体，使他舒服得想要呻吟出来，此前萦绕在心头的燥热感和身体快要散架的痛感开始逐渐消退。 吴缺突然想起四年前自己从渭水河中救出一个溺水的人，那人当时都快断气了，老爹也是一番按摩救治，那人竟起死回生。 当时吴缺虽然纳闷老爹居然会些医术，却并未多想。然而经历过石洞中如同做梦般的一切，吴缺寻思道，难道老爹这个医术，其实也是种法术？ 吴缺心中满是疑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人就这么安静地一卧一立。 说起来，这还是自吴缺记事以来，除了小时候跑进后院祠堂看老爹雕刻外，极为少有的父子二人独处一室。 仿佛看出了吴缺的满脑袋困惑，吴金刚在收回手指后，微微沉默了会儿，开口道：“待会儿吃过饭后，你来后院祠堂找我。” …… 一左一右两盏油灯轻轻摇曳着，像是在轻轻诉说着什么。 一副副牌位在灯影中安静地立着，仿佛在俯视打量着下面站着的二人。 吴缺小时候曾数过，这五层高台上，共计四十四个牌位。 其中四十二个有字的牌位上，写着四十二对名字。 吴缺自幼就被告知，这四十二对名字，乃吴家列代先祖名讳。作为吴家子弟，须终生牢记。 每年祭祖时，吴金刚都要带着吴缺高声诵读这四十二个牌位上的先祖名讳。 不过，居于最高处和最末处的两个牌位，却是空白的。 吴缺曾好奇地问过这两个空白牌位。老爹说，吴家是从第二代先祖开始定居于这药王山下，因此二代先祖是事实上的吴家村这一支的始祖。一代先祖的牌位由族长单独祭祀，待吴缺长大后便知道了。 而对于剩下的那个空白牌位，吴金刚却沉默了，什么都没说。 好在吴缺习惯了自家老爹的沉默寡言，并未多问，不过自此除了祭祖，他便很少进入这里。 看着站在牌位前似乎有些出神的清瘦背影，吴缺心中澎湃万千。 方才吴金刚并未与他们娘俩一起吃饭，刘阿柔除了不停地给吴缺夹菜，也没有多说什么。 难道老爹接下来要跟自己透露下家族秘密？吴缺看向上面的几十个牌位，顿觉这灯影中的先祖牌位们多了份神秘感。 “跪下。”吴金刚突然说道。 吴缺虽然有点懵，但看到一直笔立着的吴金刚率先跪了下去，便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先祖在上，第四十四代男金刚携子缺谨拜。今日药王山吴氏一脉将再开山门，由金刚传道授业于子缺。缺品行纯良，望其承先祖之道，继绝学，开太平。”吴金刚一脸庄重道，言罢朝先祖牌位三叩首。 吴缺下意识地也跟着砰砰磕了三个头，心中却是暗自发笑。 品行纯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自己，连娘有时候都会笑骂自己没心没肺混不吝，难道自己在老爹那儿印象这么好？ “起来吧。”未待吴缺洋洋自得，只听吴金刚沉声道：“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符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