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世间处处是无奈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是叫你楚靖好呢，还是称呼你为暗主更加妥当？”

    楚靖正在偏厅坐着等着一同动身北上的聂再执等人整理行装，却不想突然听见背后传来淡淡的声音。

    楚靖微愣过后，叹息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来人说道：

    “楚靖本就不是真名，你虽是晚辈，却是当代南湖百草，你我地位相同，如何称呼，看你方便。”

    没错，来人正是除了莫远心之外，年轻一辈当中唯一一个要留在南湖别院坐镇的俞应然。

    俞应然见楚靖如此说，不说认同也不说反对，只是神情淡淡的在楚靖身边坐下。

    楚靖说的没错，在江湖上，南湖别院本就与影门同在一个层面，见此，俞应然也不做作，此下也并无其他人，俞应然便开口直言道：

    “既然如此，我可否问暗主一个问题？”

    楚靖似是早就知道俞应然想问的什么，便点点头应道：

    “你问吧。”

    俞应然见此，不由双目微眯，目光凝视在楚靖的侧脸上，语气莫名的问道：

    “那日，你为何一定要杀了小华？”

    楚靖闻言却是轻轻一笑，淡淡的似是辩驳的说道：

    “我本来要杀的是你，为何一定要杀他？不过……他早已起了背叛影门之心，我也留不得他。”

    “可你那时，分明早已看到了赶来的左痴，更是看到了邓四儿！”俞应然沉声说道。

    “我们从一开始就处在敌对一面，俞百草难道不知？”楚靖依旧语气淡淡的说道。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左痴看到，故意让邓四儿认为你冷血无情，更是想要做给所有人看！”俞应然见楚靖沉默，自当是他默认了，便接着说道：

    “我想，左痴早就明白了你的意图。不然，怎会与你定下计划？而你，若不是顾念这几个月来与邓四儿和左痴相处的情谊，大可放任邓四儿和左痴的生死不闻不问。如何会在这时候来我南湖别院？”

    楚靖见俞应然终于说完，不辩解也没有认同，只是说道：

    “我不会看着他们死。至少，是死在别人手上。”

    俞应然闻言一愣，却是说道：

    “那邓四儿呢？你可曾想过他？”

    楚靖轻轻的叹息一声。沉默半晌，最后只淡淡的说道：

    “正因为想过，所以我更加清楚明白，若是此次左痴出了任何差错，我与邓四儿之间，便再无挽回的余地。”

    “既然如此，那日在南湖别院门前，你受到左痴的阻挡，大可顺势收手，也不会有人怀疑。为何一定要……杀了小华？”

    “他出卖你，你还惋惜他的死，要为其打抱不平？”楚靖想到适才在大厅内商议事情，自始至终没有听见俞应然说一个字，原来，此结，竟是在这里。

    “不管如何，若非他以身相救，我，恐怕此时也不会坐在这里与你说话。”俞应然说道。

    楚靖闻言笑笑。说道：

    “你又怎知，我不会在最后关头停下来？”

    俞应然见此立即愤然不平的大声说道：

    “你既然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我性命，那为什么不停手？若是当日那般情景之下你还能停的下你的剑，为何会偏偏刺中小华？”

    楚靖微微抬头看见远处正朝这边跑来的吴珏。便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却是在经过俞应然身边时微微顿下脚步，轻轻说道：

    “俞百草，你医者仁心，但是应当明白这世间本就如此无奈。他出卖你在先。背叛我影门在后，死，是他唯一的出路……”

    俞应然愣愣的看着楚靖说完之后不带一丝停留的背影，直到没了踪影，才回过神来，却只能独自叹息。

    身为医者，感怀苍生本就无可厚非，可时间久了，却忘了一件事。

    世间，本就有着许多人，把死，看作唯一的归宿……

    俞应然想到这儿不由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来，但是也没有兀自伤感许久，想到如今纷乱的局面，甩甩头，抬脚向门外走去。

    楚靖和吴珏到得南湖别院门前之时，聂再执、莫离道还有聂遥早已整装待发的站在各自的马匹旁边。

    楚靖见众人脸上的神情皆是如出一辙，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来此之前，楚靖曾想过，也许在出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尤其是在众人得知左痴体内的剧毒就是他下得黑手之后，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他是真心相救左痴和邓四儿。

    不然，楚靖也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对聂再执的那一掌不闪不避。

    可是，如今看来，那些所谓的担忧，原本就是多余的。

    楚靖早就应该知道，不论是左痴还是邓四儿，从未有过一刻活在阴影和黑暗当中，这般信任和真心以待，本就不是他这种双手沾满血腥杀戮之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所以，从最初的开始，这一路走来，楚靖亲眼看着左痴和邓四儿对他的倚重信任之心慢慢加重，实在是楚靖此生，从未有过的经历。

    “靖叔，你的马呢？”吴珏见众人整装完毕，唯独看不见楚靖的坐骑，不由疑惑的问道。

    楚靖闻言微微一笑，抬手放在嘴唇边上打了一个响哨，只片刻，便有一匹毛色红亮的高头大马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叫红英。”楚靖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马上，便开口说道。

    说起红英，楚靖不禁想到当初在黑安镇的客栈里准备前往崇阳书院的那个早晨，邓四儿好奇又天真的问他这匹红马的名字，不由心里也是微微泛起苦涩。

    那时候的邓四儿，若是就此消失了，该会有多少遗憾……？

    “聂世伯，莫师兄，吴二公子，遥儿，你们这一路可要小心。”此时，身后响起前来相送的俞应然的声音打断了楚靖的思绪。

    楚靖回头见俞应然面色正常看着自己，不由也是点点头。

    “谦之，你和你师父好生呆在院里，等我们救回邓四儿和左痴，必然立即赶回来。”莫离道看着面露担忧的俞应然和自己的大哥莫远心说道。

    莫远心点点头，说道：

    “你们一路小心。”

    “我们走吧。”聂再执见此，便不多说什么，翻身上马，对着众人说道。

    莫离道、吴珏、聂遥还有楚靖四人，闻言皆是紧接着便一同翻身上马，都对着俞应然和莫远心拱手抱拳，说道：

    “保重。”

    话音落下之时，五人便已打马扬尘而去。

    尘土未落，却是阻隔了离去之人早已听不见的叹息：

    “希望他们都能安然无恙的回来……”